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锐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正派到如果许乔严词拒绝蒋锐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家门口,蒋锐大概都会尊重她的意思。
可也正是蒋锐热诚又克制的眼神,让许乔没能狠下这份心。
随他来吧,也许时间长了,蒋锐自己就放弃了,也许过段时间蒋锐会暴露出令她反感的一面,让她可以斩钉截铁。
当然,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但这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发展,许乔选择遵循现在的感觉,不去想那么远。
“好了,我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你还是专心准备明天的精神体觉醒吧,多想想自己喜欢的精神体,说不定明天它就降临了。”
许乔打开家门,随时准备接应送菜的秦池。
陆阳满脑都是她的那句“我不讨厌他”。
不讨厌,是不是代表蒋锐有希望?
当秦池坐到101的餐桌旁,轻而易举地就察觉了高考生的情绪变化,像一头雄心壮志去狩猎的小狮子,突然被半路飞来的石头撞上脑门,蔫了下来。
倒是许乔,自顾自地吃得很香。
秦池用公筷给陆阳夹了一块儿红烧排骨:“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食欲不振,跟你姐对考题答案了?”
陆阳:“……”
许乔笑着看热闹,她的理解是,中学生太怕她遇人不淑挨欺负了,就像挑选租客时陆阳也一直抗拒男租客。
陆阳不得不大口吃肉,好证明自己没事。
秦池依然送上安慰:“考军校的话,只要精神体等级够,文科成绩稍微差点也没关系。”
按照异能者群体中的遗传统计,陆阳大概率能觉醒他父亲的B级精神体。
精神体等级……
咬着半截排骨的陆阳心中一动。
蒋锐只是C级异能者,只要他觉醒了B级精神体,他就有办法让蒋锐知难而退,再不济,也能震慑蒋锐,让他不敢强迫她。
想通了,陆阳精神振奋起来,胃口跟着回来了,开始埋头大吃。
早在全球生物发生变异之初,人类通常会在二十岁觉醒精神体,前后差不了一年。
随着异能科技的发展,基地研发了一种可以提前辅助异能者觉醒精神体的检测仪,又经过长达多年的反复实验、观察,确定最适合觉醒精神体的年纪为十六周岁。
再早,会影响精神体的稳定,晚了,则浪费了本可以拿来强化异能的时间。
官方严格管控检测仪,如发现有人私自为未成年觉醒精神体,必将受到基地法律的严惩。
每年二环内高考生的精神体觉醒仪式都会在南区的纪念广场举行,由官方提供检测仪,顺便记载各个异能者的数据。
官方允许每名学生带一名家长陪同,这是为了及时安抚孩子的失望或狂喜情绪。
除了学生家长,各大军校也会派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去观礼,一旦出现优秀的精神体,军校便会各施手段抢着招生。
作为陆阳的家属姐姐,许乔提前跟诊所请了半天假,早上八点就陪着陆阳过去了。
今日的纪念广场人山人海,官方专门派了护卫军维护秩序,姐弟俩按照指示牌排在了一条队伍的尾巴,很快他们身后又多了其他家长与学生。
许乔是过来人,重新站到这里依然难掩兴奋,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跟陆阳聊天:“我们那届,中心区出了一个S级精神体,三环也出了一个,就二环没有S,今年不知道能不能中大奖。”
陆阳:“出了也会搬到中心区,咱们沾不到一点光。”
许乔:“这叫二环的集体荣誉,证明广大的低级异能者群体有S级的潜力。”
陆阳忽然朝北边扬扬下巴:“秦老师。”
许乔仰头,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秦池被引到了军校招生办的席位,身边还有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大概是二校的负责人。
许乔想,秦池肯定不在招生办工作,一定是利用二校校长的关系来观礼的。
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秦池朝锁定他身影的姐弟俩笑了笑。
陆阳跟许乔嘀咕:“他真不怕热啊,是不是用风异能给自己降温了?”
许乔:“能达到降温效果的风,他身边的人肯定会受影响。”
陆阳再次望过去,发现秦池几人的头发丝都不带动的,果然是体质问题。
九点钟整,官方代表进行了一段简短有力的发言,觉醒仪式正式开启。
异能者的子女几乎都能觉醒精神体,一排共十个检测仪开始了频繁的精神体播报。
二环的异能者父母们多是低级,今天的播报E级、D级、C级也占了绝大多数,偶尔出个“B级”都能引起众人的羡慕与议论。
排了半个小时,轮到陆阳了。
许乔握住陆阳的手腕,充满鼓励地将他往前一送:“说好的,觉醒龙给我看。”
陆阳:“……”
跨进检测仪的时候,中学生是笑着的。
等他站好,检测仪降下厚重的特殊金属门,许乔只能耐心等待。
一分钟后,检测仪上方响起机械无波的播报:
【姓名:陆阳】
【精神体:剑】
【异能:金系】
【等级:A】
第24章
厚重的检测仪金属门重新开启, 露出里面抱持长剑、呆若木鸡的高考生。
官方安排家长陪同的意义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许乔克制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将愣愣的陆阳拉出检测仪,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一直往前走, 直到离开纪念广场, 来到一处许乔也暂且分不清是哪的街头。
这时,许乔才转身, 用力地抱住了这个比她高很多的邻家弟弟。
A级,A级!
