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了饭,恒乞儿也没有靠近司樾,他坐在自己惯坐的角落,默默地抱着馍啃。
“咦,他怎么不过来?”纱羊疑惑道,“这两天不是每天都往院子里跑吗?我还以为他很喜欢你呢。”
“喜欢我什么?”司樾擦了擦嘴,“非亲非故的,哪来的喜欢。”
“唔…”纱羊使劲想了想恒乞儿喜欢司樾的理由,“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讨厌,干嘛突然表白!”司樾嗔了她一眼。
纱羊:“……这便宜你都占?”
“虽然你又穷又讨厌,长得也一般,但你还是挺强的。小魔头从小受尽欺负,可能崇拜强者?”这个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理由很快就被纱羊自己否定了,“不过他根本没见过你出手……现在的他恐怕也还不太理解什么是修仙、什么是强者吧……”
司樾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奇怪了,那他之前为什么那么粘着你,昨天还把自己的午饭和棉袄给你了。”纱羊捏着下巴,“难道是小魔头见到大魔头产生的臣服感和归属感?”
“净扯淡。”
纱羊点点头,“我也觉得。那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司樾道,“安全起见,我看就先搬回停云峰,先和他保持距离。”
“你穷得连根头绳都没有,有什么可盗的。”至于奸——纱羊都懒得分析了,“你总想着逃避,别说非奸即盗了,这可是啻骊老祖的命令,就算他是后期的大魔头,想要杀我们,我们也得上!”
“真有意思,”司樾哼笑一声,“你连啻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这么为她卖命。”
纱羊挺胸,骄傲道,“这就是小神仙对大神仙的臣服感和归属感!”
“真烦。”
纱羊没理会司樾的抱怨,她的抱怨毫无用处,任务该执行还得执行。
她看向角落里的恒乞儿,不禁蹙眉道,“不过小魔头也不容易,走到哪儿都被人这样盯着看。”
司樾提醒她:“你就是盯着看他的其中之一。”
“我只是偶尔看看。”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好罢好罢,”纱羊将心比心自己刚才的感受,“我不看、不看就是了。”
她移开目光,正准备询问司樾今天感化小魔头的计划,身后却传来脚步。
有人站在她后方,道,“见、见过司樾真人。”
纱羊回头,就见宁楟枫和蓝瑚一行站在走道上。
打招呼的是宁楟枫。
他脸上带着两分扭捏和无措,似乎和司樾打招呼是一件不得不做却又无比羞耻的事情。
倒是后面的蓝瑚,对着司樾盈盈一拜,落落大方,灵秀可爱。
司樾抬头,冲他们点了点。
宁楟枫等了一会儿,见司樾一句寒暄也无,遂有些失落地行礼离开。
他和蓝瑚打了饭,正要坐下,蓝瑚问他:“楟枫哥哥,不去和真人坐一块儿么?”
宁楟枫摇头,他在剑术上输给了恒乞儿,学术上也败给了恒乞儿,哪有脸面去到司樾真人面前。
至少…至少等他打败了恒乞儿,才能堂堂正正地拜师。
眼下他必须克己守心,加倍努力。
蓝瑚目光微转,她倒是想过去和司樾共进早膳。
但顾及宁楟枫的面子和心情,眼下不是好时机。
她遂柔声劝慰道,“也好,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楟枫哥哥,我们就坐在这里吧。”
宁楟枫嗯了一声,凌五和紫竹立即上前,用丝帕垫在座上,再将餐盒摆上,从储物器内取出洗手漱口的金盆、杯具,伺候两人用饭。
蓝瑚落了座,她一抬眸,看见对面角落里的男孩正抬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那双黑眸不似孩子似的懵懂无邪,却如狸奴捕鼠时般阴沉锐利。
在蓝瑚看过来时,他才猛地低下头,咬在了手中的馍馍上。
蓝瑚收回目光,望向自己面前的白馍。
总觉得恒乞儿那一口是咬在他们身上。
第28章
司樾今日得跟着乙堂学一天, 上午听文课,下午当陪练。
文课她打瞌睡 ,陪练时也没几人敢找她, 她只能倚着大树继续打瞌睡。
快下学时倒是有几个孩子大胆地围了过来。
他们在树前围了一圈, 仰头瞻仰司樾真人的瞌睡。
司樾发现了, 懒得睁眼,只换了条腿撑着自己。
婷珠站在人群之后,暗暗打量司樾,心想, 原来这就是恒乞儿的师父, 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司樾肩上的纱羊被孩子们围观得很是尴尬,便问道,“你、你们有什么事吗?”
