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将士手脚麻利地将她捆了,嘴也堵起来,直接丢出营地,小女孩则被送去知澜那里,看她面黄肌瘦,身上不少陈年旧伤,怕是日子不好过的。
“有谁还想走,现在就可以,若要留下,便要唯吕萝王之命是从。”
女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女人耳中,可以施恩,但这份恩必须图报,吕地需要更多的女人。
温柔友善只会换来得寸进尺,因为她们会有数不清的要求,会永无止境的为丈夫儿子谋求利益。
这就是萦姳所面对的最大难题,愿意追随她的女人永远是极少数,甚至在围攻她的人中不乏同性,她们试图通过诋毁与打倒她这个女王,来向男权社会献上投名状。
所以萦姳早已学会如何取舍,她永远不会为了这些可能清醒的女人,放弃已团结在一起的伙伴。
另一头的战场上,巢曲已独木难支,胥玉不知是真昏迷还是不想醒,一直躺着不起,仅凭它一妖对付这么多修者,哪里打得过?
尤其是在衡鱼加入之后,她手中的雨珠令巢曲感忌惮不已,衡鱼发现了这一点,并在巢曲张大嘴要吃人时,把雨珠丢了进去,随后巢曲就发了疯,也不管别的,拼命抠喉咙呕吐,看得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它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濯霜沉吟道:“难道是因为雨珠里的弱水?”
衡鱼问:“师姐,这怎么说?”
“当日破阵时,九尾狐妖曾通过分身螳螂送来一张字条,提示我们若想破弱水阵,可从大妖猰貐身上下手。”
虽然大家不知道众宙布阵,破阵为何要找巢曲,但最后斐斐轻松破阵,也就没有深究。
濯霜:“阿萝问了镜子,镜子说,传说大妖猰貐曾坠入弱水,为弱水所侵,虽获得了强大的妖力,却也变得凶狠残暴。”
斐斐好奇地问:“这么说,猰貐还能从弱水里爬出来?这么厉害?”
那假弱水便已十分可怕,若是真弱水,还不知是什么模样。
此时猰貐巢曲已彻底疯魔,区区雨珠对它造成的伤害有限,真正令它恐惧的,是被弱水勾起的,来自始祖猰貐的远古记忆。大妖血脉纯正,传承的记忆也很清晰,发了疯的猰貐还真不好控制,濯霜拔剑而起,谁知伴随着猰貐痛苦的嚎叫,周围竟生出一团迷雾,遮掩天日。
“师姐!你快看!”
濯霜定睛看去,只见猰貐身上竟浮现出金色咒文,这些咒文威力惊人,猰貐吼叫声愈重,咒文金光愈强,须臾间,金色咒文如利箭般向四面八方投射,猰貐身边还有些未死活尸,一旦被金光擦边,瞬间化为灰烬!
这种恐怖的强大给濯霜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当日在天魔界见到无相之身时,她也曾有过这种毛骨悚然之感。
“糟了。”
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九尾狐胥玉,此时竟站了起来,不过它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七窍同样透出金光,在金光中化出原形,被金光穿透的身体危险无比,这绝不像众宙死前自爆那样简单!
如果说众宙手上有风雨雷电四颗宝珠,那剩下二妖一定也有特殊法宝,宝珠落入女教之手,这二妖身上的法宝却还没有!
胥玉感觉有种恐怖的力量将要破体而出,它自诩聪明,没想到最终还是他人手中棋子,于是拼尽全力向濯霜等人说出最后的秘密:“仙……界……天……”
这句话,它没能说完,金光已占据全身,与猰貐身上的咒文一起结合成了凶险至极的无差别攻击,若是不能阻挡,必将方圆千里扫成寸草不生的死地!
阿刃怒吼一声,将狼牙锤砸到地面,可这狼牙锤即便能形成盾牌,也顶多只保她们几人的安全,身后便是吕地,怎能临阵脱逃?
第149章
说时迟那时快, 来不及思考之时,斐斐的剪刀忽地发出一道绿光,无数藤蔓织出坚不可摧的藤网,从地面蔓延到天空, 形成巨大藤茧, 将金光罩入其中。
有盾牌抵挡, 大家没受伤,也没有波及到战场之外,反倒是阚甘那些活尸尽数死绝,金光无法冲破藤网,但地面这受到极大冲击,除却盾牌抵挡的那一小块外, 地皮全被翻了过来, 迷雾散去, 四周一片狼藉,荒芜无比。
斐斐大口大口喘着气:“姐姐……在剪刀里种了血藤, 还刻了法咒,这是给我保命用的,没想到今儿就派上用场了!”
法咒里被赋予了女萝的力量, 杀死阿净煞后, 属于女萝的力量已然回归,这金光虽厉害,却也不是藤蔓敌手。
九尾狐与猰貐可谓是死无全尸,到处都是它们的身体残片,南宫音兴奋极了:“快快快, 快收集起来,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入药!骨头血肉毛发我全都要!”
