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莫名重伤的单兵就是最好的实证。
不过经过昙花一现的植物治疗后, 他们活蹦乱跳, 其中一人还是北枢的学生, 已经跟着出去玩，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观众席的争论, 训练场上的单兵不得而知, 他们视线低垂, 完全不敢看教官的眼睛。
教官指着他们, 手指点了半天, 才吼出一句：“加练去！”末了, 又把时潜渊和那个受过伤的学生点出来：“你们两个跟我来一趟。”
*
中午时分, 一则视频冲上火热爆闻的第一。
《惊！人体虫族成为现实！》
《变异植物？不, 是变异人类！》
《跟虫族碰一下就会变成虫族！》
《走虫族的路，让虫族无路可走, 最新杀虫战术流出！》
同一个视频，搭配数十种标题, 推送给不同的人群。
起初，网友以为这又是人工智能生成的博眼球视频, 但逐渐有人发现视频的双定位均在农研所里。
为防止数据污染，人工智能生成的视频均有特殊标识无法去除，且发布时不显示定位，其他视频显示拍摄地与发布地的两个位置信息，以保证视频的真实性。
再看视频发布时间——深夜，这是一个完全不对外开放的时间！
视频全程静默，它先来到监控室，把镜头对准了地下空间里的虫族和变异植物。
而后镜头一移，看主刀医生和他的助手在十倍速下剖开患者的四肢，接上虫肢虫足，最后来到一处办公室，对准桌面的若干资料。
仿佛担心观众一看“字太多懒得看”，发布者特地框起一段总结。
资料写得很清楚，只有经过人工干预的CZP才有修改人类基因链的作用，且保存环境要求苛刻，暂时不具备在普通环境进行传染的条件。
只不过都被模糊，毕竟谣言的传播本来就是断章取义。
这下星网直接炸锅。
【真的假的？我们跟虫族处于同一个空间就有可能变成虫族？！那，塞拉菲斯星那次虫潮……别吓我啊！】
【我的天，那个空间里好多虫族，原来它们都是人？】
【@农研所@联邦政府人呢？出来辟谣！】
事态持续发酵，有人陆续将近期一些没破案的失踪事件联系起来，矛头直指以威尔逊为首的贵族旧党，其背后隐约有资本新党在推波助澜。
农研所的人在干嘛呢？
吃瓜吃到自己家的非核心工作人员迷茫，啊？
知道内情的核心人员忙着查内鬼，才发现R03实验室和部分相关的研究员和技术员没回来。
眼下联邦会议还在进行，他们必须赶在会议结束前把人抓出来给总统和威尔逊公爵一个交代。
这一查，部分人已经离境。
“肯定是畏罪潜逃。”负责调查的联邦警官言之凿凿，“我可以发布通缉令，不过你知道的，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效率和准则，没有总统的手令，他们不一定全力配合。”
“先把还在哈伦堡的人抓回来，要活的。”农研所的所长冷漠吩咐。
结束视讯，他走到隔壁正在进行全息直播的镜头里说道：“大家好，我是农研所的所长。针对星网疯传的不实消息，我们一定会追究谣言发布者的法律责任！现在，我带大家一起云游农研所，用真实画面来粉碎谣言。”
他带着飞行的直播镜头，一层层往下逛，走过韩贺禾嘉去过的研发中心，谈吐风趣的他收获不少粉丝，直播间的实时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你们看，农研所的深度到负三层就停止了，也没有其他的往下走的地方，所以地下负三十层、四十层都是谣言。”他指着路线图强调时，脸颊的皮肉微微颤抖，等他意识到挂灯的光晕在晃动已经为时已晚。
说那是迟那时快，数棵变异树木破土而出，飞行镜头一下被树枝遮得严严实实。
除了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拔高的变异树木，随着生长的树木往上攀爬的虫族也出现在观众们的视线里。
其中一只虫族似乎闻到什么，停了下来，是以观众们能清楚地看到它有着成年男人的身高，壮硕的虫躯，当它转过头来，虫眼之下俨然还有一张扭曲的人类五官！
“啊！”接受能力相对弱一点的观众被吓得心脏骤停，被系统强行退出全息状态。“什么东西？”
只见它转动触角，一旦确定目标便绕到树后，过不了多久，男人喊救命，呼救的声音越发急促和遥远，仿佛能想象到人在夺命狂奔，马上被虫族追上，忽然男人迸发喊破喉咙的惨叫，听得人浑身一激灵。
男人还在喊救命，那声音离镜头越来越近，惨叫声再起，飞行镜头的收音效果太好了，让人无法忽略惨叫声之下还有奇怪的悉窣声。
惨叫声减弱，此时却响起咯吱咯吱的动静，令听者毛发直竖。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啊？所长，你别吓我啊！】
观众们被声音折腾疯了，有人选择报警；有人隔空喊农研所的人赶紧救人；还有人说这不就实锤了他们的非法实验，活该被虫人报复。
弹幕说什么都有，乱糟糟一片。
变异树木的根系如鹰爪一样，紧紧抓住楼层，一层层地缓缓往上爬。
当它挪走根系，负三层的场景重新出现在镜头内，画面一瞬间从彩色变成灰白，紧接着直播间自动关闭，但仍然被眼睛锐利的观众瞥见恐怖的一幕。
“农研所”在星网的实时热度不断攀升。
有些人走在消息的前列，从刷到爆料视频到看澄清直播，不错过一点消息；有些人获得信息的速度相对滞后，到达观景台打卡都还没听说农研所的丑闻。
他们远远看到那座纯白建筑冒出滚滚浓烟，浓烟中隐约还有东西在招摇。
“着火了！”
“呀，还有人在逃生！”
