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代侧世界的读书人,为什么比她数学还好得多?
前几日,他上门拜访,看见她正揪着教科书发懵,好奇地翻阅了一遍,竟然津津有味地快速全部翻完,然后说:“此等表述方式,着实新奇。不过,内容却稍显浅薄了。小姐喜欢数术?”
李秀丽不服气:浅薄?你吹牛皮,你都懂?
当即考了他几个知识点。
谁知道,郑端稍一思索,理解了不同文字表述体系下的意思后,不但快速答了出来,反手出了几道古代版的几何题给她,还很高兴地说:“君子六艺,从先贤开始,礼、乐、射、御、书、数,都是正经士人必学之艺。只是,时下的读书人,少有人喜爱数术。”
“小姐如果喜欢,小生师长那里,还有几本勾股相关的书籍。”
他出的那几道涉及的知识点,她都还没学到!
何况古代的表述方式与教科书大相迥异,直接给李秀丽听懵了。
他走了之后,她悄悄地翻了书,竟然在高中阶段的教科书上,翻到了类似的题目。
她不服气,当场拿了她学的还行的地理天文相关知识,考校郑端。至少,他们不知道这个星球是圆的吧……?
谁知道,这个像素人用更加黏糊糊、软乎乎的表情看着她,笑道:“小姐也爱天学?”
郑端十七八岁,放在现代,正是读高中的年纪,又是出名的少年才子,意气风发。在大夏,你越是展露自己的才华,女儿家越是崇拜你。
纵使性情受教诲而收敛锋芒,但难得遇上能谈论这些的异性,他本能地孔雀开屏。
竟然侃侃而谈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还批评了一番盖天说:“天圆地方实可笑。种种证据,都说明宣夜说,才更接近天地真相。宇宙混沌虚空,亘古如夜。天体混圆如鸡子,日月众星,浮生虚空……”
“宣夜说,极早有之。庄周曾说‘天之苍苍……其远而无所至极’等语。史书上,三论一直争论不休,盖天说,为帝皇所钟。然,何以领稼轩?唯有宣夜说……”
却不曾想,李秀丽来自男女同台竞技的时代,她发育得不错,却尚且懵懂,没多少异性意识,看到他如此开屏,第一反应,不是崇拜,而是羡慕嫉妒与生气。
尤其是当她发现,这些还不是受大夏仙朝与其他阳世来往的影响,而是大夏土生土长发展的知识……而且她自己世界的古代,大概率也本来就有这些知识……
怪不得五彩文炁根本不挑他,只要作诗就行。
因为,人家其他方面也很牛逼……可能作诗相比其他的,更出众一些……
李秀丽受到了打击,高昂的自尊稍微一咪咪地挫败。
她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很不待见郑端。
她的成绩在现代算一般,不算学渣,但跟学霸一比,就显得渣了……
为什么古代也有这种家伙!
简直跟当年班里说“噢,我自习了高中数学。其实很简单的”的凡尔赛学霸一样讨厌!
她当场就把郑端“请”了出去,受了刺激,谁也不见,闭门苦读三天的书。
当然,第三天,薅了好几股五彩之炁后,她的劲头来得快,去的也快,在诵世天书里开始飘荡的各种公式、背诵、语法里,仿佛被天魔催眠,一个接一个打起盹。
此时赖三一到,她简直像从睡梦天魔的爪下逃生,精神抖擞起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妖鬼的消息?”
只要不翻教科书,不学习,不上课,别的都是有趣的!
“没有别的。就是上次我和您说的……蚕妖,您还记得吧?”赖三笑道:“您若是有空,可以去一趟清泉县附近,那里蚕妖作祟得正厉害。”
“蚕妖?噢,我想起来了。”李秀丽一拍掌:“行,我就去那里了。”
她打了个呵欠,将蒲剑系在腰间,艾旗别在另一侧,越过赖三,转身往外走。
这一刻,耳畔,却忽然从诵世天书那里,听到了一些附近的“声音”。
最近的那几道,充满了刺骨的恶意。“去死吧”、“哈哈,你一定会死”。“当我姑奶奶?占老子便宜?让你没命当!”“半个县都消失了,希望这妖女也一起消失”。
她顿住步伐,眯起眼,辨认出了这是谁的炁之心音。
赖三尚且来不及收敛面上的恶意,便被李秀丽一把拎起了衣襟,她冷冰冰道:“我这一趟去清泉县,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赖三连忙变作关切的表情:“小、小姐,虽然蚕妖、蚕鬼只是些小精怪,不过你到村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的精怪,也不能轻忽自身安全呀。”
还特意强调了“小精怪”。
少女嗤笑一声,音极冷:“说的对。所以,为了我的安全,你跟我一起去吧。当我的沙包和盾牌。这样,我不就安全了?”
