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人不走了，它终于舍得张口回答尤莉莉之前的疑问：“我们曾经在这里见过一面。”

　　尤莉莉很确定自己从未到达过这样的地方。如果没去过失落之泉，她可能还会对自己的记忆不甚自信，但去过之后。她，尤莉莉，一点儿失落的记忆都没有，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绝对没来过，也不可能见过面。

　　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个巡夜人可能脑子不好。说不定这家伙默不作声带路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让她见一见这个曾经见过面的场所？

　　尤莉莉：有点怜爱。

　　她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又问了一句：“那圆盘呢？我身上的残破圆盘，怎么又和你是老熟人了？”

　　提灯人这次沉默地更久了。它换了一个方向，准备继续出发。

　　总感觉又是一个她没见过，但提灯人自认为她应该很熟悉的地方。

　　尤莉莉扯住它，感觉像抓住了一团雾气，提灯人的左手消失了。它扭过头，似乎在疑惑尤莉莉为什么突然攻击它。

　　远处又传来飘忽的笑声。

　　她猛地抬头，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投掷出一道闪光术。

　　是一个没有头的女妖。闪光术恰好命中了那颗在半空中飘荡飞舞的头颅，它很快熄灭了，就像女妖的笑声那样。

　　尤莉莉目瞪口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在原地等待了几秒，笑声和轻灵的话语声没有再响起。等她再次朝着那个方向抛掷闪光术的时候，女妖，飞头，全部都消失了。

　　提灯人还等在原地。它很高，按照尤莉莉的目测，大概有三米。此时那些雾气正从地面上，慢慢地缠绕到停下来等待的提灯人身上，它消失的左手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修复着。

　　“算了，刚刚的疑问不重要。我更想要找特殊魔法结晶，您带我去它所在的位置吧。”尤莉莉开门见山。

　　＊

　　在那群红眼老鼠消失的下一秒，奎卡城地下的某个下水道传来了响亮的咒骂声。

　　“该死的，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破坏了我的布置！？”

　　这个鼠人气愤得一连啃噬了三条街道的下水道主管，才慢慢冷静下来。

　　“我早该知道游荡者不靠谱！”它将弹珠含进嘴里，决定亲自去第九大街看一看。

　　井盖剧烈地晃荡着，被猛然间喷出的腥臭污水顶开。这些污水不断喷涌着，很快蔓延了大半个街道。

　　宿醉的佣兵脚下一滑，整个栽进了污浊的废水中，飘荡而来的蟑螂尸体正好冲进了他大张的嘴里。

　　“喔！狗屎！”睡眼惺忪的佣兵一下子跳了起来，然而污水仍在不断蔓延，他干呕着，试图将滑进喉咙里的恶心东西吐出来。这是一个倒霉的，平衡能力一般的家伙。早在撑地站起的时候，他就无可避免地沾了两手脏污，因此不敢抠喉咙直接催吐。

　　与此同时，他还不得不手脚胡乱挥舞，在各种尸体和垃圾间跳踢踏舞，以此来维持自己的身体平衡。

　　“嘿！这里！”一旁已经站稳了同伴拉了他一把。

　　“谢谢——呕！”这个可怜的家伙羞愧得满脸通红，他急匆匆地和同伴告别，决定回旅店里好好洗漱一番。

　　在离开的时候，他又脚下一滑。一瘸一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同伴的视线中。

　　“真的太倒霉了，难怪大家总称他为厄运缠身的汤姆。”同伴摇了摇头。

　　一块格外扁平，被踩了半个脚印的淤泥，顺着污水飘到了酒馆门口。

　　“暮色酒馆？”淤泥哼笑了一声，在污水猛地涨起来时，非常自然地从门缝间冲刷了进来，它滚落台阶，又恰好落进了活板门后的门洞里。

　　一位酒保抬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等店长来了，得告诉他大门需要维修了，有缝隙很容易进老鼠。”

　　他从角落里找到了拖布，将地面上的污渍擦干净，用它们做了一个暂时的污水封堵。

　　“怎么感觉第五、第六街区也老是出现污水溢出的事情？上个月不是刚检查过所有的地下管道吗？”另一位酒保也感到非常疑惑。

　　不过，他们很快就放下了疑问，开始专心做一些开业前的准备。

　　＊

　　两个小时后，尤莉莉站在一座新的血肉教堂前。

　　与上一座不同，这座教堂微微有些焦黑，就像是建造完毕后，又经历了一场大火炙烤。地上蜿蜒着凝固的油脂，散发着奇异的，又香又臭的气味。

　　尤莉莉：啊，忽略气味，看起来其实蛮可口的。

　　她很快将这个恐怖的想法从脑海中划去，仰头看向教堂的尖顶。

　　几乎在看到尖顶上镶嵌的那枚红黑色水晶的瞬间，尤莉莉就知道了。这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不过理论上来说，奇遇的结局还会有奖励？

