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生忘死,这个词严重了。
一切都不过是许栩为了挣钱而误打误撞罢了。
长渊心虚地拿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一口才发现是白水,甚至都没烧热,估计从井里打出来就上桌了。
“师叔过奖了,”他被冰的面部紧绷,“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他虽谦虚,那边的虎丘真人却骄傲地像个开屏的孔雀。
许栩是他灵兽峰的呀,多少年他们灵兽峰都被边缘化,去金库领点饭钱都要遭白眼的,如今出了个救世主呀。
若不是掌门再三强调在外要低调,他现在恨不得做几个横幅出去游街。
大会散去,众尊者忙着回灵峰指点弟子们修行,怎么说也不能在宗门试炼中输得太惨。
长渊没有徒弟,唯一的灵兽还是个医修,他很寂寞。
“唉。”
“难道我们家传的剑法就要失传了吗?”
“别担心,”与他平时没什么交往的虎丘真人今日笑眯眯地靠近,“听说修复灵脉的事情已经被仙盟作为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了,只要凑够了灵石,找到机缘指示的地方,想必很快你就能升为元婴,开山收徒了。”
“凑够了灵石?多久?”长渊从灵魂深处发出了这个疑问。
虎丘真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第一次和长渊认认真真地聊天,不过就是因为他们中间隔着个许栩,算是扯上了点关系,所以他主动出击,开启了废话文学模式。
但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客套话谁不会啊,也都是随耳一听罢了,谁当真啊。
长渊当真。
他的双眼闪耀着求知的火焰。
虎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一百年?对修士来说,不算长吧。”
“是啊,不长,也就是一千二百个月,三万六千五百天,四……”他语气幽幽,充满了怨念,像个男鬼在那疯狂口算。
“我、我突然想起来,灵兽峰还有事,”虎丘真人捂着耳朵匆匆离开,“我去看看许栩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的背影刺痛了长渊。
一想到自己的灵兽还在别人手下,要靠别人教学,他的心里就不舒服,孤单,太孤单了。
尤其是这个许栩,从进了宗门就如同飞驰而过的青春,再也不肯回头了,和她那几个同门玩得不亦乐乎,一次也没想起他这个照顾了她一路的冤大头主人。
他养的这个鸟啊,个头小,所以良心也不大。
孤寡老人,在线骂人。
出去了这段时间,长渊觉得自己的素质正在直线下降。
此时,作为云察尊者的灵兽疾影,正通体黑色兽形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下:“嗯?人呢?都去哪了?”
长渊低眸,注视着他,像个挑理的恶婆婆:“我不是人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疾影总觉得此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好熟悉,但还是连忙挽尊,“长渊尊者,我是来接我家主人的,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瞧瞧人家的神兽,按时接按时送,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的主人,况且这只黑豹好像还是个练剑的好苗子,之前还被神剑认主了。
嗯?练剑?
长渊嘴角轻轻一勾:“他有事先走了,让我帮着指点你练剑。”
拜入云察尊者灵峰之后,疾影也收获了一ʝʂց大批有爱的师兄师姐,他们为他介绍了昆仑宗各大尊者的脾气秉性。
其中有一句他记得很清楚——
长渊尊者,性子冷淡,做事认真,从不会开玩笑,也绝对不会说谎,是个为人可靠正直的好人,只有在剑术上格外苛求。
于是疾影甚至是满怀感恩之心的答应了,这样性子冷淡的尊者居然不嫌麻烦,愿意帮他开小灶,多好的人啊。
但他忘了,这段时间,这位尊者究竟是跟谁出去待了半个多月。
沛灵峰。
云察尊者回到了灵峰,叫来座下目前最器重的二十三名弟子,这些弟子的修为大多都在炼体和筑基,只有一个金丹境,岁数比他还要大。
没办法,修真界这百年来灵力稀薄,能筑基的都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
“宗门试炼就要开始了,今年的安排虽然还没出来,但是咱们一直是以武为尊,修为才是硬实力,只要功夫深,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高呼口号后,又道:“今日,你们就来展示一下近段时间研习的剑法,我来帮你们指点指点。”
他平日事务繁忙,每次掌门出行他都要代管宗内职责,座下弟子都是大带小,能得他亲自指点,众人都比较激动。
环视了一圈:“嗯?疾影呢?”
