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俄国小镇,张老师正在听“游戏台词”。
两部都已上线,又决定发售游戏的多语言版本,自然要聘请翻译,虽然系统也可以翻,但楚听乌觉得没有必要。
——一次可以让系统翻,但不能次次都交给系统吧?聘请翻译能提供新的工作岗位,某些信雅达的翻译也自有特殊之处。
退休多年后,张老师也被返聘成了顾问。
她的工作量不多,主要在于审核和纠错……但她出马,其实把学术界吓了一跳,尤其是她那些徒子徒孙们,有的徒弟都有徒孙了,甚至有的正好是公司那些翻译的导师,连夜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好好工作好好学,少给“顾问”添麻烦。
张老师倒是过得格外充实,工作量不多,但参与工作似乎让她精神都饱满了不少,过了除夕后,一边查阅上部的翻译,一边等待公司给她派来的“代打”。
《飞鸟(下)》的隐藏太难打了。
目前网上还没人发通关,一些沉迷于《猫屋》的游戏UP主又回头来打,试图打出个隐藏全通结局,先一步把半全息的隐藏片段放到网上,但他们很快发现,下部里面难点有三:
龙城娘娘山、乐州市隧道全暗骑行、以及桑城悬崖遇险。
两位嫌疑人都已经去蹲少管所了……但该落到他们头上的骂声,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要想通关这三个难点,那么前期就要开始为游戏角色的属性提升做准备了,才能完成高难度的攀岩、骑行任务,好在只需要鼠标操作,不是真正的极限运动。
但越是操作,众人越是觉得——
梅姨:“楚楚当初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
张老师能体验的就只有隐藏剧ῳ*Ɩ 情,公司本来能把隐藏的部分直接发过来,但不知怎的,说是要派个代打来帮忙打……
窗外风雪依旧,原本趴在桌上的三五五突然站了起来,无声落在地毯上,就要往门口去。
梅姨本以为三五五又要出门溜达,但张老师也微微偏头,似乎是在分辨什么。
梅姨:“是有人吗?”
眼盲者耳力更足,即使雪下得很大,也能听出有脚步声靠近。
梅姨跟在玳瑁猫的后面,这座住宅的大门上半部分是磨砂玻璃做的,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她原本想要出声询问,但突然心头一动,看了眼三五五,直接拧开把手——
门外风雪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人帽檐上也落了不少雪花,她背着一个斜跨包,衣物看上去并不厚,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但双眼明亮,瞳色比之常人微微偏黄。
楚听乌中气十足地……“喵”了一声!
三五五直接人立起来,前爪按着她的腿上,楚听乌伸手一揣,就把猫妈妈抱到了怀里。
“小梅阿姨——”
楚听乌叫过人,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像回自己家一样进了屋,又举起三五五的爪子朝张老师招了招:“张老师——嘿!”
张老师:“噗。”
嘿什么呢这!
然后梅姨就去给楚听乌煮奶茶了。
楚听乌:“科考队是允许请假的,而且我任务也不重,其实随时都能请,请多久都行……但我们能不能走要看天气,过年那几天天气不好,我春节当天就上岸了,但飞机又误了点……”
所以楚听乌没有提前说,总不能让人期待后又让人失望,等到登上前往小镇旁边摩尔曼城的飞机后,才让系统发消息说自己是“游戏代打”。
即使只要有机会就会打电话,经常保持联络,总能在屏幕那边看到,但还是比不过见面。
三五五用前爪抱着楚听乌的脖子,“喵呜喵呜”地说着一些没有具体词汇的猫言猫语,楚听乌也抱着她在房间里转圈,偶尔“喵喵”两句,并兴奋地给家里另外两个人类分享自己在南极洲的见闻。
梅姨看她说个不停,做完巧克力小蛋糕后,又榨了一杯热橙汁。
楚听乌:“好甜……”
所以橙汁是用来解腻的吗!
十块还趴在桌上,楚听乌靠近时翻翻眼皮,又翻个身露出肚皮,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面前这个“同类”了,但他很大方,谁来都可以摸他的肚子。
于是楚听乌肩头顶着三五五,把手腕搭在十块的肚皮上,决定吃完巧克力蛋糕、炸酥肉、番茄烩牛肉、肉派馅饼……后,就开始帮忙打游戏。
而且,《猫屋》这游戏,内测名额都发到三千了,老板本人还没玩过呢!
