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祁河市,悄悄观察了牧场半天的游乐园对此嗤之以鼻——
动物园是会给新来的动物征名,让游客们更有参与感,但真正的动物是活的,这里的“猫”只是随机生成的数据,再怎么灵动,也不会让游客们认为那是真的猫吧!
隔壁不会认为靠着AR技术和VR体验环节,就可以让游客陪他们玩“把数据当成有灵魂的个体”这种过家家酒吧?
粉丝们也的确较为疑惑,因为大部分牧场粉丝都是“自带猫”的,每日固定在近万的游客人流量,一定时间段内只需要三百只导游小猫上工,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些猫也无特殊之处,征集名字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不是一段随时可以舍弃的数据吗?
然后官方账号播出了第一集 牧场主题动画片。
粉丝们:“?!”
[好奇怪……明明没什么剧情,但为什么我觉得这部动画真的很可爱……]
[不仅没剧情,连出场的猫咪名字都不知道啊!画风虽然丑丑的但是好治愈,无意识地看完了,现在脑子里都是猫叫。]
[不要沦陷啊可恶!想看可爱小猫网上有的是素材,为什么,为什么只是看了一部关于小猫擦玻璃的动画我的笑容就完全停不下来……]
[都说了这是乌声集团造IP的阴谋……你们别中计了,让我来中!我中计的次数多有经验!]
……
果然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楚听乌在趁着联动其他IP的机会塑造牧场的原创IP——总是联动不是常理,看到了IP能获得的利润,她不创造牧场本身的IP都说不过去。
但一个牧场塑造他们的虚拟形象,理论上不会在网上引起这么大范围的讨论度。
连小城市的购物广场都会做虚拟形象和吉祥物呢,宣传不出去就和这IP不存在似的。
其他同行也摸不着头脑:这么短篇幅的动画,虽然成本比起只是画画建模一个虚拟形象来得高,但也不是没有人其他做过啊?为什么突然火了?
楚听乌搬了个躺椅放在码头旁,仰面躺着,看飞鸟落到湖边,三五五趴在她手边打瞌睡,脚下是睡成毯子的大黄狗蛋黄,拉斐尔从她身后踢踏着脚步跑过,白马的鬃毛滚成一团飘荡的风,自在极了。
如果楚听乌看到了他们的疑惑,应该会说:“因为我们纯粹在打造IP,而不是宣传牧场。”
或者说,他们的动画纯粹在表现角色的人设(猫设),没有夹杂私货,甚至“山湾牧场”这四个字都只在标题和开头转场画面出现一次,然后就是牧场里小猫“下班”后的生活。
初期只定下了三个角色,总想给其他猫舔毛当老大,头顶着一个橘子的橘猫,下班后还要再打一份工,负责盯着酒店装修工作,戴红围脖的三花,下班后找个地方就地一躺,只想休息但总是被其他猫牵扯到麻烦事里的,戴墨镜的彩狸。
极为大众的猫咪形象,以及一点用于区分的小标志,这三只猫演完了动画第一集 。
大受好评。
大部分人的评价是:看完之后感觉心都平静下来了。
而乌声集团员工们的评价是:我真的看不出来这一版和上一版的区别了……
实际上,没人知道这部动画“迭代”了许多版——很多同行羡慕嫉妒,觉得以楚听乌公司的体量和能量,做一部动画用于宣传轻轻松松,实际上……好吧的确挺轻松的。
但决定动画每一点细节的过程却很不容易。
第一版自然是由楚萧等人一同做出来的动画,能称道的只有剧情和音乐,配音,建模一团狗屎,然后楚听乌交给了自己的“乙方”,几人睡了一觉起来,就被楚听乌抓过来看第二版。
三人:这是什么速度?
楚萧忍了又忍:“那个乙方工作室是不是欠你钱?”
楚听乌:“别啰嗦。”
众人:为什么不反驳啊!
