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季庄殊之所以不明说,是因为她跟隋炘都有默契,不暴露她自己已经没那么短命的事。
所以……
众人没想那么多,反正明知季庄殊话里的意思,也没人跳出来反驳就是了,反而顺势而来——对对对,我们全靠你了啊隋大人,您可得救我们啊,全靠您拿捏那俩玩医学的了!
隋炘十分大气,对这些人的恳求一概收下,一挥手,义正言辞:“放心,以后你们家里的生育,我一定负责到底,保管让你们有儿有女,子孙千千万。”
她答应太爽快了,好像十分迫不及待。
丹跟嵇林别樰:“……”
众人反而觉得别扭,尤其是某个PPT黑白幻灯片记忆尤深,不少权贵下意识想到了,再看隋炘那对丹跟嵇林别樰不问男女的调戏气儿,顿时慌了。
额……倒也不必如此……这么说的话……也不太好……
有些事吧,他们还是得自己来。
老大就是老大,站在顶端就好了,实在不必那么辛苦。
这些人想要撤回原来的请求了,但隋炘不愿意了,扒着桌子兴奋说起要生几个孩子,还问他们谁家还没孩子……
这些权贵有点紧张,支支吾吾急他人之急,拉出丹跟季庄殊还有嵇林别樰等人。
“这几位天赋异禀,人间龙凤,不若隋大人先以他们为主?”
季庄殊三人:“……”
隋炘:“哎,这你们还需要担心?有我在,他们还能没孩子?”
季三人:“?”
隋炘:“先来说说你们家的事,你都四十五了,一个孩子都没吗?这不行啊,为人在世,事业搞得再好有什么用呢,没有孩子,老了都没人替你收尸,香火也没人继承啊,这一点都不传统,祖宗传承无以为继,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半夜都不怕做噩梦吗?有钱?有钱不行,老了还是会空虚寂寞冷的……多少钱?实在没人继承的话,很容易让人吃绝户的,要不给我,我替你保管吧,什么!你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儿?那以前为啥不给继承啊?非要我现在提了才说有人继承,是提防我吗?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你们?”
急死了,这些人急死了!
其实努尔维斯因为传统,大多数氏族都是看中男性继承权的,哪怕是这么多年来后代不繁茂,好多家族也秉持着某些封建思维,不肯放权给女性后代,整个努尔维斯也就嵇林别樰跟季庄殊比较特殊,在极限恶劣的环境里面力挽狂澜撑住家业,但要说嵇林别樰,明明她是最正统的、理所应当的继承人,能力跟手段无一不缺,为什么她还是需要跟嵇林莫邪争,嵇林氏为何还会出现二选一的局面?
管窥一豹。
再放眼望去,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别人吗?
没了。
这就是可怕的地方。
而隋炘现在说出口的,胡咧咧的,某种意义上也是戳中了这些人的尴尬点。
反向diss。
这种diss的效果就是这些人回去后得紧锣密鼓把那些以前不受重视的女性继承人推到前面来,起码不能让隋炘以这个理由霸占他们家财不是么。
季庄殊冷眼看着,知道隋炘这是要分化这些老古董手里的权利。
她不在乎男女继承人,也不是为女性争取权利。
别看这人满嘴胡咧咧,其实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只有价值跟能力取向。
强者上位。
她以生育这个话题为话头,也不是以这个方向拿捏这些权贵,而是……不愿意让这些老古董继续保持他们手中权利的完整性,不给他们将来轻易倒墙头的机会,从他们内部分化权利是最好的。
到时候他们不管再做什么决定,都有来自内部的矛盾,因为权力已经分化,之前推到前头的临时继承人不会坐以待毙。
因为他们既不是徽夜这样的强势神经病,他们的后代也不是丹这样顾全大局的君子,内部自然混乱。
这有利于隋炘的掌控。
而不管这些家族将来能否决杀出更优秀的女性还是男性继承人,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她需要的也只是时间。
这人……素来擅心术。
不过她叭叭叭的,催生催婚的话术是真的好毒,她从哪学来的?听得人脑瓜疼。
在场权贵苦不堪言,连不在努尔维斯权利体系的外来人萨鲁曼都被隋炘问了一罪:你结婚了吗?有孩子吗?年纪这么大,怎么还不生?不生,也是因为生不了吗?你们维京孩子多吗?