　　浮空术也被削弱了，尤莉莉穿过焦脆的教堂外部，慢慢地爬到了顶端。

　　站在这个高度，她终于能够俯视巡夜人了。尤莉莉抬手施法，用削弱了的法师之手，将灾厄水晶摄了过来。

　　灾厄水晶真是入手即化，主线任务的进度又往上窜了一大截。虽然面板大多不能用，这堆花里胡哨的任务倒是全都还在。

　　还剩下1小时，尤莉莉终于有心思，关心那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了。

第188章 绿色龙雀

　　“您的老熟人圆盘，又指的是什么？”

　　“圆盘是荣光。”巡夜人这么回答道。

　　尤莉莉：……

　　谁会想到荣光是一个具体的物品啊！

　　所以“荣光属于您”这样尬到抠脚的，像口号一样的话，就真的是字面意思。

　　最终任务的前半句——恢复暗精灵荣光，恢复的是一件物品。

　　还是一件曾经属于女神，现在属于她的物品。

　　听起来像是什么高阶魔法物品？

　　什么本体残破流落异界，V我50等修复好了就给您报酬的设定。

　　——尤莉莉为自己天马行空的设想绝倒。

　　她和圆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那圆盘一定是跟随她一起穿越的某件事物……

　　将它们扒拉一下，进行概括总结的话，这些事物有杂货铺本体，有那堆杂七杂八的附属物，有黛西，还有系统。

　　前几轮的主线任务，并没有明确指向物品修复。

　　它更偏向于杂货铺的建设。杂货铺本体在这个过程中，慢慢从普通建筑物转换成了魔法建筑，朝着法师塔的方向快速发展着。即使发展到顶峰，也不太能够称之为荣光——不过要是暮色沼泽真的成为新的贸易之城，它作为中心建筑，倒是有那么些可能。

　　哇哦！这么一想，其实也不错呢！尤莉莉带入了一下，感觉让她来操作，大概可以往大型商场的方向发展？

　　杂货铺中的附属物品，感觉不太像。

　　要是真的是它们，早就在开业第一天，清扫蛛网，点燃炉火，修复物品的时候，整个主线就结束了。

　　至于黛西喵，感觉也不太可能。

　　按照大部分穿越的逻辑来看，系统是荣光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它花里胡哨的，所有功能全面开花……能够作为一个主体，将各种魔法物品、装置全部链接在一起。

　　不过，你们暗精灵是真的没其他神奇物品了吗——

　　这屑系统看起来就不是很行的样子。

　　诶——她苦思冥想，决定这种思考放到以后。

　　奇遇倒计时还剩几十分钟，总要探索下再走叭？尽管这么想着，她却没有挪动。尤莉莉就这么坐在教堂的穹顶上，将思绪转回到这几座教堂上。

　　红山高原上见到的那座血肉教堂，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见到上一座教堂的时候，她觉得巡夜人好扯，因此也没进去探索。

　　希望能在面前的这座建筑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灾厄之地一向是寂静无声的，当尤莉莉没有提出问题时，巡夜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立在那，高举提灯，像安静的雕像。然而那些流动的，飘荡的红色雾气，扭曲的黑暗色彩，和跃动的烛火，又确实告诉尤莉莉，这里是时刻变化着的。

　　从某方面来讲，巡夜人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向导。

　　有问必答。

　　她突发奇想地，提出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你曾经在这里见过我吗？”

　　巡夜人仍然稳稳地托举着提灯，它身上的雾气聚拢又消散，好像比最初见到的时候，更凝实了一些。

　　“是的。”它说。

　　这个高大的巡夜人似乎有些委屈：“我像曾经约定好那样，在这里等您。甚至刻意破坏了祭坛，标记了路径，但是您没有来。”

　　啊，那个毫无逻辑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

　　所以在巡夜人眼里，这些血肉教堂并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红山高原的，刚刚路过的，还是眼前的这座，都被它视作曾经见过自己，并约定好，可以见面的地方。

　　这种内在关联性是怎么判断的呢？尤莉莉翻转手掌，进行了一些占卜。

　　占卜术被极度削弱，但是多次大量的占卜行为中，仍然能窥见一星半点的答案。

　　每一次的占卜，都带来了经验值的大幅度增长，从侧面反映出事件的特殊性和难以窥探。

　　她的神色渐渐变了，低头看向脚下的这间教堂。

　　不会将这间教堂烧卷边的大火，就是她和诺曼当时放的那一把吧？

　　这些血肉教堂的确有它们的内在关联性，在占卜的意象中，它们并不是独立的个体，更像是一件事物所处在的不同阶段。

　　建成、衰败、毁灭。

　　诶——不过这和纯黑灾厄又有什么关联呢？

　　尤莉莉想到在同一个逻辑之下的“绿意”，它的主题和成因就非常明晰又简单。

　　血肉教堂、红色雾气、诡异的目盲效果、能够照亮黑暗的提灯，和自称是向导的巡夜人。

　　尤莉莉：放过我吧——人家真的只想好好搞经营啊！怎么感觉像是突然快进到，准备解密某些非常复杂的世界真相呢。

　　尽管内心是拒绝的，她还是从穹顶上跳了下来，推开教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来都来了。

　　在占卜和鉴定受限的情况下，最后的探索时间里，尤莉莉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有效线索。

　　不过是又多了几个支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