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围观者因为这种光芒闭目或者眨眼,离得近的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喔,天呐,真没想到瓦伦家族就这么消失了。”莱斯特在一旁喃喃。
嗯?尤莉莉转过头,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直视高阶闪光术流下的泪水:“你干嘛跟着我们?”
莱斯特悄咪咪地看了眼油光水滑的渡鸦:“路就那么几条,我哪有跟着你们!”
尤莉莉:……
收一收你的眼神吧!一直黏着双头渡鸦呢。对了——这小家伙还没有名字,尤莉莉打开宠物面板,思考要给他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和捣蛋鬼相对应,不如就叫做倒霉蛋?
让她想想,哪个语言里的倒霉蛋发音比较好听。
咦?!为什么它已经被取名了啊!尤莉莉盯着宠物面板上的“大黑”,嘴唇开始抿紧。
莱斯特迅速滑跪:“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想多看几眼大黑。”
尤莉莉:破!案!了!
尤莉莉:怎么会有人取名这么敷衍!
渡鸦听到熟悉的单词,抬起头来,咕咕咕地叫了几声,非常亲昵地用大脑袋蹭了蹭莱斯特。
尤莉莉:行叭,改不了,就这样叭。
她叉掉宠物面板,发现一些暗精灵从城堡中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看起来已经步入中年的暗精灵女士,她的身边围绕着一些年轻的暗精灵女士,她们大多数是祭司和法师,身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由男性暗精灵组成的战士团穿着铠甲,谦卑地守在外围。幽紫色的魔法光焰灼烧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为首的女士冷漠地看了眼燃烧的城堡,转身离开。
“这么一来,克伦威尔家族就是第四家族了。”
尤莉莉猛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位暗精灵骑在毛茸茸的黑色蜘蛛身上,举着一根燃烧殆尽的白色蜡烛。她的眼睛是闭着着,但似乎完全不影响她的视力,转过头,她和尤莉莉对视。尤莉莉感到了强烈的注视感和窥探感。
她很快将头扭了回去,和路过的所有围观者一样,谦卑地朝着城堡跪下:“赞美女神。”
无数的小蜘蛛从城堡中爬了出来,它们淅淅索索地在城市的地面爬动,一只蜘蛛爬到了路人的肩膀上,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了腐蚀的黏液。他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的却是欣喜的神情。
“看来这次的祭品很让女神满意啊。”莱斯特喃喃。
他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尤莉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谨慎地引走即将要爬过来的蜘蛛群:“走!”
费尔德显然对刚刚那个场景非常的适应。他打了个响指,甚至有闲心就着魔力弹的光芒,观察莱斯特在地下挖掘出来的密室。他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失去兴趣了:“好简陋。”
莱斯特:呵呵。
他冷笑一声,看着还在研究夺心魔脑髓的尤莉莉:“你是外来者。”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肯定。
毕竟——只要一直笼罩在女神的辉光下,家族斗争就永不停息。在安戈洛地下城中,这种家族之间的暗杀、挑衅、甚至是大清除,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受到女神宠爱的暗精灵女性们,也在为更多的宠爱,更强大的力量明争暗斗。她们从来不会厌恶斗争,畏惧斗争。一个家族的主母往往是数年残忍斗争的胜利者,围绕着她的那些女性祭司和法师,既是下属也是竞争者。在这种背景下,背叛也如吃饭喝水那样简单。这些女士们,对女神的化身,象征着她的蜘蛛,有着非一般的尊敬和喜爱——即使是装出来的。
尤莉莉非常自然地承认了:“对,我们来自另一座城市。”
莱斯特:“恐怕不止如此吧?”
他血红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这位暗精灵别扭地回忆了一下在学院中学习到的,那些用来讨好主母的小技巧,在那一刻,将它们全部都用上了。
被讨好的尤莉莉,小声问费尔德:“暗精灵也会眼睛抽筋嘛?”
——以及他的嘴唇,似乎更有血色了一些。
费尔德爆发出巨大的狂笑。
莱斯特:……果然,学院评判他这门功课不及格是有原因的。
他非常有待客之道的将喝了大半的蘑菇茶又给满上,颜色各异的荧光蘑菇,在冰水中沉沉浮浮。
尤莉莉于是又喝了一口:“还是说一说这只渡鸦吧,喔,就是大黑,你怎么遇到它的?传送离开的时候,这家伙没有跟上,在这里逗留了很久。我一直在找它。”
“大黑啊——”莱斯特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他是不想再回忆刚刚的事情了,于是就着尤莉莉的询问,开始回忆遇到这家伙的第一天。
莱斯特并没有魔法天赋,也没有太多的武斗天赋。好在他只是个平民,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卷入家族时不时的斗争。在学院毕业后,他遵循着男性暗精灵的传统,寻找合适的动物伙伴。
这只有着两个脑袋的渡鸦刚好缩在荆棘间发抖,在初步鉴定后,莱斯特就把这家伙抓走了。
当成食物。
作为卤香鸦脑壳爱好者,他就是好奇两个脑袋的渡鸦,还能不能长出新脑袋,如果砍掉一个脑袋,会不会死。于是研究开始了。这只渡鸦智商不高,给啥吃啥,非常好养,虽然总是想逃跑,但是大体上来说,他们一直相处得很愉快。没有抓到更厉害的战斗伙伴,莱斯特在一天天的饲喂中,和渡鸦之间的感情逐步加深。
难怪这么多暗精灵男性在一毕业以后,并没有忙着对主母宣誓效忠,而是去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动物伙伴呢。作为废柴的莱斯特,自然而然地忽视了那些同伴们养的都是一些在战斗上有帮助,或者很讨巧的伙伴,也忘记了自己当时想要像偶像一样,找一只黑豹作为伙伴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可以不用吃掉越来越肥的渡鸦,就把它作为自己的伙伴。虽然它丑了点,蠢了点,不能沟通,不能作为坐骑和猎手,还需要自己投喂……
总之,他充满期待:“我可以继续养着它的!”