“哇!她说话了!”
“她真的是活的!”
他们看的不止是司樾,更是那个奇怪的小飞人儿。
纱羊刚要生气,就见一个女孩仰头对她道, “你长得真可爱,你是妖精吗?”
纱羊马上就不气了, “不是妖精, 是仙子。”她纠正道。
孩子们马上道, “哪有这么小的仙子, 司樾真人才是仙子呢。”
纱羊瞪大了眼睛, 身后传来一声喘笑。
“你笑什么!”
没法对这群小神子发火,纱羊转过身来骂司樾。
“岂有此理, 世风日下,是仙是魔都分不清了。”
“你以为我很乐意被叫仙子么, ”司樾抱着胸,“我若生在天界, 论资排辈,怎么着也得混个神君当当。”
这话纱羊没法反驳。
她想,以司樾的实力,若生在天界,恐怕已是和啻骊老祖、神王帝君齐名的大神了,叫仙子确实是委屈她。
“败者为寇,输了就是输了。”她嘴上还是要强硬一下,“怎么,难道你还输不起吗?”
纱羊本来以为司樾会还嘴,却不想她只是点头,“确实,输了就是输了。”
见她如此,纱羊又莫名地心虚起来,转而安慰道,“山不转水转,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以前的事,但不论如何,你已不在灵台。一切都等完成了任务、回了家再说。”
司樾挑眉,“若我赖在天上不走呢。”
“那你八成会被封个什么神君,你可是司樾,啻骊老祖和神王帝君不会怠慢你的。”
司樾点点头,笑了笑。
两丈开外,孩子们懵懂地看着真人和小飞人儿对话,他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只觉得这东西真神奇,能说能笑还能飞。
真好,要是有得卖就好了……
等两人不再说话后,人群中有孩子忍不住开口,向司樾提问,“真人,听说只要碰到你就能成为你的徒弟,是真的吗?”
司樾困得流泪,打着哈欠点头,“想试试?”
她发呆一天了,走动走动也好。
“我!”“我!我!”几个孩子提着剑走了出来,见司樾点头便往她身上扑。
司樾脚下一晃,在孩群里如游鱼戏水地走了几圈。
她速度并不快,摇摇摆摆,左踏一圈,右倒一下。
两个孩子堵住了她的左右,她往前倾,前面的孩子立刻全神贯注地做好了准备。
那伸出去的脚蓦地又收回,虚晃一枪往后去了。
“哎呀笨死了!”外面观战的孩子急得吵嚷,“左!左呀!”
他们看得着急,明明人就在那里,速度又不快,怎么会抓不到呢,定时那些人太蠢,于是自己也加入进来,半个院子都玩起了老鹰抓小鸡——只有一只鸡。
场地不大,可不论多少孩子、如何动作都抓不住司樾的一根头发。
他们甚至手拉手围成圈把司樾套在里面,收圈锁死时,被她一个腾空大跳,直接跳出了圈外。
跑了半个时辰,孩子们累得坐地喘气。
司樾看着一地的小孩儿,嗌嗌发笑,“怎么,这就不行了?”
几个丫头小子坐在司樾脚边,气喘吁吁地仰头看她,“真人,你都不累吗?”
司樾转了转脚脖子,“怎么不累,离开床的那一刻起,我就累了。”
“怪不得先生说你从来不露面,你是在停云峰躺了二十年吗?”
纱羊点头,“倒也没差。”
“你天天躺着,为什么还那么厉害呀。”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司樾随手拔了根草放到口里嚼,她也蹲下来,蹲在孩子中间。
“我若说天生的,是敷衍你们。若不敷衍地说,那是我也曾当过学生,修得时间比你们长,自然比你们强些。”
“那您是怎么修的?”
“站着修,坐着修,跑着修,滚着修。不过——”她把嘴里的草拿了出来,笑道“我还是喜欢躺着,在梦里修。”
孩子们顿时惊呼,“梦里!睡觉也能修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