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错了。”
错了就是错了,不告诉她错了,就是在纵容她的行为。
“好,以后肚子饿,我不吃饭了。”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简言之大惊失色,“不能不吃饭,糖糖,肚子饿了要吃饭是对的。”
他这个新收的徒弟脑子一根筋,他说什么就做什么,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偏她还未到辟谷境界,不让她吃饭,她会活生生将自己饿死。
“那是能吃饭,还是不能吃饭?”苏解铃应该是疑惑的,但她那张欠缺表情的脸上木木呆呆的,并未呈现出疑惑的神色。
“下次你肚子饿了,告诉为师,为师给你做饭吃。”简言之想了个最稳妥的法子。
“嗯!”苏解铃重重点头。
解决完村民房子失火的事,简言之才有时间向苏解铃介绍郑雪吟和贺兰珏二人。
苏解铃不是标准的美人,在美女如云的修仙界里,她的五官排不上号,脸上常年欠缺表情,说是木然也不为过。
用林听的话来说,身为女主,漂不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
文字呈现出来的美貌是千篇一律的,读者并不能想象出来具体的五官,人设的趣味性就不同了,独一无二的人设会让人耳目一新,牢记很久。
这不代表苏解铃就生得不好看,只是并非一眼惊艳的美人罢了,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那是和郑雪吟这种顶级骨相美人截然不同的风情。
郑雪吟在看苏解铃,苏解铃也在看她。
青衫少女眼眶微微撑大了些,在简言之耳边小声说了句话。简言之看向郑雪吟的眼睛里多了丝笑意,回道:“她和我们同路。”
苏解铃眼睛里隐约是雀跃。
路上,郑雪吟私下问简言之:“糖糖与你说了什么?”
简言之:“你猜。”
郑雪吟:“你猜我猜不猜。”
简言之:“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郑雪吟:“。”
跟我玩绕口令是吧?
自己的徒弟放火烧了村民的房子,简言之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留宿,处理好善后的事,简言之将剑化作丈宽,载着他们御剑飞行。
夕阳晕开血色,遥遥缀在天际,晚风吹曳山峦,归鸟与流云与他们擦身而过。
郑雪吟尚未摆脱高空阴影,在贺兰珏和苏解铃之间犹豫一瞬,一头扎进苏解铃的怀中:“糖糖你借我抱一下。”
苏解铃抱紧了她:“你莫怕,师父御剑很稳。”
此地御剑去极风城需要两日的路程,他们天暮才出发,时间上赶不及了。在浓墨般的夜色罩住重山前,简言之御剑落回地面,找了处山林暂做歇脚的地方。
不远处,有山泉水酿成的溪流潺潺涌向远方。
简言之和贺兰珏分工协作,一个捡拾树枝生火,一个打猎准备晚膳。
郑雪吟吹了半天的风,头发乱得能打结,她悄然坐到苏解铃身边,问:“糖糖,想不想去洗澡?”
女君天性喜洁,即便被抹去记忆,骨子里的习惯仍在。
苏解铃点点头。
“走吧。”郑雪吟握住苏解铃的手。
女生的友谊来的很快,初见面还是陌生人的两个人,只在剑上抱了半个时辰,这会儿已结下深厚的革命情谊,走哪都是手拉手了。
“贺兰珏。”郑雪吟喊住抱着枯木回来的少年仙君,“我和糖糖去前面的水潭洗澡,你来给我们把风。”
山野深林,难保不会有什么毒虫和妖兽。
不等贺兰珏答应,郑雪吟牵着苏解铃就走。
苏解铃说:“不如让师父帮我们把风。”她也看出贺兰珏这一路上对郑雪吟的冷漠。
“不用,你师父还要去打猎,给你填饱肚子。贺兰珏虽然修为废了,那把冰魄剑还是厉害得紧,能戳死人。”
冰魄剑是昨日回到贺兰珏手中的,一身灵光环绕,估摸着又去哪里祸害了人。
郑雪吟说是这样说着,悄悄回了头。重重叠叠的树影间,依稀可见一道高瘦的影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她就知道他会跟上来的。
这大圣父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关乎性命一事,他不会与她置气。
潺潺的水声已入耳,贺兰珏停下脚步,背过身去,月光从稀疏的枝叶间漏下,勾勒出他挺拔出尘的身姿。
悬在他腰间的冰魄剑沁着月光,白莹莹的,像一块冰冷的玉。
郑雪吟和苏解铃解开衣裳,只着抹胸和亵裤,一前一后进入水中,摇碎了水波间的月影。
溪流尽数注入水潭,再流出去,便形成一挂小小的水帘。水域有深有浅,浅的地方可见圆润的鹅卵石,深的地方一片浓绿。
郑雪吟不擅水性,找了个水位浅的地方,撩起水波,搓洗着全身。
一年最热的季节,到晚上暑气才散去,经太阳直射一整日的水温刚刚好。
郑雪吟在水底捞到几颗小小的鹅卵石,起了坏心眼,朝贺兰珏的后背丢出一颗。
贺兰珏纹丝不动,犹如雕塑。
“真没劲。”郑雪吟歇了心思。
苏解铃一入水就钻进水底,不见了踪影。
郑雪吟坐在岸边套衣裙时,苏解铃怀中抱着几条鱼,哗啦一声钻出水面:“晚上有鱼吃。”
太墟境多灵植灵草,简言之早已练得一手好厨艺,苏解铃带回去的那些鱼,尽数被他处理好,撒上调料,架在篝火上烤着。
空气里弥漫着烤鱼的鲜香。
简言之将烤好的鱼分给苏解铃和郑雪吟。
郑雪吟转头看贺兰珏手中正在翻烤的鱼:“我吃他烤的就行。”
简言之:“你确定?”
