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已完成任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寺庙生活满三个月',解锁新任务'弘扬佛法,广结善缘。'」
知道楚阑舟要听的不是这个,但是程序设定好了宿主问这个问题必须这样回答,系统用毕生最快语速,念完了一大串台词,然后道:「宿主收三个人当慈安庵的子弟,就能出去了。」
楚阑舟:“……”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楚阑舟待了三个月,除了这三个倒霉蛋和自己就没见过第五个人。
眼下系统几乎是在明示自己朝那三人动手。
楚阑舟还捏着自己刚刚收缴来的花铃,此时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这铃铛早就不震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里,被她一寸寸细细拂过上面雕刻的花纹。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口道:
“这铃铛做工精巧,还留了珍宝阁的印戳,珍宝阁向来只接待名门望族,那少年说自己姓宴,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宴家的人,能买得起这铃铛,在族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能跟着宴家的人历练,剩下的两个人家世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猜我若是逼着他们做了姑子,他们身后的大家长会不会开心。”
系统打了个哆嗦,带入自己那显然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原以为能帮助宿主离开这里,却没想到给宿主挖了那么大的坑,它的语气都有些心虚:「系统任务一经发布不可撤销。」
他害怕这祖宗真的撂挑子不干,又补充了一句:「只要那三个人答应,就算是完成任务。」
楚阑舟不说话,它着急得要命,最后索性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楚阑舟被系统嗡嗡嗡吵地头疼,她揉了揉眉心:
“知道了,此事要小心,让我好好想想。”
第2章
铃铛清脆的声音吵得要命,宴梦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火光,热浪扑鼻而来,宴梦川吓得瞬间清醒过来。
他想跑,却发现自己压根不能动弹。
他自己浑身被绳子捆着,刚才自己察觉的火光只是点着的篝火,只是那火升的位置离他极尽,就快要烧到他的鼻尖。篝火上还放着一口铁锅,正咕噜噜地冒着泡泡,还逸散着清香,也不知道里头煮着什么。
庵主就站在那狰狞的佛像前,腰间还挂着自己那花铃,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锐器,正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她说话声音太小,宴梦川听不清。
但他早前听闻凡间有邪魔以人为药引,还以为是些没什么依据的谣言,如今看到了这种场景,宴梦川哪里还能不明白?
他想起来之前在蒲团下看到的残阵,只觉得心下一片哀凄。
师弟师妹都不见踪影,怕是已经先自己一步遭遇不测。
如今庵主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封住了自己的灵脉,他也无法催动灵力去点燃向家族求助的灵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将要赴死,宴梦川反倒冷静起来,他开口道:
“我是长天门晏家的人,前辈杀我可以,且看我爹爹和我师叔会不会找到你。”
他死死地盯着庵主的样子,想要记清她的模样。
听说若有人带着极强的怨气而死可以化为厉鬼,若自己死了也要化成厉鬼,缠着她替师弟师妹报仇。
他在这里放狠话放得起劲,楚阑舟却一句话都没听见。
这也不能怪楚阑舟,实在是系统太吵,一统堪比一百只鸭子,楚阑舟满脑子都是系统的声音,不得不耐心下来安抚它的情绪。
「这就是你说的小心行事?」系统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宴梦川,机械音都气得大了几度。
楚阑舟被系统吵得脑袋疼,随口敷衍:“我救他于危难之中,再用恩情要挟,他自然会答应我的请求。”
系统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可现在最大的危难不就是你吗?」
楚阑舟接着敷衍:“他年轻,不一定能想到是谁绑的。”
「这里总共就四个能喘气的活人,你觉得他会猜不出来?」而且你分明就在旁边站着,一点位置就没有挪动过。
“这不是还有疫鬼。”楚阑舟道。
「你说的对,那么疫鬼呢?」系统心平气和地问。
昨晚就死掉扔门口了,今日若是仔细扫扫或许还能扫出点它余下的残灰出来。
见敷衍不过去,楚阑舟干脆摊牌:“我是谁?”
「楚阑舟,魔尊,整个位面最大的反派。」
“那不就完了。”楚阑舟回应得理直气壮,这世间哪有大反派害怕得罪人的。
系统差点要被楚阑舟气得花屏,一时间又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愤愤然不再理会她。
楚阑舟乐得清闲,这才把心思放到眼前的宴梦川身上。
她盯着宴梦川,语气阴森:“你方才说什么?”
宴梦川刚刚鼓起的勇气散了一半,被庵主恐怖震慑,语气也稍软了些:“你不是要拿我炼药吗?”
