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遇上的是许栩。
只见,那一抹剑光在万众瞩目下,朝着许栩的门面直直刺去,阿黄心下大定,清楚对方的法器没有什么杀意,恐怕连他这一击都遭不住。
所以阿黄善心大发,在剑锋就要逼近的时刻,收敛了几分力道。
然,许栩却不疾不徐,如清风拂山岗般迎接着他。
桃木剑本为□□,但又沾了许多邪祟的血,于是变成了极阴之法器,可许栩不怕,因为她,一身正气。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照进了阿黄的眼里。
他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撤回这一招,可惜为时已晚,对面的少女已经举起了她的太阳花炉鼎,锅底被她擦得可以直接当镜子,倒映出阿黄悔不当初的脸。
人有情锅无情,尽管许栩存了几分力气,但她像拍苍蝇似的拍到阿黄头上时,还是免不了一声“咚”。
响吗,响就是好头。
桃木剑被她的正气威慑,竟露出几分怯意,更别提阿黄已经被打得脑浆子直晃荡,分不清黑夜白天,甚至短暂的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住在哪。
火葬场还有个名额,他应该给自己烧第一炉。
这一鼎拍下去,彻底拍飞了台下那些对医修的偏见,所有人虎躯一震,看热闹的双眼瞬间变成了恭敬的双眼。
阿黄在原地转了三个圈之后,眼前的金星终于消散。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当即再次横剑刺了过去,下场……
许栩毫不犹豫,轻轻松松,提鼎又是一拍。
如同清晨小区里打乒乓球的大爷,游刃有余,基因里自带的优雅,“我这鼎还有别的用法,你想试试吗?”
她将炉鼎平举,锋利的卷刃朝着阿黄的眼睛闪了几下。
对方吓得连连后退,此时他已经左头顶一个大包,右脸颊一个大包,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大包,阿黄从事丧葬业多年,是人是鬼他见得不少,如此心狠手辣的却是头一个。
昨天的比武他也有观战,小九一战成名,地狱乐修,今天上午的卫恒,贴脸开大精神折磨。
如今的许栩,直接无限大逼斗伺候,一把鼎使出了惨无人道的用法。
如果阿黄没记错:“你们都是昆仑宗的?”
“昆仑宗灵兽峰,”许栩自报家门,美艳的脸却令人胆寒,“有时间来玩啊。”
说罢,她举起手,这次却不是举鼎的那只手,而是另一只手,从指间探出灵力,直接打进了阿黄的身体。
她攀附在阿黄的经脉上慢慢捋着,如同捋着顺毛驴,慢慢爬到了他的头部,灵力渐渐传输进去。
阿黄惊讶地发现,方才痛不欲生的伤口,此时冰冰凉凉,极为舒服。
他摸了摸脸颊:“消肿了?”
虽然比正常还要微微高耸了些,但短时间内能好得那么快,他对医修有了新的认知,并且心生感动。
“神仙姐姐,我就知道……”
台下的人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许栩一双手出神入化,短时间内就能让沙包大的肿块消散,医修难道真的如此牛逼?
若是战斗的时候,能有个医修在旁边随时治疗……
就在两方都想入非非时,许栩微笑,举起了炉鼎,如同国家铁饼运动员般,抡开了膀子甩了出去,太阳花在空中旋转跳跃摇花手,如梦似幻,如水中月雾中花,令人看不清,也捉不到。
锋利的刃划过阿黄身体,将他的衣服划出长长一道裂隙,然后割破了皮肤,他当即想尖叫。
但身体里灵脉上那只手,在他张嘴的瞬间,就已经治愈了他的伤口。
血都没来得及流,倒也不疼。
身上不疼,心却疼。
这种恐惧……
阿黄瞪直了眼睛:“别告诉我,你在拿我练习医术?”
别人比武,要么输要么赢,大不了就是输的惨了点,伤筋动骨乃是家常便饭,碰上脾气暴的,一时收不住手,养十天半月的伤那也很正常。
但是,像这种一边打你,一边给你治病,在你感动时,再打你,在你害怕时,又治好你,这种折磨,太非人了。
阿黄哭唧唧:“神仙姐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台下的观众:“若是战斗的时候,能有个医修在旁边随时治疗,那应该会死得更惨吧!”
太可怕了,恐怖如斯啊,学医救不了修真界啊。
“我认输!”阿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他看见许栩的太阳花回旋到她手上,而她兴致勃勃地再次举起了鼎时,他疯狂后退,直接泪奔跳下台:“你们昆仑宗的,都是变态!”
许栩站在台上,有些尴尬:“哎,别跑啊。”
“我这里有问诊打折券,你要不要啊!”