然后她就被梅姨提溜出门了。
梅姨很不客气:“正好,我今天要去镇子最南边的超市,你陪我一起去买东西,顺带陪三五五散个步。
楚听乌是在镇上打顺风车过来的。
梅姨二人租住的房子看风景更方便,但距离镇上也算偏远,她们收拾完出门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外面是极夜的世界。
但天空并不是纯黑,在群星与大地之间,极光组成了斑斓的灯带,楚听乌脚踩在雪地上,厚厚的雪层发出和南极并无差别的声音,但连她也忍不住微微仰头——极光从尽头而来,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夜晚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上了车之后,楚听乌抱着三五五坐在副驾驶,看到山峦后退,而后进入城市,光也掩映起来,似乎也被大地之上的灯光遮掩住了。
梅姨:“所以这里才会有‘极光猎人’,专门带游客们去人烟稀少的地方看极光。”
楚听乌过来时比较仓促,并不清楚小镇上的情形,梅姨一一给她解释,这里麻雀虽小,但医院银行等等都有,可能是因为旅游产业较为出众,所以也有不少其他国家的餐馆。
譬如镇子最西边就有一家挪威人开的餐厅,菜单都是用挪威语写的,很有一种不顾游客死活的美感,再比如镇子南边有一处天然冰场,适合滑雪,只是梅姨两人都没去过……而三五五则能告诉楚听乌不少关于镇上动物的事情。
梅姨:“三五五和它们都认识呢!”
楚听乌看出来了,因为她们刚下车到了超市,趴在收银台上那只长毛西森就抬起了头。
楚听乌:“……”
难得有一种要被猫检验的感觉,而且这只猫——
西森:“喵喵。”
楚听乌:“=v=”
嗯,这是猫说的不是她熟悉的猫语,腔调上是有变化的!所以她能明白对方的大致含义,但如果句子里有一些本地猫常用的特殊词汇,她就听不懂了。
但西森并不在乎这个,她凑过来闻了闻楚听乌,又和三五五交流了一下,最后西森说:
“这么大只也算幼崽喵?”
还啃老呐?
三五五把它脑袋掰过来咬它的耳朵。
楚听乌连忙阻拦,三五五便松开,示意楚听乌:可以,你亲自咬。
嗯……这就不必了。
梅姨挑选着补充了一批给楚听乌准备的生活用品(其实房间里有,但她觉得不太充足),从货架间出来,就发现楚听乌站在收银台前,帮忙给游客和员工充当翻译。
本地人也有一点口音,但她似乎学得很快。
看到梅姨后,她眼睛一亮,举起三五五的两只爪子招了招:“三五五说要带我去看镇上别的猫……”
梅姨:“去玩吧,两个小时后这里有一趟班车,你可以坐班车回来。”
楚听乌“嗯嗯”两声:“三五五已经告诉我啦……”
梅姨失笑。
很奇妙,她其实觉得自己生活在“天才们”中间,张老师本人和她的学生们都是这样,他们似乎能看到、听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但,楚听乌看到的,一定是最有趣的那个。
-
镇上比起住处的确要热闹不少。
但街头游客的数量超过本地人,或者说,本地连猫都不会随便出去乱跑,只有游客们对他们惯常看到的风景如此兴奋。
楚听乌临走时还在超市买了两袋冻干,决定去贿赂那些猫妈妈的朋友们,把“啃老”这种谣言扼杀在摇篮里。
她一路喂过来,还顺便帮一位游客找到了掉在雪地里的手机——当然,手机已经冻关机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家挪威餐厅。
餐厅门口有一只一脸不耐烦的阿拉斯加。
看到楚听乌过来,它倒是让了路,然后换了个位置继续趴着。
她进门后……里面的客人才敢从门口走出来。
看得出来,这家餐厅有着土匪气质,让进不让出。
但看到挪威语书写的各种标志,楚听乌倒是觉得别样亲切。
点餐处站了个人,从背影看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性,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而在他旁边,有两名游客正在吵架。
楚听乌:“嗯……”
准确的说,是两名游客正假作吵架的模样,引其他人来劝架,借机偷取财物。
楚听乌在其中一名游客身上闻到了之前捡到的那个手机上沾着的味道,而其实无需这种辅证,看他们隐晦的目光和动作,甚至听他们的心跳,她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两人似乎想要拉那名发色浅金的客人评评理,楚听乌抱胸站在门口,并没出声。
客人突然后退一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语气平静:“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是外国人。”
两个假游客:“……”
你用的分明就是俄语!
他们隐晦估算了一下和这人动手的成功率,又看了眼其他客人,猜测自己可能暴露了,便略尴尬地匆匆离开餐厅。
餐厅后面的服务员完全无视这边的情况,用挪威语问:“你要点什么?”
金发的客人:“……”
服务员拍拍桌子:“快点。”
金发的客人:“…………”
他盯着菜单思索,似乎不确定面前这行字究竟是“烤肉”“毛巾”还是“厨师的名字”。
楚听乌看不下去了。
她走上前去,抽出菜单,用挪威语和服务员说:“他想吃脆皮烤肉和烟熏三文鱼,先做这两份,饮料和甜点的菜谱给我,我们等会儿再点。”
服务员听到熟悉的语言,态度倒是好了不少,还主动出来引他们去座位上,对,他们。
她直接把楚听乌和这位客人当成是一起来的了。
两人坐在餐桌对面,三五五跳起来,趴在桌子上,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最后,是浅金色头发,瞳仁深棕偏黑的客人率先开口,洒然一笑:“初次见面,感谢你的帮助,我是——”
楚听乌:“是?”
客人:“珈……珈菲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