说着,不顾他变作惊恐的表情和挣扎逃走的动作,果然拎着他,拎一根鸡毛般轻松。
听到赖三大叫的声音,匆匆赶来的何婶子、吴嫂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却听李秀丽说:“你们俩弄捆绳子来,把他的手脚捆起来。免得他一路上手脚乱晃,踢脏我的裙子。”
然后,一路拎着捆好的“人粽子”,无视路人惊讶的眼神,快速往清泉县赶。
赖三嚎了一路,终于,在过了清泉县界碑的时候,不嚎“冤枉”、“放过”了,有气无力地说:“我说实话,我都说实话……”
李秀丽丢下他,毫不留情地踢他一脚,踢得他龇牙咧嘴:“说!”
“那蚕妖,一开始就并非什么小妖……而是这几年为祸四方的妖鬼大魔……”
“清泉县,已经因蚕妖之事,下属三个乡,九个大村镇,消失了其中五个村镇,一个半乡了。”
李秀丽道:“所以,你一开始就误导我那些是小妖小怪,想让我去送死?”
赖三缩了缩脖子,不敢回答,只求饶:“小人哪里敢,哪里敢,只是同情清泉县,觉得,以您老的本事,肯定能帮他们除了这妖魔。又怕您嫌麻烦不肯去,所以小小地隐了一些消息……”
呸!
他自白的话,少女一个字都不信。
这狗东西,一开始被她撞上,就是假充中人,实则想迷晕她,把她贩卖到不知哪里去。还叫了几个满脸横肉的“弟兄”堵在巷子里守着。
就那熟练的手法,不知道坑害过多少人。
尤其她在西州也住了一段时间。西州府城地界,对赖三的评价,百姓的心声,可绝对算不上好。
赖三这伙人可恶,但作为灰黑色的地头蛇,某些人脉和手段确实能让她如今作为通缉犯,在大夏的江南首府西州舒舒服服地待着。
李秀丽自恃有诵世天书在手,能掘地三尺,如有观世耳目。根本不把赖三这群流氓地痞看在眼里。
这段时日,但有所需,她驱使他们,如驱猪狗,毫不顾惜他们的资源。
而且她还约束赖三及其手下,不要干出让她恶心的事来。最多允许他们偶尔吃几碗霸王餐,摸几个富人家的小钱。
西州百姓惊叹赖三等人最近转性了,大坏事一桩没干。但赖三这群人的黑色财路这段时日则被她断了不少。估计,他们早就心里恨毒了她,百般琢磨除掉她,怕是早已琢磨不少时间了。
正好,李秀丽本来也就没打算一直收拢这伙人。
她玩游戏时,这种垃圾势力,一般都是利用完直接卖掉回血。
光是从西州老百姓那听来的赖三这些人的事迹,包括买卖人口、敲诈勒索、做局陷害良民、逼良为娼等等等……手里估计不止个位数的间接人命。
他们在琢磨怎么除掉她。她有时候也在想怎么处理他们。
本来打算在她离开江南前丢给郑端。他家里好像当着京城的大官,而这些人干的事,在古代好像也能抓起来判大罪,流放,杀头,还是绞刑?
现在,她兴高采烈地决定废物利用。
李秀丽不懂古代的规矩和法条,她只简单粗暴地按自己现代的法律观念,模糊地早就把这些人当成了死囚处理。
至于,什么犯人的人权,什么尽量不判死刑……她向来性情暴烈,既不懂,更无所谓。又不在现代啦,几个像素狗东西而已,她连他们血的真实颜色都看不见,为什么要在乎这些?
“说的不错。我信了。”少女又踹赖三心窝一脚:“鉴于你这么‘同情’清泉县。今天我去除掉那妖魔时,你来当前锋好了。我死,你也逃不了死。拯救清泉县而死,当个大英雄,洗刷你过去的臭名,帅呆了!”
