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还要说点什么,燕归辞拉住她,轻声道:“听。”
林雾站在大门边上,仔细倾听。
进到秘境之后,她的神识受到压制,无法看得太远,要不然还能放出去感受一下外面的动静。
过滤掉茹娘一家相互争着守夜的声音,她隐隐听见一些浪涛的翻涌声。
渔村离海边不近,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到海滩,先前听到的海浪声似有若无,如果不是认真去听根本听不见,然而现在声音似乎变大了一些。
林雾:“海涛声变大不正常吗?”
她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因素,对海也不熟悉,如果涨潮的话,声音不就是会更靠近吗?
燕归辞:“涨潮也不会这么快,如果海水按照这个速度不停蔓延上来,估计很快就会将渔村淹没。”
“不至于吧?”林雾思索,“茹娘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把房子建在会被海水淹没的位置上,昨天水也没淹上来。”
燕归辞:“昨天声音没有这么大,这不是正常的涨潮。”
他们身处秘境之中,秘境里的一切事物都不能用常理来揣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
两人凑在窗户边上,看向大海的方向,外面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林雾做出决定,“我们跑。”
万一等会儿海水漫上来,再想跑也来不及。
林雾跟茹娘一家说明情况,但是四人都不信她的话,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
茹娘:“我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没听说过海会淹过来,你们放宽心。”
不管林雾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
无奈之下,林雾冒险走出屋子往后山去,站到高处之后,隐隐能望见天边涌起的黑色阴影。
她瞳孔一缩,竟然是海啸,来得如此突然,没有一丝预兆。
一直防备的黑衣男人没有出现,她一路平安到达抵达后山,点燃一把火。
火苗顺着干枯的木头燃起,燕归辞接到林雾的消息,冲出屋子喊道:“起火了。”
短短三个字杀伤力极大,茹娘一家匆匆跑出来,看到后山的火势后急忙在村中呼喊。
“救火啊,起火了!”
“快来人!”
……
喊声在安静的夜中传开,吵醒很多村民。
众人纷纷冲出屋子,手里拿着锅碗瓢盆,装满水冲到后山去救火。
林雾抓住茹娘,指着远方的海浪道:“别救火了,海啸要来了,快跑!”
茹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茫然道:“哪有什么海啸?”
林雾:“你看不到?”
黑色的海浪连着天,大海倾倒,林雾还没来得及说服茹娘,眨眼间,海浪已至身前。
翻滚的海水汹涌而至,快得不可思议,迅速淹过村庄,将小小的火扑灭,所有人都被海水淹没。
林雾下意识抓住茹娘,眼前闪过一道黑色身影,刚才消失不见的黑衣男人再次出现,白色骨刺穿过茹娘腹部。
他像是没看见林雾一般,拔.出骨刺转身去杀另一个渔民。
黑衣男人在水中动作极快,在林雾追上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人在他手下丧命。
燕归辞化为蛇形,将水中扑腾的渔民卷到一处,但举目四望全是水,不知该将渔民们安置于何处。
水还在上涨,林雾拦在黑衣男人面前,两人在水中交起手来。
混乱中有儿童的哭喊、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还有汪汪叫的狗、嘎嘎喊的鸭,所有声音合在一起奏响一曲哀乐。
天色极暗,微弱的光芒在海水中沉浮。
即使有林雾挡在前方,渔民们的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林雾!”燕归辞喊一声,蛇尾卷过林雾的腰,将她带离战场。
“情况不对,他们开始死了。”
被燕归辞好好安置在一块漂浮木板上的渔民失去呼吸,腹部出现一个血洞,看形状像是骨刺造成的伤,可对方明明没有没有遭受到黑衣男人的攻击。
渔民们一个个变得冰凉,不管他们是不是被骨刺刺中,都沉默地闭上眼睛。
林雾和燕归辞看着,一个孩子从他们身旁飘过,腹部涌出的血融入海水中。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个看客阅读渔村这本历史书。
天空黑到极致,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末日降临,明天的太阳还会不会如期升起。
等所有声音消失,黑衣男人做任务般兢兢业业在每个渔民们身上留下血洞。
最后,他抬头看向林雾和燕归辞。
他之前动手的时候眼眸中充斥着愤怒与憎恶,而现在只剩空洞的茫然。
手中骨刺举起时,林雾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对方眼熟,这张脸与海神殿上的雕塑有九分相似。
天空破晓,阳光映在林雾的黑色瞳孔里,所有画面刹那间消失。
两人又回到正午的沙滩上,茹娘带着儿媳从他们面前经过。
茹娘问道:“你们从哪儿来?来找谁?”
