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除了给阿娘抄经,便是在忙活做糕点,都顾不上和她们俩争斗,故而也就格外安静。
赵盈盈说罢,自己便意识到不妥。
她做得这么难吃,给月神大人吃好像不太好……
赵盈盈看向那块糕点,下一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毕竟是她七日来第一次做成功,当时出锅后便迫不及待地自己尝了一口,发现挺难吃的。
所以……这一块唯一成功的如意糕,还是她咬过的!
赵盈盈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说还是别尝了,霍凭景便拿起了那块如意糕,就着她咬过的位置,咬了一口。
赵盈盈一怔。
霍凭景在口腹之欲上虽说不挑剔,但他身居高位多年,吃的也是山珍海味,故而对于好吃与难吃还是分得清的。他嘴里这块如意糕,太干,太糙,本该是甜口的糕点不知为何透出丝丝缕缕的咸味与苦味。
这种难吃的滋味与自己母亲所做的完全不同,霍凭景想到那个梦。
霍凭景看着赵盈盈的眼睛。
赵盈盈十分忐忑,怕月神大人会生气,自己竟然拿这种东西给他吃。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霍凭景的脸色,打算在他露出任何不悦神色的那一瞬间,向他解释。但出乎赵盈盈的预料,她听见霍凭景说:“……还行。”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转念明白了,或许是因为月神大人做神仙太久了,已经忘了人间的食物是什么味道,所以才会觉得还行。
她顿时内心充满愧疚,下次她一定要让月神大人吃到人间的美味。
好在那如意糕不过巴掌大小,两口也就吃完了,霍凭景咽下后,看向赵盈盈,问:“你近日没什么所求了么?”
赵盈盈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月神大人对她也太好了吧,竟然还主动问她有没有什么心愿……
赵盈盈更愧疚了。
她摇了摇头:“近来倒没什么想求月神大人的事,这些日子我除了给我阿娘抄经,便是在学做糕点,与我那姐姐妹妹都打不上照面。再有二十余日便是我阿娘忌日,我想赶在那之前把经书抄完。倘若有什么所求,还是那些,便保佑我与姐姐妹妹争斗时,每次都能赢就好了。”
霍凭景打量着她,不禁想,倘若换做旁人,得知有一位心想事成的神仙,会许什么心愿?
要钱?要权?亦或要他人性命?
总归不可能是这样简单的事。
霍凭景垂眸,又嗅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清香。
赵盈盈想起什么,弱声发问:“您……什么心愿都能实现么?”
霍凭景挑眉:“说说看?”
赵盈盈道:“那……可以让我的……变小一点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但霍凭景还是听见了。
第13章 七情
赵盈盈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微微赧然,但就……确实挺苦恼的。
霍凭景听见她的话,眸光不由得落在她胸口。
赵盈盈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束腰长裙,本就盈盈一握的细腰掐得愈发纤瘦,与胸口的圆润饱满相映衬,愈发显得她身段婀娜窈窕。
因下午要动手做糕点,穿得太多不方便,故而赵盈盈只穿了单薄的春裳。
她原还未觉出冷,忽地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双手环住胳膊。那圆润饱满被微微压住,愈发显出一种不经意的妩媚。
赵盈盈亦感觉到了自己胸口那两团的存在,软软的,她自己摸过,手感还不错。她倒是不讨厌自己的身材,窈窕有致自然是好看的,让她苦恼的是,太大了。
有时候穿衣服,好像能把衣服撑破,这种时候就不好看了,反而显得难看。而且平白无故比旁人多揣了几两肉在身上,很累。
若是能略小一些,再好不过。
她娥眉轻颦,语气带着微微的忧愁,向霍凭景诉说自己的烦恼。
霍凭景眸色微沉,移开视线,风在房间里飘荡,裹挟着赵盈盈身上的清香。
他道:“你与我说这些?”
她难道不明白什么叫男女有别?
霍凭景一顿,似乎是他闯她闺房在先,这会儿与她说这些,倒显得有几分道貌岸然。
赵盈盈被问得一怔,好看的眸子流露着疑惑:“不是您叫我说来听听的么?”
霍凭景一时无言,他只是好奇她有什么心愿,没叫她这般详细地讲述她的烦恼。
赵盈盈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她甚至没把霍凭景当做一个寻常男人看待,她只把他当做神仙。
神仙与那些庸俗的男人怎能一样呢?
话本里不都说,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一心只有普度众生的。
她眼神微微闪动,带着几分期待追问:“这您能帮忙实现吗?”
