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难以置信:“任何宗门在离散之前都需要上报仙盟呀……怪不得,仙盟也找不到他们了。”
因为千丝门压根就不存在了。
意识到这一点,两个人士气大落,长久以来的努力仿佛变成了笑话,甚至花了大笔钱买了这张地图,本来还以为能顺顺利利地找到千丝门,没想到,全是白费功夫了。
而长渊,想到有个宗门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消失了,甚至无人问,无人找,无人关心,就觉得心里酸涩。
千丝门没了,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小宗门会消失?
他抱着剑陷入沉思。
而这边,许栩仍是不死心地巡视过地图上的每一个字,终于发现了某个可疑的地方,“你说,这个妙手山和千丝门会不会有点关系?妙手回春?”
长渊看去,“听上去有点牵强。”
“但是不妨碍我们去看一看。”
他的碧莹悬浮在半空中,许栩抱着地图乖乖被他提着领子直接带走飞远了。
地图上的妙手山距离这里并不很远,长渊御剑了半天就已经抵达了山脚下。
这座山和路上遇见的千千万万座山并没有区别,但是好歹从山脚上延的一路上有着简陋的台阶,看起来不像是专门修的,而是人太多给生生踩出来的。
正在举目眺望间,有个村民背着篓筐从两人身边路过:“让一让,谢谢啊。”
许栩侧目,发现筐里装着一只半大的白鹅,似乎还未成年,赖叽叽地头搭在边沿上,精神不太好。
“大哥,你背着鹅上山干什么去啊?”许栩脚下没停,跟着村民一同爬上,好奇地问。
村民也没有太重的防备心:“害,这不是我家的鹅好像生病了,它一个不精神传的整个鹅圈都蔫头耷脑的,我赶紧抓它上山给大夫看看。”
大夫,这年头还有兽医了?
“山上的大夫只给动物看病吗?”许栩问。
村民点头:“可不是嘛,咱们山上的大夫本来听说是仙人呢,后来又不修仙了,要给人看病,结果碰上了几个混不吝的讹人,把几位大夫给惹恼了,从此只给十里八村的牲口看病了。”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你还别说,ʝʂց人家大夫真有两把刷子,不管是人是兽包治百病,我们家的猪崽子好几次都咽气了,生生给救活了,老有名气了。”
仙人,那不是千丝门是谁啊!
许栩和长渊对视,彼此的眼睛里倒没有太多的惊喜,反而是浓浓的惊讶。
许栩:“你也没跟我说他们是看牲口的啊。”
“我也是刚知道,”长渊蹙眉,“他们疯了?”
越过一层层台阶,终于到了山顶,还未见到人,就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猪粪味。
以及鸡鸭猪羊的多重叫声。
村民前去叩门。
许栩看到大门的两边各挂着牌匾。
左边是:千丝门畜牧疗养院。
右边是:母猪产后疗养中心。
这时,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围裙的络腮胡大汉出现,见到村民和鹅时笑得胡子都飞起来了:“张大哥来啦,快进快进,哦哟,咱们的小鹅病的不轻呢,我大师兄正在猪圈呢,您稍等片刻哈。”
村民进去了,许栩和长渊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络腮胡大汉上下打量他们俩:“你们的家畜呢?只人来怎么看?上门的话要多收上门费的啊。”
“请问,这里是千丝门吗?”长渊行了一礼,“吾乃昆仑宗长渊,此行专门前来拜访千丝门各位,想要讨教一些关于药草的问题。”
大汉瞬间冷了脸:“药草?人吃的猪吃的?”
“呃,人吧,人吃的,猪、猪应该也能吃。”长渊有点怀疑人生地磕磕巴巴说道。
对方立马冷冰冰地说:“我们这里,活人不医,死人不救,只收牲口。”
说罢,便将门狠狠关了上。
络腮胡气呼呼地转身,心想这一百年了,修真界也没个宗门来关心关心,现在人都转行了知道来问了,大鼻涕流嘴里想起来甩了,早干嘛去了。
人呢,就是自私,还不如那些牲口,起码知道感恩。
他还没生完气,身后又响起了叩门声。
“烦不烦啊。”
他回去开门,打算将那两人干脆骂下山去,结果刚开了个门缝,就被一只灰突突的小鸟怼到了眼前。
长渊双手捧着许栩:“我想来给我的灵兽看看病可否?”
络腮胡打量着面前的小鸟,竟然一时分不出她的种族,“你,你看什么病?”
许栩忧愁地抬起了翅膀。
“大夫,我想请问,秃,算病吗?”