赖三被踹得险些吐出来,闻言真的呕了一口血。
没想到他都说了实话,眼前这不怕死的狂妄丫头,竟然还要往清泉县去!还要带着他一起去送死!
“小姐……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放我一条活路……”
“切,被你卖掉和坑的家破人亡的,难道就没有老小?”
“小姐……求你,发善心……求……你这个臭娘们!白痴妞!狂徒!你、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高人,真以为自己能镇压蚕妖?你知不知道,最近江南有多少地方被蚕妖祸害得空无人烟,整个县整个县的消失……去多少所谓有道高人,都没一个回来的!你……”开始,赖三被她拎着前行,还假模假样地哭求。但见她岿然不动,按着提供的路线走向清泉县闹蚕妖的那部分乡,登时恐惧万分,熬不住撕开脸皮,破口大骂起来。
李秀丽随手折了树枝,撕下一大把叶子,往他嘴里一塞,了事。
事实上,他越渲染蚕妖的可怖,她越是感兴趣。这种超凡,纵使强大,总不会比卫女、诗魂更特殊。那俩个才是真打也打不动,回血比你攻击高,只能动用政权手段的特殊存在。
只要能破防破血,攻击打得过回血,就总有打赢副本的指望。
这些天从五彩文炁上憋的屈,她都要从蚕妖上找回来!
待到步入清泉县,一路感应四方异常的炁之波动。
李秀丽一路走深,拎着个人粽子穿街过巷,越走越荒芜和偏僻。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极长的新挖沟壑,泥土翻出来没多久的那种新。
沟壑旁竟然还掉着许多刀器、盔甲等物,似乎是人匆匆而逃时,为了速度而丢下的。
以沟壑为界。沟壑这边是正常的清泉县,上空人族的炁正常地交织交换,云蒸霞蔚,只是更接近蓝色的恐惧,似乎是集体恐惧所造成。大部分的行人、百姓都面带一些恐慌之色。细听,人人都在谈论“蚕妖”、“消失”。
而沟壑之后,可以远眺到城镇的影子,却散发着死寂异常的炁,一大片天空都拢着灰色的,颜色不正常的“炁”。
赖三已经没有任何力气骂了,吐出嘴里最后一口叶子,蔫蔫道:“看到没?这里本来是县、府的官兵把守,不让人过去的。因为那边的五个村镇,都在闹蚕妖。现在连官兵都吓跑光了……”
李秀丽刚刚走在清泉县的正常区域,走走停停,收集了相当多的“蚕妖”信息。
此时,对他的恐吓充耳未闻,轻轻一跃,跳过了沟壑,走向被灰云笼罩的城镇。
第085章
从清泉县残余乡镇的百姓,以及赖三口中,李秀丽得知了蚕妖的具体情况。
大夏男耕女织,某些时代,布匹甚至一度成为社会通用货币。古时有过蚕官的职位,后来,又普遍供奉司蚕之神。
蚕官也渐为司蚕之神的指称。
而江南一带,绸缎丝织贸易尤为发达,乡野之中,一边是耕种,一边家家种桑,户户养蚕,随处可见蔓延桑园。城镇之中,大批的手工纺织作坊。
也因此,蚕官,即蚕神的香火,在江南极为旺盛。三里一祭,五里一庙。
没想到,祸患从中起。
开始,消失的人家大多是家境贫穷,但心灵手巧,蚕养得最好的那些。
某日,一少女约着熟悉的同伴,一起去祭祀蚕官。
她越过桑园,推开竹篱笆,却看见同伴全家都倒在地上,他们养的蚕从蚕箔上爬下来,蠕动着迅速变大,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大如马匹,发出“哕哕”的叫声。身子底下的钢毛如刷,刮过地面,激起一片灰尘。肥白的肉几乎要撑破表皮,变大之后的嘴脸狰狞万分。
而桑叶上的蝉蜕也随之变大,飘了起来,好像活了,底下闪着绿幽幽的光,像是鬼魂披着蚕皮而至。
同伴和她的家人,或被巨蚕张口一点一点吞下。或被蚕鬼从头到脚裹进蝉蜕里,慢慢融化了五官、手脚……
少女见到如此惊悚的一幕,惨叫着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