霍凭景别过脸,淡淡回:“不能。”
赵盈盈听见霍凭景的回答,有些失望地叹气,也是,神仙应当各司其职,大抵这种事不归月神大人管吧。
那归谁管呢?她要不再求求那个神仙好了。
她问:“月神大人,你们天庭谁管这个事?”
霍凭景蹙眉:“谁都不管,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赵盈盈更失望了,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胸口。
唉,那没办法了,只能累一辈子了。
霍凭景也没想到她的心愿竟然会是这种事,一时有些好笑。
“姑娘……”
红棉的声音从庭中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盈盈慌乱了一瞬,看向霍凭景,正犹豫把他藏哪里,红棉若是进来看见这么大一个人,指定得吓死。
“月神大人,你……”赵盈盈一砖头的功夫,身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余下的话语戛然而止在喉口,化作由衷的赞叹,不愧是月神大人,来无影去无踪。
红棉进来时,只看见赵盈盈捧着下巴坐在桌案前,眉目间略显愁思。
“姑娘睡醒啦。”红棉掩嘴笑,语气满是打趣。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她就知道,她家姑娘哪里是这样努力的人,做事做着做着睡着,这才是她家姑娘的作风。
赵盈盈没理会红棉的打趣,还在为自己只能这样累一辈子而略显惆怅。
红棉将窗合上,又给赵盈盈取了件衣裳披上:“夜里风冷,姑娘还是多穿一件吧。”
赵盈盈拢了拢衣裳,视线落在眼前的空盘子上,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
红棉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成功而难过,宽慰道:“姑娘别伤心,还有二十多日呢,姑娘总能在萧二公子回来前成功的。”
赵盈盈也懒得解释,只说让红棉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霍凭景在房顶上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萧二公子?是她那未婚夫?
听朝南说,她那未婚夫是个不错的,既然如此,想必纵然日后她遇上什么些祸事,亦能护她周全。不至于像他娘那般,家破人亡。
不过,那如意糕还是别做给她那未婚夫吃了。这样难吃,难保不会被嫌弃。
霍凭景悄然离开。
朝南来送药时,正好撞见霍凭景回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家大人肯定有秘密。
“大人。”朝南将药放下,有些好奇地问,“大人方才去哪里了?”
霍凭景睨他一眼,那意思显然是:他去了哪里难道需要与他交代?
朝南便不敢再问了,赶紧低头认错:“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属下多嘴,大人恕罪。”
霍凭景并未多言,只拿过药碗,碗中的药黑漆漆的,散发着刺鼻的苦味,他日复一日地喝着这药,可这药的效果,却不如少女的清香。
他一时走神,片刻后,才仰头将药饮尽。
“李棋可有回信?”霍凭景放下药碗,用帕子擦了擦嘴。
在赵盈盈房间里待了会儿,连他的帕子上都沾染了那股清香。
只是太轻了,凑近嗅时便已经散了。
他略带留恋地嗅闻自己的帕子,脑子里不禁冒出个念头,假使他将这帕子放在她身上带着几个月,这香味会不会浓烈许多?
亦或者,她的帕子……
霍凭景回神,按了按自己太阳穴。
朝南答话:“回大人,李棋尚未回信。”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霍凭景道。
朝南应声,正要退下时,又被霍凭景叫住。
“等等,你上回说,赵家二姑娘的未婚夫是谁?”
朝南微怔:“回大人,赵家二姑娘的未婚夫姓萧名恒,是湖州太守次子,人人都道这萧恒才德兼备,风度翩翩,不少女子倾心于他。萧恒去年考中功名,属下记得名次还不错,如今在湘州任湘州司礼一职。”
各州司礼官职不过从五品,固然算不得高官,可萧恒年岁尚轻,日后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毕竟赵茂山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也才从七品县令混到从五品州司农。
朝南说罢,又道:“这萧二公子自然算得上一个青年才俊,不过与大人您比起来,那还差得远呢。”
霍凭景道:“这是自然。”
朝南有些兴奋:“所以,大人您打算对赵家二姑娘强取豪夺了吗?”
霍凭景再次睨他,朝南又闭了嘴:“属下多嘴。”
“你退下吧。”
朝南哦了声,退了下去。临走前想,大人这回就没说他对赵家二姑娘没有兴趣,不否认那就是承认。毕竟赵家二姑娘可是大人唯一夸过漂亮的女子。
他突然就觉得大人离成家后夫妻恩爱再子孙满堂不远了。
朝南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