令人遗憾的是,那颗被巢曲吞了的雨珠也随着金光一同毁去,不过衡鱼并不伤心:“有用就行。”
随后萦姳发出信号,吕地城门大开,大妖即便死去,血肉也很危险,一旦妖气侵染土地,怕是未来数十年寸草难生,所以这处理战场一事,还不能假手普通将士。
战事结束,女萝那边已派人去查先前那对母女,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熟睡休养的小蛇居然醒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冰凉的蛇鳞蹭着女萝的手臂,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随后她瞅了小女孩一眼,脑袋突然疼起来,就缠着女萝撒娇,头顶第三只眼睛微微泛着光,女萝伸手一摸,刹那间与小蛇互通记忆,眼前迅速闪现出许多画面,随后她吩咐一名将士:“把人叫回来吧,不必查了。”
小蛇卷起尾巴自己揉头顶,对着女萝哭唧唧:“疼。”
女萝轻轻揉,有她的气息安抚,那只眼睛才又慢慢闭合,之前她跟濯霜都以为第三只眼睛是消失了,没想到并不是。
小女孩趴在地上的姿势很奇怪,像一只小狗,知澜刚给她上过药,可怜的孩子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比当初在郝大成家的小蛇还惨。
知澜悄悄对女萝说:“阿萝姐姐,这孩子瞧着,怎么像个狼孩呀?”
女萝摇头:“不是狼孩,是狗孩。”
小蛇的第三只眼睛可观凡人生死过往,前提条件是小蛇状态好,像先前受伤虚弱,第三只眼打不开,想看也看不成。
“这孩子出生后被父亲丢到河边,谁曾想却被家里的狗叼了回来,她是吃母狗的奶活下来的,家里人成天小畜生小狗子的叫,也没个名字。”
知澜怜惜极了,她也是弃婴,被丢弃的原因也一样,但却遇到了好心的姥姥把自己抚养长大,还教自己学医,因此对于小女孩,更能感同身受:“我听说刚才有个女人指控她杀了亲生父亲,她还这么小,怎么可能呢?”
女萝轻轻叹了口气,伸指在知澜眉心一点,知澜顿觉大脑一疼,片刻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小女孩虽瘦得只剩骨头,家里却不算清贫,其父嗜酒,吃醉了就发酒疯,先前那女人是她亲娘,原本想把这个女儿丢掉,可男人一发酒疯就爱打人,有了小狗子,恰好自己跟儿子便不必挨打,于是才把小狗子留下。
随着男人酗酒严重,家底逐渐败个精光,前不久吃醉了,竟将母狗剥皮拿去煮肉下酒,小狗子人小式微,阻拦不住,沉寂了好些天,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一直在等待机会,趁着男人醉得不省人事,把酒碗砸了,并将其割喉,为养母报仇。
这一幕被女人撞破后,尚未来得及打杀,便被抓来粮草库,等吐出魔肉恢复神智,人群中瞧见小狗子,立马便扑上去要打要骂,可惜这孩子不逆来顺受,别人打她骂她,她就算打不过骂不过,拼了一条命也要报复回去,如此才没人敢来招惹。
“是个好孩子。”
知澜听女萝这样说,点头认可:“我也觉得,生恩不及养恩,狗都比人通人性。”
小狗子不让人靠近,趴在地上昂着头神情警惕,刚才上药都是被强制的,她挣扎的太厉害,所以现在看见知澜特别戒备,觉得她很坏,但对女萝却没有排斥现象。
小蛇蹭着女萝的手腕,丝丝吐着信子跟小狗子打招呼:“你好。”
女萝蹲在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往小狗子面前挪,小女孩很好奇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在小小的脸蛋上显得又黑又圆,女萝试着朝她伸出手,她盯她看了好一会,才抬起一只小手,放在女萝掌心。
女萝的手并不柔软细腻,但却温暖有力,她极富耐心,一点点往前试探,直到将小狗子抱起来,濯霜等人回来时听说此事,赶过来围观,小狗子一看来了好多人,习惯性弓背炸毛,女萝摸她不知多久没洗的头:“没事的,不要害怕。”
“这就是那个弑父的孩子啊?”斐斐围着走了两圈,“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飞雾则赞道:“做得好。”
盼盼年纪最小,本来她最好的朋友是满玉,可满玉比她还小,学艺又不精,此番来人间界,被留在女儿城中,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小朋友一起玩啦。
所以对小狗子很好奇,跑到女萝身后,由于女萝坐着,盼盼便趴在她肩头,两手搂住师尊的脖子,跟小狗子问好:“你好,我叫盼盼,我们可以一起玩,你要不要吃糖?”
