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绯挠了挠头,有了更多疑问:“那大奸大恶之人怎么算?还有,若是一个人既做好事又做坏事,身上有功德又有罪孽,那又该怎么算。”
问渊道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怎么他那么多古怪刁钻的问题。
“大奸大恶之人自有一套单独的审讯流程,他们魂魄捉回去也不会投胎,而是先看罪孽,再按照刑罚拉去各层地狱受刑。至于你说的既好又坏之人,有时也会功过相抵,来世做个普通人。若是过大于攻,自然是去受刑清洗身上罪孽了。”
胡元绯哦了一声:“那枉死之人也是倒霉了,排队不知道排到哪天了,我那天意外走到阴路上时就看到那队伍简直没有尽头,不知道他们要等多少年才能排到自己,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浑浑噩噩几百年,还不如直接魂飞魄散来的自在。要说地府都有网有手机了,怎么投胎机智还是这么原始?不能把孽镜台和功德簿接入电脑,直接扫瞄一下魂魄,自动判定此人生前功过,接下来该去哪就去哪,一个个审判那判官阎王也该累死了吧。”
问渊道长:“……”
道长想把他的嘴堵住。
“咳,地府已经在研发智能地府系统了。只是孽镜台功德簿这种上古神物,很难和现代科技结合。”
现在已经比较了解电脑手机的胡元绯恍然,“那数据都要手动录入?AI也得一点点训练?那么多年历史那么多人,主机性能不知道得多强横才能运算出来这么庞大的数据。难怪,难怪行不通。”
还没有那么新潮的道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他飞快转移话题。
“我这事还没讲完。”
“哦哦,那你快讲,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问渊道长继续道:“因为没招到鬼魂来询问凶手,特管局也以为是普通案件,便离开了。却没想到,之后没多久,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师竟然也死了,现场和前几名受害者死亡现场几乎一样,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这位大师有些本事,手里还有只鬼做帮手,他死后那只小鬼不见了,他本人魂魄也投胎去了。特管局觉得不对便重新接手去查,仔细调查后发现,其实这次的罪犯并不是人,而是被虐待而死的一人和一猫鬼。我们后来查出被杀的死者全都是同一个虐猫群的成员,起因是死掉的那人发现自己家的猫被偷走后和人争执中被杀了,他和他的猫死后都和其他被虐待而死的猫埋在了一起,那里聚集了大量怨气,这些怨气凝聚出了猫鬼,将主人的鬼魂也给唤了出来,一人一猫配合杀了虐猫者,后来又连联合杀了其他人。”
狼霄道:“所以那位大师也是虐猫一员?”
问渊道长一言难尽地道:“没错。”
在旁边听着的青梨已经从懒散躺着变成端正坐着了,眼睛因为激动紧张微微收缩。
“由于连杀了多人,这一人一猫实力提升迅速,又会躲藏,一时半会对他们无可奈何,后来我们就想了些办法把猫给钓了出来,这才把另外那只鬼给抓住。”
青梨忍不住问:“他们被抓了,那现在怎么样了,魂飞魄散了么?”
她流浪时最恨的就是虐待动物的人了,那次若不是青莱救了她,她也要被人给杀了。
若是真死了,恐怕她也会变成猫鬼回来报仇。
道长摸了把她的脑袋:“他们是被虐杀而死,死后反杀,也算是报仇了。后面几人的死亡和猫主人无关,都是猫鬼在报复,它凝聚了其他猫死后的怨气,和那些人也有因果牵扯,杀了他们算报仇了,不算罪业。他们后来被阴差带走了,我特地问了阴差,约莫稍稍受些罚就能去投胎了。若是他们不想走,说不定还能混个阴差当当呢,现在地府很缺阴差。那只猫的实力真不错,一人一猫配合起来可难抓了,所以我才在那耽误了两天。”
胡元绯想起范无咎说的地府在自查的事:“是因为先前处罚了一批阴差所以缺人?”