这回换楚阑舟惊讶了,眼前这孩子实力不行,没想到想象力倒是不错。
“你不是念虚宗的人?你宗门没有教过你吗?炼药时要讲求天地人时,其中所用材料都必需纯粹,万不可参杂质。”
对上庵主如同关爱智障一般的眼神,宴梦川知道自己想岔了,他年纪轻轻心高气傲,脸皮也薄得很,先是被骂学艺不精,后又被当成杂质,整张脸登时刷一下红了一片,刚刚积累出的气势此时彻底散了个干净:“那.....那你要如何?”
楚阑舟抿了抿唇,仔细揣度着措辞,颇为艰难地开口道:“我观你根骨清奇,小友要不要考虑入慈安庵啊。”
?那当然不可以啊。
你方才不是才说我是念虚宗的人吗?
而且根骨清奇是什么鬼,凡宗门考核资质不是测灵根的吗?
当然这些心里话宴梦川一句都不敢说,眼看庵主手里的刀都要贴上自己头发,宴梦川灵机一动:“可我是男的。”
男的当什么尼姑。
楚阑舟眼神一厉,手里的刀往下移了移。
宴梦川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宗门和尊严下权衡了片刻,当即道:“我当。”
他嘴上答应,实则内心悲愤无比,他平日里见到的佛门修士,都是用言语劝服,哪有将人绑了强逼人剃度的道理?
庵主举起刀,眼看头发是再也保不住,宴梦川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浑身一松,断的却是绑着他的绳子。
“为师帮你煮了粥,想吃多少自己捞。”庵主不耐烦的把绳索收走,用行动示意他赶紧滚,“等吃完了记得去后院替为师给蔬菜浇点水。”
“还有,记得把你昨夜弄坏的门修一修。”
........
宴梦川端着一碗满满的蔬菜粥浑浑噩噩的往门口走,还没完全理解先前发生的事情。
推开庙门,映入眼前的是两个穿着宗门校服的人。
两个小豆丁排排坐在门槛上,一人捧着个碗吸溜。
正是自己"死去"的师妹师弟。
宴梦川张了张嘴,心情十分复杂。
高兴是师弟师妹没有死,气愤的是这俩小白眼狼居然就坐在门口看着一墙之隔的自己被庵主“欺辱”,羞窘的是这破庙也不隔音,自己先前和庵主的对话也不知道被他们听去了多少。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师妹听见声音,回头看去,瞧见是他,高兴得招了招手。
小师弟贪吃,急匆匆吸了几口粥,但也跟着师姐一起回过头欢迎师兄。
师妹师弟的笑容明媚不含一丝阴霾,宴梦川被他们这一笑弄得没了脾气,端着碗和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坐在了一起。
“.......”宴梦川欲言又止了好久,这才低声问道,“你们也答应了?”
小师妹捧着小碗呼哧呼哧地吹热气,也随着他的音调小小声开口:
“左右庵主救了我们,答应她就是了。”又不是真的要剃头。
她想了想,把声音放得更小:“整个庵里也没见其他活人,也不知发生过什么,这庵主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行事也疯疯癫癫的,许是得了癔症。”
小师弟跟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宴梦川刚才受到惊吓来不及细想,如今听到小师妹的话再去回忆,觉得庵主的行为登时合理许多。
小师妹低低开口:“我娘曾经说过,一些小门小派收不到弟子,害怕断了传承,就会写信或者把些法宝寄给我娘请我娘帮忙找寻传人,这庵主许是也想要些传人,等我回去求求我娘,或许也能帮得上忙。”
宴梦川心想她抢我花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想归想,宴梦川倒也没有真的去计较这件事,花铃能对付疫鬼,却肯定会伤到被疫鬼附身的小师弟,庵主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把疫鬼从小师弟身上除了去,如今小师弟还活蹦乱跳的,与之比起来,花铃反倒是小事,给她也是应当的。
想到这件事,他连忙转过头问自己的师弟:“三百,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我没事,可是.....”
秦三百没有说话,他想了想之前的事,眼泪吧嗒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在城里就被附身了,被附身之时那疫鬼正在吃一个小姑娘。
疫鬼看见自己,觉得自己白白嫩嫩比较好吃,便舍弃了手里的姑娘,附了他的身,待把他周身灵气消磨干净了,再吃掉他。
他却不是被疫鬼吓哭的,而是在想。
那姑娘看起来分明同他一般年纪,身量却不及他一半,整个人瘦若枯骨,和疫鬼待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也不知受过多少苦。
这样的人,饶河的镇子里就有许多,放眼整个悯川,这样的镇子有多少,秦三百不敢想。
宴梦川不说话,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们打小就被家族悉心照拂,锦衣玉食地养着,还未真正见识过如今这世道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先前在书上读过“十里路埋千百冢,一家人哭两三般”之类的句子,但等他们亲眼见到了,才知道书里写的不是在夸张,而是事实。
太苦了,他们实在是太苦了。
...........
念虚宗清凉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