阿黄此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台下的人瑟瑟发抖,从今天开始,医修的历史将被改写,医修的名讳将无人敢轻议。
医道,用好了救人,用不好真的杀人啊啊啊啊。
像许栩这种天赋异禀,登峰造极的,那是让人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啊。
记成绩的小弟子瑟瑟发抖:“昆仑宗许栩,胜。”
前有小九地狱魔音,后有卫恒贴脸开大,现有许栩以医杀人,昆仑宗这群人,当真不是人啊。
在窥天镜观了全程的各宗掌门:“……”
默默地拉开与虚空尊者的距离。
有其徒必有其师,他的徒弟们满肚子坏水,这个当师傅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瞧,把他们的徒弟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虚空尊者则如同开屏的孔雀,浑身闪耀着光彩,无视那些臭脸,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嗨呀,这些孩子,出手不知道让着别人点,你瞧瞧,让对手输的太难看也是种错。”
“回去我就好好地教育他们。”
小人得志的嘴脸,盟主都捂住眼不忍心看了。
昆仑宗在此次比武中大放异彩,筑基期除了灵兽峰三人,另有两人也挤进了复赛,等待明天角逐。
而下午,就是万众瞩目的金丹期比武了。
这是此次宗门试炼最高修为的比试,和炼体期的小打小闹、筑基期的懵懵懂懂不同,能进入金丹境的,在修为上已经小有所成。
长渊这个修为,放在昆仑宗可能属于一般般,但若是放到那些小门小宗里,甚至能混个掌门当当了。
但是,碍于身份,很多身居掌门之位的金丹不得参与比武,于是整个修真界掰着手指头数,能参与这场比武的,竟然只有寥寥五人。
其中一名命比较好,直接抽中了空号,自动晋级复赛。
而长渊的对手,自然是昨天就知晓的五华岭谢盛,此人虽为金丹,但是卫恒等人打听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认识他的。
神秘,太神秘了。
抱着如此心态,众人颇为期待地等待着长渊这场比试,前两日和耀王在幻境里打的那一场,打得他是无比憋屈。
今天,必须要酣畅淋漓地让碧莹松松筋骨。
“谢盛,”许栩不断地嘟囔着这个名字,“这都开场了,怎么还不来?迟到了算弃权吧?”
她护犊子的心在此刻毫无保留,恨不得对方睡过了头,直接输掉好了。
卫恒看她这不值钱的样子,有种女大不中留的酸溜溜:“着什么急啊,开场一炷香后没赶到的才判为弃权,你们家的长渊不是法力高深吗,还怕区区比武?”
阴阳怪气,许栩直戳他肺管子:“火燎泡不肯原谅你吧?”
“卫氏按摩房被查了吧?”
这句话直击卫恒软肋,他拿着药瓶去找火燎泡,发誓要跟随人家浪迹天涯,直到他伤好了为止。
结果对方转头就去仙盟把他举报了,说他开黑店,还威胁客人。
仙盟对他的卫氏按摩房开出了停业三天的处罚。
三天,宗门试炼刚好结束,他的致富之路也在此刻无ʝʂց疾而终。
卫恒心痛无以复加:“格局小了,你们格局都太小了。”
斗嘴间,人群中有人喊了声:“谢盛来了,大家让让路!”
许栩等人一听,乐了,好大的派头啊,从试炼开始至今,没有哪个人出场敢说让所有人让路的,就连枫眠这种装逼大王,也只敢靠着身上的焚香气味把人熏走而已。
“我倒要看看,哪里来的大腕,不让路还不会走了……”
许栩回头,话未说完,便当场石化。
“妈呀,这还真的可能不会走。”
所谓谢盛,头发花白,两眼呆呆,走路一步三喘,手上的长枪如今当成拐杖使,膝盖比枫眠的歪嘴还要弯曲。
佝偻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发着抖,在人群的注视之中,缓慢地,艰难地爬上了比武台。
长渊眼皮一跳。
对方咳了几声,虚弱地说道:“是老身来晚了,实在抱歉啊,脚程慢没办法,年纪大了嘛。”
他稳住身形,费劲巴拉地端起了长枪:“来吧,年轻人。”
那语气,就像马上要英勇就义的战士,如果此时长渊敢拔出剑打他,那就是坏人,是叛徒,是卖国贼。
这招道德绑架,许栩直竖大拇指。
但她心知肚明,对方是长渊。
此人在大是大非上极为正义,天生的圣父,道德水平极高,但在这种小事上,或者说是比武上,他的道德感不能说低。
只能说没有。
道德是什么,比武台上的长渊表示,他心中没这个东西。
正当台下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个局该怎么破时。
只见长渊抽出碧莹,欺身飞到谢盛的身前,在老眼昏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挑飞了他的长枪。
旋即,他将碧莹侧过,用剑身轻轻挑起了谢盛。
然后单手托了把他的老腰,使谢盛在空中完成了“坐下”这个动作,碧莹无缝衔接,垫在了老人家的臀下。
然后一气呵成,将人直接驼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