“差不多,你消息很灵通啊。”
胡元绯微微扬起头:“那是。”
听到那只猫的结局还算不错,青梨也松了口气。
作物同类,即便不能每顿都吃饱吃好,她也希望它们都能自在地活着,而不是抱着痛苦怨恨离开。
青瑶凑过去抱住了青梨,那些人可真坏,她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姐姐,不,也要保护好哥哥,还有爸爸妈妈。
差不多四岁的青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家的特殊,除了自己家,她没有见过别人的父母哥哥姐姐会变成动物。
她知道这是妖,和人类不同,但那又怎么样,是妖也是她的爸爸妈妈。
是妖多酷啊,他们跑的超级快,能背着她飞,毛毛摸着超级舒服,她的同学想养一只狗狗家人都不让,更不让他接近任何动物。而她随时都能摸到。
青瑶可为自己的家人自豪了。
第89章
问渊道长聊了聊自己最近在忙的事,又看了青瑶这半年练字的手稿,将她好一顿夸奖。
这孩子的踏实又认真,王问渊觉得可以再多教一些东西了。
他从怀里摸出刚做好的新玉佩递到青瑶手中。
“你看,是不是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青瑶仔细看了看,立即兴奋地让狼霄给她戴上。“谢谢爷爷!”
问渊道长也听说青瑶上次又灵魂出窍的事了,当时就想为她检查一下却没有机会,现在他抓着青瑶好好看了看。
这孩子虽然不像蓝璋一样八字轻固不住灵魂,却也容易灵魂离体,好在她体质特殊阳火旺盛,即便灵魂出窍也能护得住自己,加之她身上护体法器不少,难有什么孤魂野鬼可以侵占她的身体。
“不用太担心,现在有玉佩护着,以后应该不会掉魂了。”
狼霄趁机问:“蓝璋佩戴的狼牙是你给他的?”
“是,你看到了。”问渊道长叹息一声,“这孩子是个命苦的,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大出血没了,他憋了好久才生出来,还是个早产儿,幸好脑子没啥问题,说来也巧,他正好比青瑶大一天,就在春分的前一天。他先天身体就弱,还被阴气入体,生下来后几度濒死,在医院保温箱待了几个月才出来。养大一点后家里就出了些怪事,这孩子天天夜里惊醒,大哭,要么抽搐怪笑,要么家里有血光之灾,养的动物莫名就死了。他爷爷和我认识,觉得孩子不太对,就找我去看了看,发现他魂魄极其容易离体,身体又是上好的附体容器,太容易招鬼了。一般孤魂野鬼占人身体,会被身体内的阳气排斥,其实并不怎么好受。但这孩子的身体,就像一具活尸。”
他说到这的时候几人都吓了一跳。
“我去的时候,他身体已经被占好几天了,魂魄弱到就要消失了,好在他还有点祖宗阴德庇佑,魂魄没有直接被吃。我帮他驱走了小鬼,又把家里布置了一下免得有鬼再进来。但只要他外出还是容易出事,我便想办法给他做了块养魂玉佩,又配了不少符菉法器护他。”
这就是王问渊过年时寄错的那份礼物。
狼霄和胡元绯面面相觑,那他们还把人家救命的玉佩给留下来了。
“我们这……”
他们岂不是做了件错事。
王问渊笑了笑:“无事,若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让你们留下玉佩。正好狼霄寄来了狼牙,我看着也合适,就用狼牙重新为他做了件护身法器,效果也还不错。这些年时时在他身边蕴养,狼牙法器也比先前更适合他了。”
胡元绯长舒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他要愧疚死了,他可不想随便欠别人。
“那他为什么被送来了山上,我看他身边连个照顾的家人都没有。”
“这几年鬼怪越发多了,还是山上安全点,家人就把他送来了。只是这孩子弱,和青瑶一个年纪还比她矮了半个头。”
青瑶没想到新认的小弟还比自己大一天,那她就不能当大姐头了。
可让她叫那么小的人哥哥她才不愿意呢。
“他比我矮,他还是我弟弟,我才是姐姐,什么时候他比我高了我才叫他哥哥!”青瑶叉着腰道。
几人顿时笑了起来。胡元绯抱起她掂了掂,自家女儿养的就是好,高高壮壮白白胖胖,身体可好了,两年都没有生过病。
“你比他高当然你是姐姐了,他要是不服气我帮你揍他!”
青瑶按了下他的手:“打人不对,弟弟不会说话,我说我是姐姐他也反对不了。”
胡元绯毫无原则地点头:“嗯嗯,你说的都对。”
问渊道长忍不住摇头,这么教孩子早晚要把孩子给宠坏,好在青瑶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没有被他影响。
他谴责地望向胡元绯:“你这样不行,做父母的要教会孩子是非分明。”
胡元绯无辜:“有教啊,你看青瑶刚刚还说打人不对,她很是非分明的。”
道长:“……”重点是这个么?