萨鲁曼摁着胸口,内伤复发,一口血又要上来了。
——————
而在隋炘催生催婚的时候。
巴尔曼祖宅之中,昏暗的卧室内,朝瓷伸手摸到了睡前在床头搁置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身后男子翻过身来,握住她的手背,就这她的手喝完剩下的水。
肌肤之亲之下,朝瓷却并无半点旖旎亲密,只松开手,冷眼看着还剩下一点点水分的杯子落在地面毛毯上。
“这时候还敢来,胆子可见是大的,此前又何必逃?”
也没什么质问的意思,语气里更多的是戏谑跟嘲讽,凉凉的,毫无热气。
只是带着几分身体疲乏而生的柔媚娇妩。
徽夜看着她侧身卧靠露出来的雪肤薄脊,曲线内收掐住的那一点腰窝在半盖的被角若隐若现。
再往正面的柔软曲线就窥不见半点了。
“是在怪我吗?”徽夜低声问。
朝瓷:“我总不能说我等的不是你吧。”
她是知道气人的。
徽夜手指曲起,没有露出内心的暴戾,笑:“等她?”
朝瓷:“不然呢,等你的侄子吗?”
很好。
她更懂得戳人心窝。
巴尔曼祖传的大逆不道,在丹那就算非主动,起码她跟外人的确会联想到。
她也不知是自嘲,还是真的准备好了将自己作为战利品顺滑继承给某些人。
徽夜面无表情,起身穿衣。
“那你等不到了。”
“朝瓷,总会有结果的。”
朝瓷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窗外。
“我倒是好奇,你冒这么大风险回来,就为了跟我做这点龌龊的事吗?差这一回?”
“是在等隋炘过来,你们好伏杀?”
她是最无力反抗的战利品,可只有徽夜知道她多聪明。
他眯起眼,也看了一眼窗外,低声道:“看来这世上龌龊的人不多,多一个我,少了一个隋炘。”
朝瓷:“怎么想的啊,真以为她是男人?”
她是真觉得好笑。
徽夜回头,“如果她是呢?她如果来了,你……”
朝瓷:“像那位都主一样,也贪这点事?”
徽夜沉下脸。
朝瓷起身,月色流淌,酮体如山峦,锋腰走天光。
她日日由内看外雪景,雪景也曾从外窥她春光?
赤足勾起边上的睡衣,手指下伏勾着了带子,蹁跹但冷淡,从徽夜身边擦肩而过。
“这种事也没什么意思,我不懂你们。”
就好像在说他“一般”,本该暴起狂怒的,可是徽夜没有,他听得出这人对那档子事发自内心的厌烦。
徽夜微哂,先一步走出去。
“若我败了,可能你落在她手里也不是坏事。”
“希望你能得到自由。”
朝瓷瞥着这人远走的背影,不置可否,但回头瞧了一眼地上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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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过半热,都快凌晨了,众多权贵两眼发肿,可算集体劝酒把满嘴叭叭叭的新老大给喂醉了,后者去了厕所。
他们才算耳根清净了几分。
对了,还没说起权力怎么分配来着?
算了,人家全程只说孩子怎么生育……
头大!
这群权贵抓着时间悄悄做准备,安排某些继承人赶紧顶上位置,不要给这个新老大半点吃绝户的机会,一边想着如何让往日仇敌先被吃绝户……
外面天都快亮了。
有人走,有人暂时去厕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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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玺研究所这边。
冷气开得很大,最核心的实验室内,曾经压着林岁的某个院长坟头草都老高了,在他曾经的位置上,林岁坐着,手指搭着设备控制台,身体微微侧转,看着眼前黑袍人,瞥着肩头的刀锋。
“虽然换成了一把刀,但徽夜大人,您这样将刀锋对着我这往日的下属,不太合理吧。”
“毕竟在这一战中,我可没给您拖后腿,也没背叛过。”
黑袍帽子拉下,徽夜冷眼看她,“现在这世道,跟忠诚与否无关,跟价值有关。”
林岁笑:“奥,那真是万分清醒我每次都有存活的价值,就算不敌,也至少有不死的权利。”
“那现在是要带我走?貌似很难啊,外面都被看死了,徽夜大人熟门熟路,对自家门户有潜入的能力,可未必有带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离开的能力,尤其是你还得顾忌我反抗。”
她又不是普通人,也是个变异人,在这个实验室自然有她的根基,徽夜刚刚成功暗袭,也不过是赶在她反击之前控制她,但要逃出去,那就没那么大的把握了。
徽夜看了她一眼,袖下的手指夹着一枚芯片。
林岁眯起眼,身体正要往后,但毕竟不是正统门徒,又隋炘那种复制抄袭流的门徒捷径,身体格斗技巧其实是吃亏的,所以身体躲闪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