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一把糖果,她年幼可爱嘴巴又甜,到哪儿都是开心果,女教众人也好,吕地将士也罢,通通把她当作宝贝,因此糖果是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缺。
知澜正在跟南宫音说小狗子的身体状况,虽然面黄肌瘦,但精神头很足,生命力旺盛,南宫音说:“这是自然,在修仙界,雌性妖兽的存活率远高于雄性妖兽,而且很少生病,连修炼都比雄性妖兽更快。”
“那我给她写个方子喝上几天调理调理,小孩子恢复得快,应该不碍事。”
南宫音挑眉:“你很关心她哦。”
知澜脸一红:“……想到我自己,我跟她一样,都是弃婴,只不过我运气比她好。”
闻言,南宫音与离知澜最近的飞雾同时伸手抱了抱她,弄得知澜脸更红。
妖魔军团清缴结束,大妖也被处理干净,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再适合女教插手,濯霜顺势将九尾狐胥玉临死之前的话告知女萝:“……我看它不似说谎,还有它跟猰貐身上的金光,看着像是上古禁咒,它们的死活,都由幕后之人掌控。”
女萝点头:“九尾狐妖并不是心甘情愿为阚甘王做事,我看猰貐跟合窳恐怕也一样,大妖心高气傲,必定是能左右它们生死之人指使,只不过它们都死了,一时半会,恐怕也不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非花:“对方如此费心,无非就是不想人间由女子统一,我们偏不如他的意。”
“姐姐,你们之后作何打算?”萦姳问,“是要回女儿城吗?”
“眼下修仙界与人间界的屏障已被打破,就算我们回去了,大家依然可以见面。”女萝笑着说,“不过我不打算回女儿城。”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女萝顿了下,继续道:“我要去大泽归墟,找无字天书。”
斐斐:“我也要去!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阿刃:“还有我!”
疾风与雷祖同时走到女萝身边,见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女萝真是哭笑不得:“都去都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阿萝,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女萝愣了下:“可是……”
“就算没有我,女儿城照样能够正常运转,你可不要小瞧咱们女教的姐妹。”飞雾竖起食指摇了摇,“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大泽归墟的钥匙,不是在你手上吗?我自幼在海边生长,对大海很是熟悉,而且……我有种预感,说不定能够再见当年那位恩人,我想当面向她道谢。”
非花抿了抿唇,道:“阿萝,让飞雾与你同去吧,她能帮得上你。”
飞雾对非花道歉:“对不起,说好不再分开的——”
“这有什么,又不是不回来。”非花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过万事须得小心,千万不可冲动。”
“话说回来,需要给你们准备船吗?”
萦姳一句话令众人陷入沉思,按理说她们各有神通,修者御剑,腾云驾雾无所不能,跨越大海不是什么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准备一座吧?
“需要。”
日月大明镜开口说话,“归墟乃天下众水汇聚之处,并非普通海域,大泽之中更是凶险无比,有数不清的海兽。不仅要船,还不能是普通的船。”
萦姳:“可是人间界只有普通的船啊,难道说是要用什么特殊的材料?”
“猰貐的骨头。”
南宫音露出心痛之色,“我还没有研究……”
日月大明镜不疾不徐:“传说始祖猰貐曾坠入弱水而不死,因而猰貐一族的血肉打造的船只,可于弱水之上行驶,大妖之气还能震慑海中凶兽。”
“我立刻命人聚集能工巧匠,不日开造。”
“麻烦你了,萦姳。”
“自家姐妹,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萦姳难得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正好过几日砍蒋绍,姐姐们还能看个乐儿。”
蒋绍运气不错,他倒的位置恰好在阿刃的盾牌后,捡回一条命,不过人却快吓疯了,胡言乱语不停,同样被抓的还有镇卢王,萦姳特意挑了个吉利日子,好让这二人共赴黄泉。
“以后有的你忙了,天下虽已统一,人心却是涣散不齐,你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女人。”
萦姳笑容不变:“我知道的,姐姐,我没有把握,无法预测未来,但我知道应当怎样做,我不需要她们走过来,因为我会强迫她们按照我的规则生活。”
她是王,不是仁慈的救世主,为了维护姐妹们的利益,她会将所有敌人撕碎,无论对方是谁。
“也不会很难的,你们不用担心。”
见包括女萝在内的所有人都面露忧色,萦姳感动之余又颇为无奈:“你们忘啦,现如今将士们皆可修炼生息,我的伙伴会越来越多,不愿意跨越那条线的人,就永远留在过去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一同投入造船一事,猰貐的血肉骨头尽数被填入其中,日月大明镜说得果然没错,这大妖做了原材料,造出来的船还真就不一般,女萝也趁着这个机会炼了不少芥子戒,阿净煞死后,凤凰神域打开,女萝因此找到了炼制芥子戒的方法,这可比乾坤袋好用多了,不仅容量更大,而且可装活物。
她将炼制方法写下交给非花,等回到女儿城,在炼器一行有天赋的修者们便可以此为生,当初铸剑宗的乾坤袋都能卖出天价,何况是比乾坤袋更厉害的芥子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