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议员,您不怕将来被戳脊梁骨吗?”
那可是大雁陵塔。
每一座大都都有一座大雁陵塔,是继承世代的荣耀光辉,里面肯定也有季氏的祖宗牌位跟尸骨,她竟然……竟然配合隋炘把那炸了!
季庄殊连头都懒得抬,语气轻弱,“只要站的足够高,谁人手指能指点我的脊骨?”
“你吗?区区分派到努尔维斯当物业头子的——维京子嗣之一。”
第二句话的时候,她抬眸,静静看着他。
萨鲁曼猛然惊醒。
那座塔炸了,等于斩断帝林幽光直接降临努尔维斯的唯一通道,此后帝林幽光要派人来到努尔维斯只能通过其他四都那边的降临,再走交通来到努尔维斯。
但问题是那样绝对长途跋涉,努尔维斯又是海陆交通掌控极深的大都,如今被斩断了所有埋在这里的暗线,高层无人支应,等他们到达努尔维斯,恐怕连隋炘的位置都确定不了,而且这么长距离的交通耽误的也是时间……
时间太久,那些使徒的力量会被无限削弱,根本不可能击杀隋炘。
所以,现在的努尔维斯才是真正被隋炘完全掌控的世界。
那按照隋炘此前在经济上搞天玺跟无涯平衡的策略,这个季庄殊要一家独大必然要递出一个投名状。
这一次轰炸就是季庄殊的手段。
这一炸之后,她彻底跟隋炘站在一起,承担了这最大的罪名,也只能往上攀登绝对的权位。
相应的。
从现在开始她才是真正的努尔维斯联邦议长。
而隋炘则替代了那位都主,成为真正的无冕之王。
再反过来……一个不受帝林幽光要挟,只需要受制于隋炘一人的联邦议长季庄殊,她的权柄将远超索伦斯。
她,临驾于他这个维京子嗣。
萨鲁曼心中顿悟,顷刻间,又有一种荒诞的感觉——世界变革最大局竟先发生在五都最传统封闭且被帝林幽光渗透掌控最深的努尔维斯,毕竟连当地氏族的生育率杀猪盘都已经部署完毕了,眼看着再过些年就可以收割了。
十三执行官被杀后,努尔维斯基本成了帝林幽光的囊中物,但现在……
逆天翻盘。
萨鲁曼苦笑时,低声一句。
“其实我有感觉,你们这样的人,若是去了帝林幽光,恐怕也会大放异彩。”
——————
此刻真正去了帝林幽光的人正冷眼看着大雁陵塔坍塌后开始关闭的通道,也通过关闭的缝隙看到了那个主导一切的敌人。
千里秫离如何不知一切源头。
恐怕从昨日徽夜幸存逃离开始,这个隋炘就已经布局好了。
想想也是,那个季庄殊跟嵇林别樰总归有人是对帝林幽光是有概念的,隋炘这种事事部署谋划的人怎么可能不提防,杀索伦斯是为了控制联邦机要,控制司法定义,但徽夜可以先放走,只要拿捏丹就不怕天玺不在掌控,而放走的徽夜可以当做诱饵引出帝林幽光。
不过目的不是为了杀帝林幽光的人,而是为了引发通道开启——她对能量必然有超强的感应,一旦看穿通道真正的启发点,直接让联邦那边发射热武远程轰炸。
如此,她对努尔维斯的称霸才算真正完成。
只要她在努尔维斯,帝林幽光就无法实际威胁到她……
她才可以放心称王。
千里秫离微微皱眉,但什么也没做,更做不了,只静默看着远处飞雪中坐在桥头的人好像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跟没了骨头一样,坍塌倒在桥面上。
桥体后面的河岸沙滩,有许多景区气息的丹顶鹤追随着这里溢散的大量能量落下,迎着晨时的光晕仰天鹤鸣。
热气从它们鸟喙之下跌宕,碎光聚拢在话里的黑白红生物色调中。
高雅华美。
但它们吞吐出的热气光晕都只是背景,桥头好像咸鱼躺着的那个女郎才是努尔维斯这个世代最后的一道聚光。
画面最终关闭。
两个世界至此暂无关系。
————————
没人敢接近隋炘。
嵇林别樰那边也忙,她得处理这件事的后续,派人挡下附近居民的探查。
整个大雁塔景区现在只剩三个人。
林岁,她没被带走。
蜘蛛丝一直缠着她,没让她走的意思。
嵇林别樰走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岁微笑,“不为我求情吗?好歹以后我们可能是同事。”
“过誉了,相比我们都有弱点拿捏在她手里,你这样的人对她威胁更大,没准得为你收尸。”
林岁:“……”
嵇林别樰一走,剩下的也只是林岁了。
她不得不走到桥边,细细看着这个咸鱼之主。
“好歹我也是贡献了这么多虫菌人,一直用你的蜘蛛丝缠着我,不合适吧。”
林岁现在的口吻可比当年红眼巢穴软硬兼备怂恿隋炘的时候软和多了。
隋炘转过脸,瞧着她。
没正眼看人。
她躺着啊,怎么正眼看人?