一切重启,刚刚从眼前消失的黑暗与哭喊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海浪退去,正午的阳光明晃晃洒下来,茹娘好端端地站着,好奇地打量两个陌生人。
林雾:“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茹娘愣住,眉头拧成一个结,爽朗道:“你是哪家的亲戚?之前来过素海村吗?我这人岁数大,忘性也大。”
林雾:“我来过,可能你忘了。”
茹娘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我实在想不起来,你们这次也是来找亲戚的吗?”
“我听说这里有个海神殿,过来看看。”林雾答。
茹娘热心道:“我们正好要去海神殿祭祀,可以带你们一起过去。”
林雾:“多谢。”
仿佛时光倒退一般,茹娘还是那个茹娘,热情坦诚,连说的话也与上一次一样。
海神殿外,林雾在人群中找到黑衣男人,燕归辞封锁去路,两人将他围住。
黑衣男人开口道:“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在这里待太久就再也无法离开。”
此刻的黑衣男人依旧是兜帽盖住大半张脸的造型,不带任何攻击性,呆呆愣愣如同木偶,和昨夜判若两人。
林雾追问道:“你是海神?为什么晚上会攻击我们?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有无数个疑惑,恨不得一窝蜂全部问出口,最终还是克制着问出最重要的三个问题。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再次机械地重复道:“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再来。”
林雾:“这些渔民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黑衣男人:“快离开,不然海神会降罪于你们。”
林雾:“你有奇琉珠吗?”
两人鸡同鸭讲,林雾没能从黑衣男人口中套出什么新的信息。
夜色暗下,林雾伸手抓住黑衣男人,想看看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结果黑衣男人忽然化为一滩水渗入沙滩下,消失不见。
林雾刚才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化水逃脱之后,她手上还残存着冷腻的手感。
她拿帕子擦手,“滑溜溜的,像鱼。”
不管黑衣男人是怎么样的存在,总之跟海神脱不了关系。
燕归辞:“下次把他烤干。”
如果是水,烤干就会消失,如果是鱼,烤干会变成鱼干,总有让他求饶的手段。
林雾:“我就是来找颗珍珠,怎么事情还越来越复杂了。”
天还没黑透,两人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想试试看能不能走出渔村,验证黑衣男人话中的真假。
白天的黑衣男人赶他们走,晚上的黑衣男人又想杀他们,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林雾:“你有没有感觉走了很久都没到?”
燕归辞:“我们来的时候走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走回去的路感觉比来时长很多,路上的景色像是复制粘贴无限拉长,怎么都走不到之前的树林。
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他们终于回到先前与常子宇起冲突的地方,顺着往下走就可以去到其他位置。
林雾:“他没骗我们。”
原路返回确实可以离开渔村,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渔村待的时间太长,所以回来的路变得困难。
正如黑衣男人所说,如果继续在渔村待下去,他们很有可能永远被困住,再无法走出。
燕归辞:“白天是好人,夜晚是恶人。”
太阳没下山之前,黑衣男人会好心提示,催促他们离开,而一到夜晚,他就变得狂暴,充满攻击性。
林雾:“我们下海去看看。”
她还是惦记着先前在海下听到的不明声音,既然现在岸上无法再探查出什么消息,不如下海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燕归辞识海中的小人疯狂阻止,“不能去,你这次必须听我的话,谁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有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玩完!”
燕归辞点头:“好。”
“好什么好!她说什么你都只会说好!”小人不停骂骂咧咧。
“你有没有自己的脑子,连死都不怕是吧?”
燕归辞:“我不会死,她也不会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