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知道?
因为他曾经正面看过。
知道叶蔓蔓不是遭遇意外，而是自己离开后，周昼气笑了，后槽牙咬得吱响。
超于常人的记忆力自动回播之前的种种，曾经随意瞥见的碎片也被回溯性地一一捕捉。
她和城主对峙时，旁边的牢房关着犄角男；
他牵着她的手巡视时，她和犄角男有过短暂的对视；
还有那块失踪又回来的工作牌，她拿着它去干了什么......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
郑白羽说的那些话，周昼并不生气，他气得是自己——应该早点发现的，现在回想，她早就露出过端倪，只是次次都被他傲慢地无视了。
控制不住的雷系异能猛地蔓延到周边，劈死了垂死挣扎的几只异兽。
还在收尾的武婧见没活干了，收起鞭子，站到后面赶来的宋向明身侧。
“如果你们说的是关在地下七层的犄角男，那我应该有点印象。”
“他不是C市基地的人，是我们在外面偶遇的寄生者。顶着一对显眼的犄角，还蠢得想要隐藏在人群里，不过他寄生后的异状太少，稍作掩饰之后，看上去就跟真正的人类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们把他带回来，想要研究这种情况还有多少。”
宋向明突然开口：“蔓蔓也不是C市基地里的人，我查过，她是被劫持到了基地，暂时安顿在回廊里。”
薛子锴这会儿是真的相信了郑白羽的猜测：“该不会......蔓蔓的男朋友真的还没有死吧？”
“那个寄生者说不定生前也是一个异能者，只不过出了意外，被七阶异兽寄生了。”
如此说来，叶蔓蔓认识的，也许就是他被寄生之前的模样。
那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就解释得通了，不然她没道理帮助一个被关押在地下监狱的寄生者。
但他们的关系又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
冷笑声乍然响起。
“那也是死了。”周昼打断所有人的思绪，他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在没有见到人之前，他什么说法都不想听。
男人的左手在电梯上摁了许久，迟迟不见它下来，盯着它看了两秒，突然开口：“它在下面，没有上去。”
武婧率先反驳：“这是专属电梯，只能抵达地面和七层，怎么可能下行？”
“你确定？”周昼只反问了一句，不等得到答案，径直转身朝升降台走去，“我要下去。”
下去？
下面只有地下八层！怎么可能让几个掠夺者下去！
在武婧看来，这只是他们想要探查基地机密的借口，恰好趁着这个机会发作而已。
“你不能......”
宋向明拦住她，语气很奇怪：“电梯确实在下行。”
早在暴动开始，他就让人守住升降台和电梯两个出入口，直至现在，腰间的传呼机也没有响起。那就代表——这个电梯根本没有上去过，它直接去了下面！
蔓蔓不可能知道地下八层的入口，只有可能是那个犄角男发现了玄机，并将她带了下去。
他沉默地看着几个掠夺者接连离开，脚步一动不动。
武婧急死了：“宋向明，你到底在干什么？升降台那里没人守，他们能直接抵达地下八层，为什么不去拦？！”
“没有必要。”宋向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你还没发现吗？这次的暴动来得这么巧，大半异植异兽都逃了出来，就算是审讯员的疏忽，他们能疏忽得这么彻底吗？”
武婧愣住，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你的意思是......”