“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郑雪吟伸手,将贺兰珏手里的烤鱼抢过来,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时间似乎静止一瞬。
下一秒,郑雪吟跟个火箭炮似的射了出去,扶着树吐了个昏天暗地:“啊啊啊怎么会如此难吃。”
“哈哈哈哈哈。”简言之笑得直捶地。
“我练手的。”贺兰珏试图解释。
他未到辟谷境界,食用的是师尊提供的辟谷丹,入了辟谷境后,更是不曾再食过五谷,即便是做圣子的那几年,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从未下过厨。
“这种外表光鲜亮丽的一级致癌物,不是谁都能随手做出来的,我认栽。”郑雪吟看着剩下的烤鱼,再没了胃口,拿起路上简言之买的馒头,生无可恋地啃着。
许是出自愧疚,贺兰珏头顶仇恨值波动了下,往回倒退了三格。
郑雪吟:?
待到夜色渐浓,简言之抬头看天幕悬着的一轮硕大圆月,说:“糖糖,今夜月圆。”
苏解铃闻言,放下手中没啃完的烤鱼,擦了擦手,立身而起。
两人神秘的举动,让郑雪吟和贺兰珏的目光不约而同投了过来。
简言之解释说:“贺兰兄,郑姑娘,为糖糖疗伤的时间到了,我先失陪一下。”
苏解铃体内寒毒每月十五发作,需简言之用自己的纯阳功力为她压制毒素。
郑雪吟说:“你放心,我们不会去打扰你们的。”
简言之和苏解铃一走,林中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时“毕剥毕剥”的声响。
贺兰珏寡言少语,郑雪吟说上十句才回应一句,郑雪吟憋得慌,索性起身:“我们去摘些果子,明日路上吃。”
山崖的斜上方结了种红彤彤的果子,有两三棵,郑雪吟曾见有鸟雀来啄食,确认是可以吃的。
郑雪吟把裙子系成兜,爬上其中一棵,捡红透的摘,摘了大半兜,爬下来去找贺兰珏。
刚才起贺兰珏就没声了,不会偷偷扔下她走了吧。
“贺兰珏,你还在吗?”
“贺兰珏,你要是还在的话,就吱个声。”
郑雪吟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自言自语了句“居然真走了”,忽觉意兴阑珊。
她兜着那大半兜果子准备离开时,草木中传来贺兰珏玉润冰清的嗓音:“郑雪吟。”
郑雪吟回想了下,这还是贺兰珏头一回这样郑重其事的唤她全名。
她循着声音的来源,扒开荆棘丛生的草木,脑袋顶着片碎叶,露出大半张脸,惊喜道:“你在这里啊。”
贺兰珏一袭淡青色的广袖宽袍,笔直站在月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垂在袖中,轻轻“嗯”了声。
这是郑雪吟亲自为他挑的衣裳,颜色清雅,质感飘逸,衣摆和袖口点缀着竹叶纹路,腰身处恰到好处的收紧,衬得他跟谪仙似的。
每看一眼,郑雪吟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审美。
“我摘了挺多,你不用摘了,回去吧。”郑雪吟转身,走几步,察觉贺兰珏仍在原地站着,她回过头来,顺着贺兰珏沾染血迹的袖管望去,“你受伤了?”
月华如霜,映照出贺兰珏印堂处盘踞的一团黑气。
郑雪吟牵起贺兰珏染血的右手,袖摆滑落下去,两颗血洞蹦入她的眼底。
血色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她惊道:“你被什么有毒的东西咬了。”
伤口在虎口处,应是贺兰珏抬手间,被那藏在树上的毒物给咬了。
奇幻背景的修仙世界,不光人能淬炼出一身铜皮铁骨,各方生灵也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进化,是等闲毒物不能比的。就比如这个世界的蚊子,比郑雪吟所在的世界更大更毒,有些甚至能长到拳头大小。
“不能动?”郑雪吟注意到贺兰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有些毒物的毒素能麻痹神经,使人不能动弹。贺兰珏约莫就是这个情况。
郑雪吟把兜住果子的裙摆塞入腰间,用腰带绑紧,这样就可以将两只手都腾出来。
“我不是医修,不知道该怎么制作解药,眼下最要紧的是帮你把毒逼出,入了肺腑就糟糕了。”她扶着贺兰珏在一块石上坐下,半蹲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