但她说话了。
“如果不是我提前给你下了毒,你不是已经跑路了吗?”
林岁:“你这话倒让我无所适从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为了引开敌人,为你减轻压力呢?”
隋炘:“爱我?”
林岁:“那当然。”
隋炘:“叫爸爸。”
林岁:“……”
这回旋镖真是又猛又准。
林岁窒了几秒,身体靠了桥边的梅花树,双手环胸轻慢道:“我有点好奇,你就真没有弱点吗?那个索尔也不算?”
隋炘眼眸微凛,下一秒,她看到林中出现一个女孩,女孩提着一个人。
索尔,他昏迷了。
被她提着,踏雪而来。
女孩年纪不大,长得很秀气,但看得出是很出色的美人苗子,只是穿得很随便,步伐在雪地上发出声音,走来的动静也没遮掩,但提人对她没有半点障碍,其实隋炘以为她会在远一些的地方停下。
从对敌方面来说,距离很重要。
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手头有人质,也别太大意。
但这个女孩好像缺乏经验,提着人就到桥边,但又不挨着林岁,倒是在另一边靠近隋炘,还用大大的眼睛盯着她。
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
眼神有些幽深。
少见这个年纪的小孩有这么深沉的眼神。
但眼睛是极漂亮的。
少见这样天然璨若星河的眼眸。
大雪纷飞日,雪花落在她俊秀的鼻子上,才十几岁的女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隋炘。
隋炘没看她,反坐起来了,扫了林隋一眼,“没教她怎么对付敌人?”
林岁听出了她的嫌弃,多年算计且鲜少失策的大科学家愣是无语了,幽幽说:“何必装不认识,我不信你不知道她对你可比对我好。”
“是吗?”
隋炘转头,看着这个女孩,目光下落,落在她提着的索尔身上,知道人还活着。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报仇,但不杀,提来要挟我,又走这么近,就这么自信我不会杀你?”
“小盆友,你好放肆啊。”
小盆友,一如当初她在红眼地下通道杀人毁尸时被这女孩撞见。
当时她在黑暗中,她在昏暗中,光影不明。
这个女孩却跟她近乎四目相对。
如今再看,一年不到,却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女孩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手腕微抬,松开。
索尔落地。
脸着地。
说没点负面情绪,是不太可能的。
林岁:“你看,她有自己的脾气,又是努尔维斯境内我见过唯一一个天然觉醒异能的天赋奇才,我能怎么教?”
隋炘:“你给我下套的时候可有脑子了,现在这么谦虚?”
林岁:“虽然你天天哥哥姐姐喊着,不会真忘记自己二十多了吧,人家还未成年。”
隋炘:“喊你姐姐那不是因为你年纪大吗?”
林隋:“隋炘,人在阶下,作为文化人我也是有脾气的。”
而这个女孩说:“我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