第44章
千丝门畜牧疗养院的唯一规矩就是——
有钱不赚王八蛋。
络腮胡不情不愿地领着长渊进了宗门,绕过几间简陋的破瓦房,到了一片开阔的后院。
这里聚集着十来个农户,有的背着家禽,有的牵着小羊小牛,其他的鸡鸭猫狗就别说了,满院子的乱窜。
而坐在最里面廊桥下的蓝衣中年男子,白面无须,鬓角夹杂着白发,一副儒雅之相,说话时极为温和。
他一一看过这些家禽和宠物,剩下的几人是附近村镇地主家的长工,他们是大批的牲口得病,如今只能口述,等大夫有空了亲自去瞧瞧。
长渊托着许栩在旁边耐心等待,他正好趁机打坐休息一番,而许栩则是实打实地睡了一觉。
在幻境的这段日子不太好熬,每天心里都装着事,神经都没有真正的放松过。
千丝门这里虽然到处都是各种粪便的臭味,但又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不知道怎么的,许栩觉得进了这里就特别安心。
“这位公子,”那边,大夫叫道,“到你们了。”
长渊这才睁眼,发现居然已经黄昏,橘色漫过山头,盖住了天上的光。
他起身,将许栩送到了大夫的诊台前。
这时,络腮胡子冷不丁地出现,在旁边小声提醒:“大师兄,这俩是昆仑宗来的,说是来打听事的。”
听到昆仑宗,大夫的手顿了下。
“修士?”
“在下昆仑宗长渊,”将许栩放在桌上,长渊作了个揖,“此行确实是有其他的事情想来讨教,但我这灵兽想看病也是真的。”
收眼看了下睡眼惺忪的小鸟,大夫有些惊奇:“这,我还真没见过这种鸟,像麻雀,却又不似麻雀,稀奇稀奇。”
到底是医修,不论对人还是对兽,只要是没见过的他都有兴趣:“你是什么鸟?”
这话问的,有点不礼貌了。
许栩觉得上来就叫人“鸟”好像在骂人,但她又实打实是一只鸟。
她沉默片刻:“我是一只小小鸟。”
“所以你是什么种族的小小鸟。”大夫耐下性子问,以为它听不大懂人话。
许栩诚言:“不知道,我还想问问您呢。”
“这年头,还有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大夫被逗乐了,“那你来看什么病呢,我瞧着你挺健康的。”
长渊有点难以启齿,推了推她:“你自己说。”
“说就说。”
许栩往前走了一步,张开翅膀,露出稀疏的绒毛,几乎能看到它肉粉色的皮肤:“大夫,我太秃了,掉毛掉的厉害就算了,掉了还不长,这能治吗?”
千丝门转行兽医以来,还没听过这么无理取闹的病。
大夫无语:“看病要交诊金,你们是修真界的人,就要付灵石,一次一颗下品灵石。”
他看着这俩就不是真心来看病的,千丝门不欢迎修士,干脆就用钱劝退,试问哪个冤大头会为了不存在的病而付出一颗灵石的诊金呢。
那可是一颗灵石啊。
但是他没想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刚刚发家的暴发户,此时许栩化为原形,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颗之前剩的下品灵石。
这是她最后一颗下品灵石了。
“喏,给您,”许栩化回兽形,“我没开玩笑,大夫,我是真的想治这个病,没有哪个鸟想秃着出门的,我这样我真的抬不起头来。”
“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别人的羽毛移植到我的身上呢?”
人可以植发种发,鸟为什么不行呢?
秃一直都是许栩的心腹大患,每次化为兽形她都担心要面对更秃的自己,都说千丝门妙手回春,只要还有一口气的猪都能给薅活了,区区掉毛算什么。
看到那颗灵石,大夫和那个络腮胡的眼睛都直了。
救命呀,师祖师父在上,这天下真有冤大头啊。
“大夫,这下能看诊了吧。”许栩问道。
她还挺期待的,长渊觉得挺无语的。
谁能想到他跨越千里,找了这么多天的路,在这坐了一下午,结果到现在都没能问到冬贝草的用处,还要陪他的灵兽在这里花钱治疗脱毛。
“行吧,”大夫将灵石收起来,故作为难实则内心狂喜地将她捧了起来,“我看看。”
医修看病与人间大夫不同,不需要望闻问切,而是直接用灵力当成自己的眼睛,打入对方的身体,从里面看一遍。
大夫将她里里外外看得仔仔细细,因为这一颗灵石的诊费而极为认真。
几乎半个时辰之后,久到许栩以为自己有救了的时候。
大夫收回灵力,面色凝重地告诉地说——
“好消息,你很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许栩咧开嘴:“那您的意思是我这秃头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