他请求的对象,此刻正盯着钥匙。那把带着她穿梭的钥匙,看起来已经有些不稳定了。
她在钥匙中注入了魔力,后半程基本上嗯嗯啊啊地回应莱斯特。
莱斯特:……等等,怎么感觉被敷衍了。这位女士后半段有在认真听嘛?
尤莉莉:“好的我知道了,不过现在我得离开了。”
莱斯特:“嗯?”
空间魔力骤然爆发,将费尔德、尤莉莉、渡鸦笼罩,光芒消散的时候,原地空空如也。
莱斯特:!
他看着简陋的地窖:“走就走嘛,干嘛把渡鸦也带走。”
准备喝一口蘑菇茶平复一下心情,莱斯特的手停在半空:“等等——我桌子呢?”
艾迪的工作室中,渡鸦乖巧地收起了爪子。
尤莉莉目瞪口呆:“你怎么把这个桌子一起抓过来了?!”
上面还有三杯冒着冷气的蘑菇茶。
尤莉莉:……
渡鸦歪了歪脑袋,撞上了匆匆来到休息室的艾迪。
“咕?”它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尤莉莉没好气地揉了揉它的羽冠。嗯,和小渡鸦以及艾弗里是不一样的手感,有几根刚冒出来的新羽毛外围甚至还裹着一些蜡质,剥起来特别的解压。尤莉莉选择原谅它了。
“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些东西还给莱斯特吧。”她告诉费尔德。
“完全没问题,我也很好奇这次斗争还有没有瓦伦的幸存者呢。”费尔德摩拳擦掌,和艾迪说了说安戈洛地下城的八卦。
对——就是八卦。他瘫在靠背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定等我去还的时候,克伦威尔家族也消失了。”
他弹了起来,推了推想要说什么的尤莉莉:“啊哈哈,你快走吧!等下一次做出了新钥匙,我再送出来!这次会做得很快!”
说到这里,他没忍住,学着莱斯特的样子,冲尤莉莉抛了个媚眼,在艾迪看傻子的眼神中又笑了起来。
传送的光芒黯淡下来,费尔德从架子上取了制作空间传送阵、破界魔法道具的各种矿石和素材,又拿了一颗巨大的蓝晶石用来固化魔法。
艾迪挑了挑眉:“你似乎忘记了,这些都是我的魔法素材。”
费尔德亲亲热热地搂住艾迪:“哎呀!别小气嘛!”
艾迪:“滚!”
*
回到杂货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尤莉莉:啊,一天过得真的好快喔!
她打开自己用来做备忘录的羊皮纸卷,开始写写画画,计算各种魔法药草、农作物的预计成熟时间,又将几个需要冷却的道具的剩余冷却时长减少了一天。
蕾娜塔举着死不瞑目的鹰身女妖,美滋滋地撕扯着滋滋冒油的烤翅和腿排:“来吃夜宵嘛!”
尤莉莉:……
“谢谢,我不吃智慧生物。”
蕾娜塔唔了一声,将嘴中的烤翅连皮带骨地咽了下去:“那龙肉吃不吃的?听说也非常美味喔!”
尤莉莉:“嗯?龙?你哪里搞出来的龙肉?不是都用来升级暗影蜥蜴了嘛?”
她见过蕾娜塔那只暗影蜥蜴的新形态,长出了两个类似龙翼一般的巨大翅膀。
蕾娜塔朝着沼泽努了努嘴:“喏——在那里呢。”
幽深的沼泽中,一个巨大的存在打了个滚,将淤泥纷纷溅到了岸上。
“艾弗里的净化术,对那个蠢大个也有用,安娜将它丢出来放风了。治疗时候掉下来的肉,都被收集了起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艾弗里从银色槲寄生丛中探出头来,兴奋地在尤莉莉面前飞来飞去,发出嘹亮的叫声。
尤莉莉已经很熟练了,她很快判断出来,这是傻鸟模式。
尤莉莉神情严肃:“感觉这家伙唱歌的调子,好像稍微没那么难听了。”
正在翻腾飞舞的艾弗里僵在了半空:“嘎?”
蕾娜塔:“啊,我也觉得。”
狗头人们端着巨大的银制盘子,兴高采烈地将它们一字排开。
“烤龙肉。”蕾娜塔将罪恶的手,伸向了最大的那一块。
一个黝黑的龙头冒了出来,刚刚还在沼泽里打滚的黑龙,吐了一些酸液,将一整盘烤龙肉腐蚀成更加古怪的模样,然后张开巨嘴暴风式吸入。
尤莉莉:不是,自产自销?我吃我自己?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龙性的丧失,这头黑龙在想什么?!
可能是真的很好吃吧。
尤莉莉……默默伸出了试探的右手。
古怪的味道在味蕾中炸开。这种蕴含着大量魔力的食材,即使运用了大量的配料和魔法材料,又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在时间加速魔法阵中进行了腌制,仍然保留着它属于顶尖魔兽肉的奇特风味。
尤莉莉:美味又能补充魔力,要不是生物等阶足够高,龙族能被其他种族吃到灭绝吧?!
其他龙肉制品,以及龙血浓汤被摆上了桌。狗头人们吞着口水,却没有人敢上前。这种高阶食材,不是它们的等阶能承受的。全场在咀嚼龙肉的,仅仅是尤莉莉、蕾娜塔、安娜、艾弗里,还有黑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