温热紧密的拥抱终于让陆阳从震惊中回了魂。
看看怀中露出半截的透明长剑,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剑, 再看看连着他与剑一起抱住的许乔, 陆阳眼眶一热, 哽着声音道:“以后, 换我照顾你。”
这句话, 他曾在心里许诺过无数次,可只有现在,在他有了强大的异能等级后, 这承诺才真正有了分量。
许乔偏头,旁边就是那柄她非常熟悉又有些变化的精神体长剑。
当陆阳开口, 许乔悄悄红了眼圈。
父亲牺牲的早,隔壁的陆叔叔几乎充当了她生活中的父亲, 爷爷刚去世那段时间, 陆叔叔担心她晚上害怕,连续好几晚都安排精神体守在她旁边。
一把锋利沉默的剑,藏于剑鞘, 纹丝不动地搭在她的床头柜旁, 在漆黑的夜里散发出柔和的光。
陆叔叔沉稳如山,他的剑也是一样的, 外表冷峻,内藏柔情。
陆阳这把长剑精神体的觉醒,就好像把陆叔叔带了回来。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许乔松开陆阳,往他身后看看,低声道:“是招生办的人,先把精神体收起来吧。”
陆阳点头,心念一动,透明的长剑瞬间隐入他体内。
几大军校的招生办工作人员见姐弟俩结束了感慨,立即包围过来,抢着向陆阳介绍他们的特招待遇。
秦池并不在。
但他给许乔发了一条消息:【金系属于强攻强防异能,同等级异能者中金系通常最受追捧,小阳可以再等等,中心区的第一军校得到消息后,应该也会联系他。】
除了少数几个方向的精神体生源可以放宽到B级,第一军校战斗系的生源全是A级资质,包括凤毛麟角的S级。
许乔:【好,我跟他说一声。】
客客气气地应付了几家招生办,姐弟俩憋着笑坐地铁回了平安小区。
一进门,许乔立即让陆阳把精神体放出来,她再仔细瞧瞧。
下一秒,那把透明的精神体长剑就浮现在了许乔面前。
在各种各样的精神体种类中,动物或虫类精神体是最活跃的,植物类精神体其次,最稳定的便是物品类。
但物品类精神体也有自己的脾气与情绪,绝非死物。
哪怕许乔与陆阳情同姐弟,许乔还是笑着询问眼前的长剑:“我可以碰碰你吗?”
长剑静静地靠近许乔的手。
这就是同意了。
许乔道谢,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
非战斗或特殊时期,又没有异能者控制的情况下,精神体会以它们最稳定的体型出现。动植物是现实里成熟体的体型,物品则是现实中的常规大小。
陆阳的精神体长剑长达一米二,剑柄与剑鞘通体漆黑,上面有复杂的雕刻纹路。
许乔像赏画一样细细观察,在连绵的雕刻中认出了山川、河流、树木。
许乔摸着这些纹络,问陆阳:“你见过类似的剑吗?”
因为精神体有遗传特性,很小的时候许乔就知道自己会觉醒莲花精神体,便喜欢翻看各种莲花的书籍视频,想来陆阳也是一样的。
陆阳摇头:“没有完全相同的。”
他搜过很多剑,什么古代真正存在的十大名剑,什么传说中的十大名剑百大名剑,旧纪元保存下来的图片资料都可能是人们想象虚构的,新纪元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剑图片就更没有参考性了。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许乔语气笃定:“你这把一定是某把名剑。”
陆阳只是笑。
欣赏完剑鞘,许乔抽出剑鞘,露出里面八十多厘米长的锋利剑刃,刃宽约五厘米,厚不足一厘米,呈现出冰雪般冷冽的银白色。
本来就是最锋利的武器,又是透明的,许乔盯着剑的时候,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息。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真厉害。”
她也想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剑客,随随便便就能杀死一头A级异兽,而不是穿着战甲躲在队友们身后。
一片碧绿的莲叶闻声冒了出来,轻晃几下,突然在精神体长剑旁边凝结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透明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