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现在是乙方，只能与之虚与委蛇。
——妹妹真乖，可以继续谈判了吗？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你要的东西了。
——哦哦，不是说准备不了么？姐姐你之前果然是在哄我啊，我好难过。
——回去想了下，我的上司觉得妹妹你值得。
——他好有眼光。
韦如狐又揉了下眼睛，继续打字。
——我的上司她的确有眼光，就是不知道妹妹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她。
她？
隋炘惊讶，但也没太在意，手里把玩着U盘，等韦如狐询问怎么交易，她才开始打字，谈好了交易细节。
不外乎对方先给维京账户那边的授权开户APP网址，她再传输一部分数据，然后对方开始给各方面的账户名跟临时密码还有各种繁琐的验证码等等，她也一段一段输送数据。
看着很繁琐，但两边都没拉跨，不整幺蛾子的话，交易很快。
等隋炘完成线上认证，完整得到了这个账户，那边韦如狐也每段审核了传递过来的数据。
数据是真的，隋炘没动过手脚，所以哪怕是韦如狐这样的外行人也能判断一二，但她还是把这些数据也依次一段一段交给上司，由那边专业审核。
怎么说呢，数据量不少，比她预想得多。
可见这个隋炘看似狡猾，实则在办事上是个周道人。
是个人才啊。
韦如狐在完成交易后，担心隋炘跑路太快，耽误后面的交流，因此很快发了信息过去。
——有没有考虑过氏名换姓？
——————
隋炘这边的确准备切出房间跟网址撤退了，骤看到韦如狐发来的信息，她震惊了。
迅速意识到人家之前特地提到了“她”，那位上级大概率是无涯那边氏族后代，所以有氏名换阶的权利。
但没说换哪个阶级身份跟氏族。
对方这么有眼光吗？
非要抬举她。
隋炘从小吃够了最低级贱民身份的亏，小时候做梦都想成为好一点的身份体面人。
谁愿意一出生就是难民啊，没有任何房产居住权，也没有土地分配权，她小时候蜗居的地下室破房间还是父母辛苦打造的，但也是非法的，随时可以被人侵占，还不能控诉，因为得不到法律支持，就因为一家子都是E级人……
当她愿意在天玺养老呢，她不在天玺养老，将来老了都不配有个狗窝住。
知道为什么那天她在红眼看了那些难民好几眼吗？
因为他们都是E级。
全部，全部都是E级。
别的不说，D级的也行啊，C级就是中层了，有一些人权了。
隋炘复杂的内心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手指还是动了。
——姐姐你见过麻雀从巢穴跳下练习飞行的下场吗？
韦如狐猜想她忽然说这句话一定有原因，于是回复了。
——自然法则，物竞天择，它生来就有翅膀，终究可以学会飞行，并得到高位，天空本该属于它。
——那自然是的，但问题是她会飞后，落地的是对面悬崖高端的老鹰巢穴。
——……
韦如狐惊讶，一时沉默。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自量力飞到猛禽巢中企图逆天换命的，也一样是会飞的。
羽翼未丰，妄图飞升，这是大忌。
这个小妹妹比她预想的还要清醒——多少变异人一朝得到异能后就飘了？
韦如狐知道话题应该到此为止了，交浅言深也是大忌，不过她正要结束聊天的时候，得到了下属那边发来的信息。
她皱眉了下，打出了几个字。
隋炘看到的时候，手指也停下了要点退出的动作。
——你可知道M城下面变异人的逃生情况？
————————
M城地下贫民窟，就像是一个城市的背面世界，也是冰山一角下面无限放大的黑暗。
它们是稍微好一点的难民营，因为比后者多了一种自由——打工的自由。
白天在地面之上上白班，或者晚上在地面之上上夜班，但他们真正睡觉生活的地方只能在底下。
房子买不起，各种增税付不起，只能在廉价甚至免费的地下空间住各种简陋的隔间。
脏乱差，还有各种地下红灯区跟赌档，各种非法生意带来的金钱如同下雨天中臭水沟里不绝的黑水一样流淌在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之中。
然后今天他们因为一场追逐而躁动。
简司野等人疲于奔命，体内异能早已耗竭，如今就是凭着一点体力在混乱的贫民窟中奔逃，总算甩开了王肆那些人后，他们果断选择乔装隐匿。
好在他们早就卸掉了脖子上的自爆装置——变异人的能力各种各样，有人的手指能细化钻入装置的空隙从里面去掉出发按钮，这个不难，主要是就算没异能，简司野他们在天玺公司内部系统出问题的时候就趁机卸了这些玩意。
