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大家都活不了吧。”
季庄殊抵着椅子扶手，手掌撑着脸颊，带着长期劳累带来的困意，眉眼倦怠着，淡淡道：“全灭既是he。”
林岁：“……”
搞研究的是真get不了你们文科政治家一点思想。
哪怕死到临头，林岁也不是一个爱跟人家讨论情感或者人生遗憾的角色，她的思维是冷酷的，还是在想神子的身份已经威帝王的虚实。
“我原以为，她会把他们都勾引到自己身边，这才符合她的路数，没想到……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厉害。”
季庄殊面露无奈，“你这么评价她，不是把轻松被她拿下的我们贬得一文不值？”
林岁：“貌似本来就一文不值，她回来看过你吗？”
“没有吧，但我听说她在里面都当起鸭子了呢。”
“也不是不能轻松传送，而且还有神音聊天，也没见她多关注你们，可见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苦，我是没什么，本来就是被奴役的技术牲口，你们，难道不算是她的自己人？儿媳，小姨妈什么的，原来很亲密的吧。”
季庄殊放下单子，推了下眼镜，“想故意把我挤兑走？好单独跟她讨论未来大事，如果情况紧急，带你这个顶顶有用的技术工跑就好，撇下我们这些便宜亲戚。”
林岁：“我这么坏的吗？”
互相挤兑完，季庄殊却没提自己最近一直在思考的事，忽然，她眉梢微动，道：“说起神子，她其实有怀疑一个人。”
林岁：“谁？”：
“白禾。”
林岁站直身子，表情凝重。
“这人可是嵇林别樰的小舅，而且不是刚跟她联盟，且也是他告知了那个神子觉醒地盘，能是他？”
“等等，虽然他给了地址，但是，他那会不在现场，但有一个人不是在林子里狙击了？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神子成功觉醒，难道一开始就是……”
季庄殊垂眸，眼神内敛且沉，细长的手指抚摸过充满人类医学实验成果的书籍封面，幽幽道：“人性易变，何况他的血统有些猫腻，不止隋炘怀疑他，其实别樰对他的态度也很冷静——她比我们都更早怀疑自己小舅的死，也知道他的血统秘密，只是她一直没说，直到这次隋炘遇到这人，跟她说了，她才提起，其实她不说的话，最后但凡出点什么事……她可以站白禾那边，有另一种退路，但她跟隋炘说了，说但凡白禾这些年还记挂着死去的亲族，就不会一次都没去过嵇林家的祖陵。”
“他既然说畏惧自己的血统天性会压过他的人性，导致他沦为先知一族的走狗，以他的聪明会不知道再谨慎，再崇高的人类理想也不足以对抗这种本性，能压过这一切的还得是生命最重要的情感，理想也只是情感中的一部分——所以按照他所说的逻辑，他应该多去看望那些因为他死去的亲人，不断加重自己的情感跟悔恨之心，现在这样反而逻辑不通。”
林岁：“她家祖陵那边有监视吗？”
季庄殊看了她一眼，“没有，不仅她家，我家也没有，一开始努尔维斯内斗，大家盯着的都是活着的人，已经公认死去的人谁会去在意，而且也不会在祖陵这件事上去挑战对方的底线，毕竟那会谁都有根基在努尔维斯，真撕破脸也没必要，一开始没有，后来隋炘拿下努尔维斯就更不用提了，等后面巫跟威帝王先后拿下五大都，你觉得以他们的格调，会去搞祖陵吗？”
那倒不至于。
人类文明的底线还是摆在那的，巫跟威帝王级别定格了，又是年纪不小的掌权者，受用的是顶级的人类学识，争霸天下考验的是手段跟能力，而不是一味在人品上刷底线，这也是他们这些人不管怎么闹怎么斗也都维持着的自尊心。
所以，白禾应该知道就算去祭拜了也没什么，也不会暴露自己。
然而他没有。
这就……小细节看大格局，也能窥探到几分虚实。
所以隋炘跟季庄殊这俩擅长搞人心的就起疑了，基本锁定白禾这人有鬼。
林岁此前管技术，眼下得到这样的信息，其实也她们一个思维。
“所以，我们现在沦入白禾的瓮中了？难怪嵇林别樰把他带出去了，让我约这个时间跟隋炘交易……”
季庄殊微笑：“所以，我在这，还是在其他房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这里更危险——谁知道最后他会不会在交易时赶来出手截杀呢。”
“人财两得。”
“你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还算有道义了？”
林岁啧了一声，“她都没来，也许拿咱们当诱饵呢。”
这话刚说完。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从身后搂了过来。
“是在等我吗？”
“等我这只鸭子。”
“姐姐们。”
什么？
虽然从情报中早知道这人在帝林幽光里面做什么，但为了避免中间情报被窃取，他们一般是单向从深暗遗迹区以及乌山朝瓷那得到情报的，拿到的也都是文字。
这么突然看到一个美貌到颠倒性别的人间美人儿出现，还说了这般话。
