“我们是合法夫妻吗?”
“当然,”沈澹月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声音平静极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是合法夫妻。”
“因为,”明琅边想边说,“你看我的眼神非常矛盾,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样。”
她朝他靠近一步,仰起脸,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碰到她的唇:“我能感觉到,你很排斥我,很讨厌我。可同时,你又说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太敏锐了。
简直是野兽一样的直觉。
这样的直觉,令他感到极度不适。
他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冷静的,强势的,优雅的;唯独在她的面前,总是被她逼到黑暗的角落,无路可退。
沈澹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唇看了半天,才移开目光:
“我并不讨厌你。”
这是实话,他厌恶的是躁动的欲-望,冷静的失控,清醒的堕落。
“可是,正常人回答这个问题时,不应该先强调一遍‘我真的喜欢你’吗?”明琅猛地凑近了他,“你却只否定了讨厌我,再次回避了‘喜欢我’这个话题。刚刚我问你‘喜欢我’时,你也一直在回避。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离得太近了,湿热的鼻息如同夏日的湿气一样喷洒在他皮肤上。
沈澹月下颌僵硬紧绷,没有说话。
于是,明琅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太坦然,太鲜活,充斥着可憎的攻击性。他明明不需要呼吸,此刻却像窒息一般肺腑抽痛。
沈澹月微微侧头,声音沙哑而生硬:“我真的喜欢你。”
“有多喜欢?”
“……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她几乎是厚颜无耻地追问道,“你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
就是这样。
他怎么可能不排斥她。
随着与她接触的时间变长,无论是思想、行为,还是欲望,都不再受控。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按照她的意思说了下去:“意思是,只要靠近你,我就会想要抱你,亲吻你。”
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冷静地告诉自己,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可他完全忘了,明琅对他并无威胁,也不具备独一无二的价值。他根本没必要实施这种“权宜之计”。
明琅觉得他的口气十分奇怪,勉强相信了他的说辞:“那你出过轨吗?”
“出轨?”沈澹月冷漠而讥讽地笑了一声,“只有进化程度低、自制力差的人才会纵,欲。我没有时间放纵性,欲,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琅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回答。
没有就没有,不能正常说话吗?
这时,明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们岂不是还没发生过关系?”
沈澹月僵住了。
明琅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感到他腰部以下的肌肉完全僵硬了。
看来确实没有。
明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话题已经触及危险地带,还在好奇地追问:“那你以后会跟我发生关系吗?还是说,永远不会跟我发生关系?”
她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你总是用一种对不起我的眼神看着我……确实挺对不起我的……”
沈澹月看着她躲闪的眼睛,知道她想岔了。
他应该立即反驳,比如告诉她,他们才结婚不久,没有发生关系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又或者,干脆告诉她,他们已经发生过关系,这样可以立刻扼杀她的胡思乱想。
然而,他却无法扼杀自己脑中野草般疯长的想法。
尤其是,在她说出那句话以后。
简单的一句话,进入他的耳中以后,却变成了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四周的场景仿佛一分为二,一半是混乱、癫狂、昏暗不见天日的画面,另一半却是明媚鲜活的明琅。
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她的嘴唇,她的脸颊,她洁白而坚硬的肌肉,她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她在围剿他。
前后左右,由内而外。
沈澹月闭了闭眼,极力清空脑海中那些脏污的画面。
他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一直认为,只有进化不完整、缺乏自制力的人才会纵-欲。
即使是拯救欲,他也从未放纵过——有失控的时刻,但从未放纵。
唯独明琅是例外。
沈澹月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只要靠近她,就会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最好再深深嗅闻一下她的头发——刚刚抱她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清淡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香气。
他本想凑过去,仔细嗅闻片刻。但那样太卑贱了。他深吸气,硬生生遏制了这股冲动。
失控和放纵,完全是两个概念。
失控,是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控制。
放纵,却是冷静、清醒,甚至是自愿打开欲-望的阀门。
后者比前者危险一万倍。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令人寒毛倒竖的气息。
可他想要那么做,心底有一个声音,甚至在说服他放纵压抑已久的恶欲。
沈澹月想,他真的快要疯了。
还好他自制力惊人,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明琅小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打算一辈子禁欲的话,那我们还是离婚吧……对了,既然抱你能驱鬼的话,下次鬼出现的时候,我抱其他男的,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吧?”
……
接下来她还说了什么,沈澹月渐渐听不清了,耳边只剩下汽车急刹时的尖锐声响。
理智被瓦解的声响。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消失,又一点一点地扭曲起来,似乎是对脸部肌肉失去了控制。
沈澹月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得多么恐怖骇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变得多么狰狞疯狂。
他只知道暴怒、不安、焦躁,恐惧,以及……嫉妒。
有什么在他的头脑中彻底绷断了。
第127章 Chapter 18
明琅并不是一时兴起想要离婚。
她早就想要离婚了, 一直犹豫不决,是因为不确定五年后的她跟沈澹月感情如何。
她讨厌思考抽象的问题,比如喜欢和不喜欢, 爱和不爱。
她这辈子思考过的最抽象的问题, 就是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如果注定成为垄断公司的奴隶, 父母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因为太过抽象,简直不像是她会思考的事物。
明琅觉得, 自己最后也放弃了思考, 不然不会成为……公司特工。
虽然是听上去像是为了救沈澹月。
沈澹月的喜欢太抽象了。
他喜欢她, 却又抗拒她。
他看向她的眼神,时而带着恐怖的渴欲, 似乎只要她碰他一下, 他都会欣喜若狂;时而又带着不加掩饰的反感之情,仿佛她是一条令人不安的毒蛇, 触之即死。
明琅并不是一根筋的人。
可这样的喜欢,对她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她也不是坦荡到不知羞耻,只是沈澹月一直不回答、不坦白、不与她对视, 她只好主动进攻,刨根问底。
真相似乎被她问出来了。
他们是夫妻。
没有第三者介入。
沈澹月很喜欢她, 只要靠近她, 就会想要抱她,亲她。
但他们没有夫妻生活。
……骗鬼去吧!
明琅愤怒地想,她之所以喜欢沈澹月,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其次才因为他是反公司联盟的首领, 出身高贵,却垂悯众生。
她那么喜欢他的长相,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的话,怎么可能还没有发生关系。
只有一种可能,沈澹月在骗她。
他根本不喜欢她。
明琅心想,他都这样了,五年后的她为什么还不离婚?
既然五年后的她说不出口,那就让五年前的她断舍离吧。
明琅盯着沈澹月的侧影,尽量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了出来。
沈澹月没有说话。
明琅正要故技重施,上前一步,逼迫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