作为新生代弟子里一举拿下神剑的天才,云察对这只灵兽还是很上心的:“他去哪了?”
大弟子拍了下脑袋:“哦,他说去主峰接您了呀。”
云察也跟着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说好了等他接我,结果我说着说着话就忘了,哎呀,你们先准备下,我去叫他回来。”
于是一道御剑闪身飞走,眨眼就来到了刚在议事的主峰沛灵峰。
只见大殿空空荡荡,人兽皆无,吹过秋风,扫落了些许松针,落在了汉白玉雕砌的台阶之上。
云察:“我兽呢?”
“我那么一大只,黑黢黢的兽呢?”
他转身,正在洒扫的小童笑眯眯地望过来:“哦,长渊尊者让我告诉您,灵兽峰有事,疾影要耽误片刻才能回您那了。”
云察:“这样啊。”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而灵兽峰这边,虎丘真人捋着胡子美滋滋地回来。
这段时间掌门常往仙盟跑,云察尊者代管宗内事务,此人极为小气抠门,每次他当值,金库的人就一毛不拔。
为了给后山的灵犀要饭钱,他干脆卷铺盖住在了金库。
直到长渊和许栩的事迹传遍宗门上下,他借着光,才要来了点钱。
所以,他很久没有回灵兽峰了。
主要是这里也没什么人,大多数的灵兽都拜师入峰了,卫恒和霍蕊这两个心疼他的虽然没走,但是整日的在山下挣钱,常不见人影。
这就导致了山上总是他独自生活,冷清的很……吗?
“卧槽,”他揉了揉眼,“我灵兽峰哪来这么多人。”
长长的一条队简直望不见尽头,他看到自己的大弟子卫恒此时在峰顶放了块大牌子,随即人群发出了骚动。
“不是吧,我等了这么久啊!”
“早知道排不上我就不排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耍会儿刀呢。”
“哎,这年头,花钱还这么难,真是服了。”
大家的抱怨漫山遍野,然后甩甩手都走了。
虎丘真人一脸懵逼的走上前去,就看到那大牌子上写着——
打烊休息,明日再来。
而从这里,便是直接往灵兽洞府的路。
里面影影绰绰,似乎还有几个人影。
这时卫恒的大嗓门喊道:“阿栩,这位客人要加钟针灸啊。”
然后宗门之光匆匆跑了出来,十根手指缝里夹着长短不一的针:“哎呀,针不够用了,明天你通知所有人,来的时候记得自带针,绣花针也行。”
卫恒应了声,擦了擦额头的汗,眼角扫到外径一道驻足的影子。
他忙走过去招呼:“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已经满位了,要不你等明天来?”
虎丘真人此刻想,如果人的情绪有颜色,那他的愤怒一定是绿色的。
因为他的脸现在应该很绿。
“这就是你们的修行?”
熟悉的声音。
卫恒原本忙碌但轻快的脚步此时突然变得沉重,步履维艰,如入泥泞,他给客人按摩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那位弟子有点过意不去:“你今天都按了三十多人,确实累了,算了,我也不加钟了,你快休息吧。”
说罢,给了他一个“你很赞”的眼神,便拎着剑身体轻盈的离开了。
路过虎丘真人的时候还行了个礼:“真人,您灵兽峰真是急民之所急,想民之所想啊,改日我若是能在试炼中夺得头筹,您灵兽峰的按摩房绝对是有大功劳的。”
还贴心的竖了两个大拇哥。
这两个大拇哥不亚于两个巴掌扇在了虎丘真人的脸上。
别人家在修行之余来按摩放松,他家的弟子在放松之余还是放松。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卫恒和远处还像花蝴蝶似的不知在忙什么的许栩。
正打算大吼一声,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岩壁上的洞府忽然传来一道尖叫:“啊——”
叫的虎丘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只听霍蕊的声音从洞府里传来:“成了,我终于成功了。”
看来,还是有弟子在闭关修行的,他灵兽峰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虎丘脸色微微一缓。
但还没来得及大缓,就见霍蕊从里面甩出了本册子,正好甩到了地上。
“老娘的新作,先给你们拜读一下。”
虎丘眼前发亮,新作?
难道,这孩子都能自制剑谱了!
这拿出去不得吹一年吗!
他抢在卫恒之前冲了过去,伸手夺走了册子,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