“知道就好，别说了。”
两人齐齐沉默下来，如果这一切都是城主的默许，那么就代表着——他在等着这几个掠夺者下去，下面早就布满了天罗地网。
“那蔓蔓怎么办？”武婧轻声，“她已经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城主没有通知任何人，连他，这个城主心腹都不知道。
许久之后，宋向明才艰涩开口：“走吧，我们需要去出口守着。这几个掠夺者，一旦进入地下八层，一个都不能放出来。”
·
升降台徐徐下降，跟下来的只有薛子锴和另一个队友，郑白羽和其他队友守在升降台控制处。
“周队。”薛子锴有些担忧，“宋向明他们的反应不对劲，下面肯定有陷阱。”
“这次的暴动，本身就是陷阱。”
扔完这句话，周昼跃下高台，大步迈进八层入口。
侧门推开，幽暗的甬道闯入视野，前方只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谁也不知道门后到底有什么。
薛子锴深深地吸了口气，握拳：“我准备好了！冲吧！”
或早或晚都要直面陷阱，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周昼最后看了一眼后方的电梯——它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障碍物卡在门边，让它始终无法上行，徒劳地发出故障的滴滴声。
他扭回头，冷然地盯着眼前的大门：“打开。”
金属门被异能轰地炸开，溅出无数碎片。纷纷扬扬的灰尘落下后，露出旷荡无人的空间。
薛子锴和另一个队友对视一眼，耽误的几秒内，才发现队长已经走了进去。
无数个培养舱吊在半空，里面静得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
周昼看了几个培养舱，里面关押的异植异兽以等级划分，越靠近中央地带等级越强。看透这点后，他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迈向最前方。
三层高的台阶很快映入眼帘。
上面站着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他似乎是听到脚步声，扭头微笑着看向擅自闯入的掠夺者。
“你们终于来了。”
城主的口吻很熟络，好似眼前的三人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他们的到来正好方便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我刚到手一个很合心意的实验品，要来看看吗？”
他抬手，指向身后的庞大培养舱。
只见透明的玻璃内，关押着一个漂亮的白裙女孩，她毫无生机地垂着脑袋，乌黑茂密的长发垂落到胸口，遮掩了整张脸。
数十根管道插在她的后脊上，源源不断地往里面输送营养液。
异能者的良好视力，甚至能让他们看到女孩皮肤下层涌动的碧绿色茎络。
周昼的神情骤然变冷。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们之间有个“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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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双重幻境
◎周昼的第一个后宫？◎
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进一步动作, 城主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不太满意啊。”
他按动了某个按钮，培养舱里的抓手迟钝地伸到“实验品”面前，粗鲁地抬起女孩的脑袋。
娇美脆弱的脸颊闯入视野, 她双目紧闭, 唇色苍白, 紧皱的眉宇间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周审讯官，我对你也不算薄待吧？为什么老想着来探究基地的秘密呢？”
“副城主那个蠢货能给你什么好处？晶核？营养液？这些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识趣点，这个实验品我也能还给你。”
说这话时，城主一直盯着台阶下的掠夺者，见他没有直接出手，而是一步步迈上台阶之后, 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周审讯官, 怎么说？”
周昼没开口, 步伐在迈上最后一层台阶后停下，与城主的距离只剩下半米。
他抬起头，静默地望着被关在培养舱里的女孩，那具瘦小的身躯承受着数根管道，营养液像不要钱一样源源不断地输入。
白皙透亮的皮肤隐约有绿光闪烁而过, 异化前的特征逐渐明显。
男人收回视线, 看向城主伸出来的手掌。
中年男人友善地提示：“周审讯官，再犹豫下去，可就来不及了。跟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觉得呢？”
在一阵静默中, 周昼握住了他的手。
城主的嘴角刚刚勾起, 还没得意, 致死的电流从接触的皮肤直导心脏，身体只抽搐了两秒，就彻底停止了生命体征。
砰。
平庸的中年男人被一脚踹下三米高的台阶。
周昼头也没回，巨大的雷刃闪电般劈向身后的培养舱，仿佛根本不在意里面关押的女孩。
“周昼。”
攻击逼近前，叶蔓蔓虚弱地睁开眼，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错了，不要这么对我......”
被她寄予了厚望的男人抬眸，目光冷淡地落在她的身上，横空劈来的雷刃掠过培养舱，砍中了虚空。刚才还万分真实的场景骤然变成静止的虚拟画面，在眼前一寸寸破碎炸开，露出了所有原貌——
培养舱里关押的不是虚弱无助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