林岁跟季庄殊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林岁好像被狐狸精+蛇精缠住了一样身体都僵住了。
而季庄殊默默揉了下眼角，幽幽说：“妲己跟白素贞合体了？”
隋炘还以为这俩人会为自己的绝世美貌脸红呢，顿时觉得没意思了，哼了一声，放开林岁。
“不喜欢啊？下次我搞下孙悟空+猪八戒。”
那还是狐狸加蛇吧，总比猴子+猪好。
林岁指着那些装在装置里的紫液，“你没来之前，我也想过这里会暴露，所以特地做了生物保护舱，只有我加上你的指令以及生物性基因特征能打开它，任何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触发到它的介质都会自爆，其实就算威帝王跟那个神子来了都没事，这些东西，只有你能带走。”
隋炘来之前不知道这事，闻言赞叹不已，“还是你周到。”
林岁：“比喜欢坐轮椅跟海上卖鱼的某些人周到？”
季庄殊：“……”
隋炘：“那肯定啊，不过时间紧迫，我得走了。”
林岁惊讶：“你不直接吸收，要带走？怎么容纳它们？”
隋炘释放出黄金弥勒，“啧，我有这个……”
黄金弥勒的存在让林岁跟季庄殊都沐浴在这种生物不可匹敌的黄金光辉之下。
林岁问她跑去无边旷野抓的，还是从哪得到的？
“别人送的。”
隋炘跟林岁联合把舱体解开了，然后让黄金弥勒释放空间装下这些紫液，装的时候，林岁问她接下来如何对付威帝王他们。
“还回帝林幽光吗？不怕被他抓住？最坏结果也是生孩子？”
林岁饶有调侃。
“你还真信？”隋炘装载紫液的速度很快，并不耽误时间，也随口跟林岁聊这事。
“那狗大王八就是在哄人，满嘴没几句真话，什么生孩子，他这样的人只信任自己，别的都是耗材棋子，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而且，你见过多少个帝王会容忍一个绝对强大的太子的？”
季庄殊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似乎……比较同情太子。
“送你黄金弥勒的人，是那位太子将戈吗？”
“嗯？嗯……”
隋炘笑而不语，装好最后一瓶紫液，收拢空间，拉了黄金弥勒的缰绳，摸摸它脑袋，带着几分温柔。
“反正我觉得将戈比那老狗可爱多了，至少待人真诚，不会骗人。”
“那你，就没骗过人吗？”
声音很突兀，一刹，别说抚摸着黄金弥勒的隋炘感觉到了这唯美生物的身体僵硬了，就是这边林岁两人也看出了不对劲。
全部戒备的一刹。
空间凝固，可怕的威压覆盖整个地穴，所有人都被如此恐怖威压跟意识束缚缠住了身体跟意识。
用游戏术语就是——被群控了。
声音来自黄金弥勒高大魁梧的身体的另一面。
隋炘在这边抚摸黄金弥勒的一面，人家从它的另一面走出，也同样抚摸着它的脑袋。
黄金弥勒的躯体美感来自生命基因的强大跟纯粹，也来自其掌控空间的空灵神秘感。
走出来的这个人同样具备这样的素质，甚至更高层次，也有一种从江南烟雨跟大漠孤烟中孤独走出的王者降临之感。
一双眼，专注而幽深，瞳孔的世界里暗金螺旋诡秘又璀璨，在这样的瞳孔深处，又深深锁定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无视了所有人，只锁定了隋炘。
将她故意用来戏弄两个自己人的美好皮囊锁进眼里，好像借此来判断她的顽劣跟亲密是否只对着这些人。
又好像在通过这幅皮囊窥探到她的虚实。
隋炘眯起眼，瞥了一眼对方同时放在黄金弥勒之上的手掌，以及自己的手……她果断放弃黄金弥勒，身体后退。
然而。
恐怖的力量已经在驾驭黄金弥勒后穿过它躯体内的空间介质直达隋炘手腕，在她后退想要遁逃的刹那化作一条暗金锁链迅速缠住了她的手腕，将人直接拽了过去。
隋炘抬手就出了两大血统的力量攻击他……
哗，一下，隋炘的咽喉被这人捏住，拉到他身前，锁链释放出咒术文字，直接渗入她的皮肤之下，且瓦解伪装的异能。
但这种瓦解被打断了。
轰！
白禾杀入，从威帝王身后袭击。
镜像咒术逆转，威帝王拽着隋炘闪避，正要对白禾出手，白禾将攻击转移，选择切断了他对黄金弥勒的控制，黄金弥勒脱离控制后踩踏空间。
空间震荡……一瞬解除了威帝王对众人的束缚。
“混血怪物？”威帝王看着白禾身上释放出的气息，“你是神子？”
他窃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林岁跟季庄殊当即皱眉，这人早就到了？
白禾没有回应他，选择正面硬刚。
此时嵇林别樰那边也在启动传送阵，要把众人送走。
虽然威帝王的优势在于他无惧传送限制可以外出到五大都世界制衡所有人，但帝林幽光里面的高武战力却出不来。
所以他们的机会就是趁着白禾那边动手，赶紧离开。
季庄殊跟林岁也没有花时间在自己永远不可能打赢的对手身上，甚至也没有努力去营救在人家手里的隋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