他们能变异，且能活下来，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在鱼龙混杂乱糟糟的地下商场里，他们正躲在一个乱糟糟且隐秘的简陋仓库里，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后，在仓库缝隙溜进来的微光中看不清了彼此的脸色。
逃出来了。
很刺激，很开心，但也恐慌，因为现在还不算完全逃成功了，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盘里面。
现在默认杨秀跟简司野是他们领头人，怎么逃出去还得看他们。
“咱们这么多人加起来都比不上隋炘啊，这女的真牛！”
路上逃亡的时候，他们混迹在这些地下城贫民之中，别看这些人都是社会最底层，消息却是很灵通，从地面迅速蔓延出消息基本同步在地下流传。
毕竟天玺那边动静太大了，从变异人被抓，到变异人逃出，这些新闻其实都被隋炘一人之力杀出天玺且炸了天玺这则新闻压得死死的。
有一种“变异人风采千千万，她一人千千万风采”的感觉。
脑子果然是个好东西。
“要说她的异能也没那么强，可能还没咱们的有效……是她进化度更高，或者异能进化方向更高级吗？反正控制真牛。”
他们虽在地底，通过他人的只言片语也能判断出其中技巧。
反正要用蜘蛛丝天桥高空吊引作战且双杀两个斩马，难度太高了。
能做到的不是一般的狠批！
这样一比，他们十几人到现在还得狼狈逃亡，简直与之相形见绌。
“别跟她比，她跟单本溪那些人属于一类的。”
简司野一句话让众人惊窒。
这……也没有吧，单本溪现在可是要杀穿整个R市武装的变态，论战力，隋炘还真不能与之正面一战。
简司野也没说她考虑的是以后——她觉得隋炘这种人生存力太强，一旦活得长久，以后发育起来深不可测。
你想想看哪个变形者在前期就能完全体变形？而且现在看到的变形者多是在本体大小上扩张变化，能缩小那么多的少之又少。
有时候，缩小比扩大更难，因为要做到细胞质体的无限压缩，太难做到了。
这只能说明隋炘的异能变形能力比其他人的变形更高级，要么说明她的体质非同寻常，对于能量跟细胞的控制有更高的控制技巧。
“她是已经脱困了，咱们这么多人要是出不去，怪丢人的，言归正传，这边的人是不少，我刚刚总感觉到有些人在盯着我们。”
杨秀一句话，众人神色紧绷了。
“天玺接下来一定会动用追踪手段，许多设备都会用上，但一旦进入人多密集的地下贫民区，不管是热感应还是人脸识别都派不上用场，因为人太多了，唯独有一种——来自总部的莱恩跟林岁两人肯定携带了来自总部的力量。”
杨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越过这么多人找到咱们吧，就算是用气味追踪，这里的气味……”
嗯……
地下贫民窟你都不用睁开眼看人，就鼻子上闻到的这股味儿就足够他们差点被熏死了。
人果然是这世上最大的臭味集中来源。
他们刚下来那会差点以为这里死人了，有尸体腐烂——但是肯定真的有，这破地方每天都在不断死人。
简司野其实是近乎本能的一种担忧，“主要是隋炘逃了，天玺也被炸了，数据丢失，天玺要保持优势，又难以对付隋炘，一定会把主力用在咱们身上。”
意思就是咱们这一票人肯定比隋炘好对付得多，人家肯定权利抓捕，不吝各种资源投入。
只要他们还在M城境内，不管地上地下，其实也在对方主力制霸之内。
杨秀思索片刻，忽然听到一个少年面色难看，“好像不太对。”
什么？
他们齐齐看向这个少年。
少年则是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刚刚恢复了一点，感觉附近的声音不太对，比此前更乱了，小孩的声音变少了，大人的声音变多了。”
小孩变少了，是因为小孩不会伪装，会被要求闭嘴，大人更能伪装，会故意反复交谈营造虚假的环境。
他们可能被包围了。
而这些地下贫民配合天玺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简司野打了手势，另一个异能者伸手按在地面上，感应了下，脸色变得苍白，但指了下后方。
杨秀果断一脚轰开仓库后方门板，众人从后方迅速冲出。
同一时候，外部包围过来的武装人员比如王肆跟司徒海听到了动静，迅速一摆手喝令众人冲过去，但速度更快的还是蹿出的黑影。
几头巡夜犬速度极快，唰唰几下从大仓库两边窜去追赶。
简司野一回头就看到了巡夜犬，当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