算了,跟这样的家长说不通,幸好狼霄很理智,爱孩子却不溺爱。
几人聊了许久,直到有人来找,问渊道长才离开。
上午山道的雪清扫过后,下午重新开放,又有信众上了山。
道观内的众人重新忙碌起来。
和道长聊得太久,赶不及下午的课程,青瑶索性便没有去,跟着大人一起到前殿去看来山上的游客。
从前在兴环市时她从没有进过任何寺庙和道观,家里四只妖怪都不太适合去这样的地方,这是她头一次体会这样的生活。
下午会来道观里的都是虔诚信众,家也都住在附近,从前几乎每周都要上山。
这些人有来祈福有来开光的,也有些来听经论道。单纯的游客在这个时节比较少一些。
青阳观在附近城市还算有名,这里的道士有真本事,因此偶尔也会有人找来解决一些灵异方面的事情,从前道士们都会去帮忙,但现在道士们会推荐他们先找市内的特管局。
成立许久,大部分民众对这个部门依旧很陌生。暂时为了不引起恐慌,特管局对外并不会明确表示和警局有关,只以民间组织形式存在,雇佣费用比较低,因此被推荐过去的话,也有许多人愿意试一试。
除了这些人,还有些老人上山来看病。
年轻人会觉得是迷信,但一些老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舒服,都会抽时间爬山来找道士们请个符回去。
道观大门才打开没几个小时,山上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人的背脊有些弯,脸上满是皱纹,牙齿都少了一半,她身边的年轻人瞧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微胖,戴着个眼镜。
年轻人搀扶着老人爬上最后一阶台阶,两人望着面前的道观大门都长松了口气,总算是上来了。台阶的雪虽被扫掉了,可今天出太阳,山上融化的雪水一直滴落下来,导致台阶上满是水,气温低,背阴的地方结了层薄冰,踩上去还是有滑倒风险。
上来后气喘吁吁地老人就立即大踏步朝前走,嘴里叨咕着:“也不知道今天观长回来了没有,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她身边的年轻人赶紧过去扶她,“姨婆,你走慢点,要摔倒了。”
“现在年轻人就是虚,你这身体还不如我,待会要是见到观长了,让观长给你张符调理一下。”
年轻人有些无奈:“姨婆,那都是心理作用,符哪有这样的效果,有这时间你还不如跟我去医院做个体检,有什么问题当场就找医生治疗了。”
“你知道什么,观长那是得道的高人,是有真本事的,我二十年前那回我差点就死了,是道长路过给我喝了符水我才能活下来的,要不是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了,待会见到道长们你客气点,不然你下次就别回来见我了。”
年轻人欲言又止,偷偷叹口气,不敢反驳姨婆,只得点头应着:“我知道了。”
两人很快到了观内,这会观内没几个信众在,还冷冷清清的。
老人先带着年轻人去大殿上了香,这才找执殿道士询问观长的去向。
执殿的道士笑了笑:“你们来的巧,观长今天刚回来。”
老人眼前一亮:“能带我去见见他么?我想找他看个病。”
“你身体不舒服?”
“我最近总是睡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我家这孩子回来家住段时间也天天失眠,你瞧着眼圈都青黑的,今天爬山差点就没上来。所以我就想来看看。”
执殿道士用望气术仔细朝俩人看了看,俩人气息之中有些许晦暗,身体是有些许问题,不过他不擅长医术。
“好,你们来偏殿这边等着,我去找观长来。”
于是没多久,才刚换了衣服的问渊道长就到了偏殿。
老人是道观的忠实信众,每年都来好几次,几乎每次都是来请符的,因此问渊道长对老人挺熟。
他和老人打了声招呼:“居士好久不见。”
“道长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这一年每次来你都不在,说起来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差不多这时候呢。”
“没办法,实在是太忙了,一直不在观内。听说你们不舒服,是怎么了?”
老人拉着孙子坐下:“说来也是怪,我们这段时间都睡不太好,夜间总是被噩梦惊醒,我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好就算了,这大小伙子了,正是能吃能睡的时候,也天天睡不好,他自己看了医生,说是有些神经衰弱,给开了安眠的药,不是都说是药三分毒,我觉得总吃药也不好啊。就带他上山了,你看这里有没有符可以治神经衰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