系统设计的第二版改变了画面风格,保留了原来的优点,画风是全球受众更广的2D卡通,整体画面轻松可爱,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楚听乌:“那就继续修改细节吧。”
她邀请了几只导游小猫“服务”过的游客,观看视频并打分,欢迎他们提出建议,甚至提供自己想看的故事。
大部分游客虽然惊讶,但表现还算平静,或者只是高兴,因为就像问卷调查一样,能获得在购买乌声集团旗下所有商品的抵扣积分,即使不买无人机这种大件,也可以买猫粮和日用品。
但有几个人写完调查还不够,特地一通电话打到了牧场来。
其中就有彩狸服务的第一位客人。
那人也是在离开前极为关心猫咪未来的游客。
这其实很正常,楚听乌想,因为猫就是以他们提供的数据生成的啊。
——系统会抓取大数据,为了牧场的业绩,一开始生成的猫肯定是按照游客们的偏向生成的,而这位客人小时候,家里有一只年龄很大,性格懒散但很温柔的彩狸,一直陪伴到她十六岁。
如今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那位游客一开始只是过来讨论剧情的,但聊着聊着,说起了自家那只老猫,她本以为十年过去,记忆已经不那么深刻了,但讲出口时,才觉得恍如昨天。
“咪咪其实很聪明的……它不仅有咪咪这个名字,还有我家其他人取的名字,它其实都听得懂是在叫它,但是如果是不喜欢的人或者可以欺负的人,就装没听见。我奶奶爱干净,不准咪咪上床,我和奶奶一起睡的时候,咪咪就睡在床底下,等我们睡着了再偷偷爬上来,我总是被它热醒。”
“它其实也挑食,更喜欢吃鱼,但自己不喜欢抓,每次邻居家做了鱼,它总要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嚎,还看着邻居家吃鱼的小黑挠窗纱——我奶奶就很生气,找拖鞋来打它,但第二天也会买鱼回来吃。后来有天奶奶没闻到隔壁烧鱼的味道,但看到小黑啃东西,咪咪也乱嚎,就去买鱼了,但我发现小黑其实只是捡了野果在玩,所以咪咪真的特别精。”
“它和我爷爷和我哥哥的关系不太好,可能是爷爷凶过它,哥哥小时候欺负过它,但和我关系很好,我小时候发烧那次,奶奶去村里宴请的家里做饭了,咪咪看我一直不吃饭,特别着急,最后居然去找奶奶了……奶奶以为它是来偷吃的,又气又骂,发现它嚎得嗓子都哑了,才觉得不对劲。”
“奶奶回去的路上还担心家里是不是被火烧了,然后发现是我发烧了——我长大后,亲戚们也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说我发烧热度特别大,把家里的房子都点着了,小时候不懂,我还混乱了很久。”
“咪咪……”
“抱歉,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当然没有,”电话对面的工作人员温声说,“非常感谢您的反馈,您介意我们以您提供的形象模板作为参考,略微调整猫咪的性格吗?当然,本作中不会照搬您所讲述的故事,故事中也不会出现人类。”
——虽然实际上牧场还是有人类工作人员的,但牧场打出的口号就是“无人化”,会在不断调整的情况下努力减少真人服务。
原本的工作人员会随着设施和流程的升级调到别的部门。
所以,在这个几乎没什么竞争(因为也没有升职渠道)的牧场,工作人员之间的气氛也很平和。
“当然可以,谢谢……”游客连续道谢了好几声,才哽咽道,“我只是,想咪咪和奶奶了。”
猫咪的名字还是交给了观众和游客,但前三只在公司内部争取了名字,如今已经放了出来。
牧场作为制作方表示,动画拍摄的是“下班后”的经历,但猫咪平时还是会上班的,甚至会有固定的休假时间,动画以周播的形式播放,欢迎大家支持动画和牧场。
普通观众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元唐》负责联动工作的宣传部门特地开会讨论了这件事,负责人若有所思:
“现在开始……这个牧场真正拥有自己的IP了啊。”
乌声集团一开始就是想要以牧场联动的,元唐没同意,虽然有各种新奇技术,但他们看出来,牧场本身没有自己的记忆点。《元唐》以为学不通和牧场是一体的,毕竟都有AR投影出来的猫——但现在看来,对面并不准备将牧场和游戏彻底捆绑起来,游戏投影只是手段。
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呢?
-
楚听乌在湖边吹着风睡着了。
她在梦境课堂睁开眼睛,依旧在梦里系统模拟出来的牧场里,但她身后不再是躺椅,而是一头同样在打瞌睡的狼。
名为米歇尔的纯白巨狼在现实里已经逝去,但在“梦境”里,她被楚听乌吵醒,打了个哈欠,站起来眺望这片陌生的草场。
楚听乌凝视着她的侧脸,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米歇尔会存在于她的“梦”里,也会存在于许多人的梦里,在影像里,在资料中……电子数据的意义体现于此,只是群狼并不在,一只白狼似乎显得有点孤独。
几分钟后,楚听乌盘腿坐在湖边,白狼领着一群数据小猫浩浩荡荡地路过,队伍里还夹着三匹马。
狼跳进湖中戏水,猫蹲在白色大毛茸茸的头顶,谨慎地观察,白狼对楚听乌发出一声长嚎。
楚听乌:谢谢,不玩。
现在不仅不孤独,她的梦境甚至有点吵了!