游客们仗着观景台离农研所距离远，非但不跑，反而打开光脑对着农研所一顿拍，等将视频上传，大量的流量涌入，他们才发现农研所上了热一，而烟雾里的暗影，是他们一直畏惧的变异植物。
与此同时，百草带着北枢的小伙伴来到距离观景台和农研所约十几公里的商业飞行俱乐部。
负责人领着他们上摆渡车，韩贺和项子焱隐约觉得不对：“不是吃饭吗，来这里干嘛？”
百草：“我听麦老师说，这家的娱乐项目很出名，有吃有喝还有星际游船，我好不容易高价收到今天的名额，不许不参加。”
“让你破费了。”项子焱等人一听多少不好意思，同时对活动升起几分期待。“麦主任对联邦还挺懂的。”
“没事。”
但就在此时，来自联邦星际军校的紧急集合令响个不停。
众人面面相觑。
百草点开联邦军校教官的联系方式，径直问道：【我们也需要集合吗？】
教官：【额，估计是系统发错信息，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享受假期，可以不用过来。】
百草把聊天信息共享到团队频道。
禾嘉：“幸好你问了，不然我们跑回去，白白浪费半天时间。”
百草：“调休假模式吧，免得后面又有召集令，到时候玩得不自在。”
其他人深以为然，纷纷把光脑调成24小时免打扰。
“我去跟负责人再核对一次订单，你们先上车”百草笑道。
借着建筑的遮挡，她跟小人参互换身份，叮嘱：“药田和学生的安全都交给你了，我和时潜渊很快回来。”
“一切有我！”小人参拍着胸膛保证，又用额头抵着百草的，片刻就松开，“走啦，你们早去早回。”
百草目送摆渡车驶出飞行基地，前往哈伦堡港口，才转身奔向农研所。
被小人参贴额头时，她预见一个画面。
她理解已经变成“变异植物”和“虫族”想要手刃仇人的执念，但那绝不是伤害平民的理由。
既然它们不遵守游戏规则，就别怪她掀桌了。
第173章
农研所的外围被警戒激光拦了起来, 只开了一道容纳两个机甲并肩通行的小口让单兵和救援机器人进出。
百草出示自己的紧急召集令，才得以进入。
负责调度的联邦星际军校教官看见百草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只是一场发错信息的小拉练。”
“教官，骗人可以, 别把自己也骗过去, 我都看到星网流传的画面了。”百草挑眉, 注意到他的视线越过她身后寻找其他人，又说：“没喊他们来，我一个人就行。”
“……”教官一言难尽，挥挥手把百草打发去时潜渊小队。
由于事发突然，今天又有重要的封闭会议, 没有总统命令, 军部不能擅自调动军队, 然而警方的设备和实力无法驱赶变异植物，只好向联邦星际军校求助, 原本加训的军校生就被紧急召集令拉到现场。
他们赶到时, 差点以为跑错地方。
哪还有网红的纯白建筑, 只有根系遍布的破败花坛, 变异树木盘踞其上, 垂下万千气根, 庞大的阴影笼罩着农研所, 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 看得人心里一沉，逃不出来的人估计凶多吉少了。
时潜渊的小队先行探路, 距离农研所还有三十米左右时，大地颤动, 粗壮的根系猛然掀起地皮，小队的人急忙跃起或浮空闪避, 气根时而像摇曳的海藻，时而像凌厉的鞭子，或缠绕或进攻，与地下的根系配合，逼得人举步维艰。
时潜渊等人正面吸引火力，隐形无人机群从另一个方向悄然飞来，但它们还没接近，就被骤然怒发冲冠的枝叶刺穿，监控画面顿时一片雪花。
先行小队的人员里只有时潜渊不受变异植物干扰，还不时抽身返回协助其他人，但这样一来，相当于他们拖住了时潜渊的脚步。
正当姜斯年提出想法，一条提示信息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叮，你有一名同伴加入队伍，定位共享中。】
“这个时候加人？他进得来吗？”单兵抱怨，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别看他们距离农研所的大门不到五米，那二十多米的路比他们越野拉练还要累。
“进得来，进得来。”话音刚落，百草清冽活泼的声音在他们头上响起。枝叶簌簌响动，眨眼间，人轻盈落地，“我刚听你们说分头行动？那我跟时潜渊引开变异树木，你们该干嘛干嘛。”
“确实，我跟她一块行动更好。”时潜渊帮腔。
事不宜迟，他们分头行动，以姜斯年为首的另一组人继续深入，那几只虫族还没逃离，必须找到它们，不能让它们跑出来引起大众恐慌。
直到变异树木被引开，先行小队压力大减，他们后知后觉回想起，时潜渊那番话似乎有些不对劲，我跟她一块行动的意思不就是让百草当主导？可仔细想想，又很有道理。
时潜渊挥动激光剑，剑气所到之处，气根和枝条齐刷刷砍断，根系稍微麻烦，但百草默契出手，比树根纤细数十倍的藤蔓用力一绞，根系随即断开两截。
变异树木仿佛被点穴一样定在原地，一秒、两秒、三秒。
“轰隆——”变异树木抽起它所有的根系，白墙硬生生被它扯起，挟带滚滚沙石，比起时潜渊的动静，百草的存在更让它感觉恐惧，是以它完全忽略已经摸到农研所大门的单兵和天空第三批无人机，转而攻击百草和时潜渊。
两人同时跳开，把变异树木往远处带去。
变异摇摇晃晃地往外倾斜，好像人类最初研发出来的机器人那样迟缓僵硬，但那只是表面所见，地面拱起的泥土犹如地龙一路追着百草和时潜渊，根系所到之处，树干本体随后就移动过来。
千千万万的气根枝条向百草两人抓来，嗅觉灵敏的两人闻见风中淡淡的血腥味，循着气味看去，部分枝头和叶片还残留着飞溅的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