第158章 飞鸟
楚听乌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她一开始很想说邵令梧别再玩你那个破调音器了……然后才发现似乎是真正的鸟。
自动画第一集 获得不错的反响后,邵令梧的工作又变多了。
其他人只是帮忙和提意见,但从《学不通》开始,他就接手了不少软件音乐方面的活,从在城市代表赛播放的那首歌曲,到动画的背景音乐和角色声音,目前正试图变得“更可爱”。
……所以系统看他很不顺眼。
楚听乌在躺椅上盘腿坐着,盯着上方一只只落到湖面上的飞鸟,头顶冒出了一个具现化的问号。
谁在湖里撒鸟食了?
这片至今还叫做山湾小湖的天然小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理,如今成了不少人类员工和动物员工都会来的地方——动物当然是指三匹马和养老中的狗!
治理一片湖并不是简简单单抽走所有垃圾那么轻松,有专业人员在,自然是要重新构建一套健康的生态环境。
太复杂的湖下生态的确会让湖水变得不够清澈,但养殖那些甚至能帮助清理淤泥和微生物的水下动物,并定期打扫,能降低降低工作量和维护成本。
何况这并不是内湖,和祁水河相通,如果不强行截断水源,那么如今的治理计划刚刚好。
米教授他们原本定下计划,看到设计走上正轨后就想返回来着,但一方面牧场这边太过热闹,暂留几天就也能参与到活动中,年轻人都有些舍不得,米教授又向来好说话,所以多留了两天。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发现,治理效果似乎,太好了点?
这有工作人员勤奋的功劳,但牧场本身环境就很出色,即使前老板没怎么打理,也有着天然优势,米教授的视角不仅仅放在湖上,也看了草场和牛羊的养殖,甚至帮忙接生了一头牛犊,然后就拍板:只要楚听乌不赶人,就再留一段时间,记录一下后续,也是留下来研究牧场。
楚听乌看到,又一只鸟落到了湖面上,漾起湖水的波澜,随着湖水在湖面晃动,悠闲地叽叽喳喳交谈,然后一头扎进水里。还有一些落到了草地上,开始找虫子吃。
楚听乌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些“水鸟”,它们都有着暗红色的喙,比麻雀要略大,羽翼的末端是细小的斑点,整体程黑褐色,但翅膀下面的绒羽是白色。
这些小眼睛的家伙们好奇地看着楚听乌,但隔得很远,并不害怕,八月的牧场温度略有下降,太阳悬挂在天上,但温暖又不灼热,楚听乌沉默了一会儿,问系统:
“那是脚环吗?”
她在一些“小鸟”身上发现了脚标,不是给鸽子戴的那种,似乎是为了观察一些动物打上的。
学习生物的经历让她辨认出这些鸟似乎是一种隼,而且……有点少见。
在她这么想着时,下一秒,系统在这些鸟旁边以分屏标注了它们的名称:
红雨隼,一类候鸟,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秋季会一路向南迁徙,这类鸟二十三年前才在南半球被发现,专家长期把它们和另一类隼科搞混,发现后近期才开始研究它们的习性。
然后专家们就发现这是一群笨鸟。
理论上它们应该向南越冬,但它们总是会在觉得“温度还可以”的情况下,半路停下来生孩子,然后冬天到了,温度下降,又急急忙忙带着幼鸟飞走,很多幼鸟的飞行能力还不足,就会被落在半路上,变成一些动物或者人类餐桌上的食物。
红雨隼“笨”也就算了,还“犟”。到了近现代,有了足够的资源,转移到保护区的鸟类经过一段时间的野化后,会很顺利地融入到保护区的群族里。
但红雨隼不这样,它们在人类眼中的行为很笨,但却很固执,被人类养殖的红雨隼会自己掉毛,然后冻死,即使是短暂地照顾,并送入保护区,红雨隼身边没有同族,似乎也感知到了环境变化,会站在树上叽喳唱歌,然后忧郁而死。
于是这种脆弱的小东西很快把自己折腾成了保护动物,就是因为自观察到开始它们的数量年年都在减少。
系统:“主要是因为人类活动影响到了它们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