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面前跳出了一个新的弹窗。

　　尤莉莉：……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尤莉莉跟着这两名管事进入了驻点。她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装作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梅丽莎端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上面漂浮着一些奇怪的泡沫。尤莉莉低声对她道了声谢，却没敢下口。

　　她放下水杯，对着这两位管事说道：“我不久前在商会寄售了一些货物，全部售罄后并没有收到等额的报酬。”

　　“很抱歉。”海伦一脸颓丧地道歉着。她翻开厚厚的活页夹，“您的会员名是？”

　　“尤莉莉。”

　　海伦的眼睛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但其中的光亮又很快熄灭。

　　她记得这位会员在刚寄售商品的时候，曾被主管提过一嘴，好像来自神秘的总部和王都？

　　或许她会有法子……

　　不。算了。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然而这位会员深紫色的眸子却关切地注视着她，里面似乎有光影流转：“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如果方便说的话——我很乐意做一名听众，从我的职业角度为您进行一些简单的分析。”

　　于是海伦就控制不住地，将最近遇到的奇怪事情，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

　　在她讲述这些古怪事件的过程中，系统面板上的前置任务进度飞速上涨着，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前置任务的进度就直接飙升到了50％。

　　尤莉莉：魅惑系的道具真好用啊！

　　她以后再也不吐槽吟游诗人是个没啥用的职业了！

　　手中的惑控法球已经消散成齑粉，尤莉莉温和地看向梅丽莎：“您是不是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我有注意到，你们身上的诡异气息，似乎同出一源。”

　　她手中扬起了一些金色的粉末，围绕在两人周身飞舞：“一些巫师的小把戏，应该能屏蔽部分影响。”

　　【金龙的骨粉】

　　【尽管已经死去多时，其中蕴含的神圣气息仍然是驱邪、净化仪式的优质素材。】

　　海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第一次感到身上似乎沉疴尽去，难得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真不愧是强大的、来自总部的职业者啊，她想。

　　虽然她又告诉她们，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只有真正解决了问题的根源，她们才能从这种半夜劳作的诡异事件中解脱。

　　海伦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她戳了戳梅丽莎，“嘿！那会儿我身边还发生过哪些奇怪的事情嘛？”

　　这时，一个头戴礼帽的棕发人类男性走了进来，她连忙向尤莉莉介绍道：“这是我们分部驻点的主管，之前都是他直接与您对接的。”

　　棕发的主管僵硬地抬头，他戴着墨镜，在深黑色镜片后的眼睛中满是鲜红的血丝，瞳孔扩散，显然早就受到了同样的影响。

　　尤莉莉并没有发现他藏在墨镜后的秘密。

　　她只是皱起眉，看着新鲜出炉的鉴定结果。

　　【乔布·瓦伦（半异化）】

　　【种族：人类】

　　【详情：年轻的时候，他曾因为好奇踏入了一座神秘的血肉教堂，因此获得了魔力的眷顾，从此和■■■有了无法斩断的联系。在这之后，他的人生中所有重大事件中，总穿插着那位的影子，他想要摆脱，却不得安宁。】

　　这比另两位管事的情况严重多了。

　　他目不斜视地从海伦身边走过，却突然浑身抽搐着干呕出各种蝎子蝶蛹。他的身体短暂地变幻成一只恶心的巨大老鼠，手脚却变成了细长却锋利的镰刀型虫肢，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一把揪住了海伦的衣领：“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海伦双手努力地扒住衣领，然而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一位职业者，她很快感到缺氧，脸色涨红，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勒出了火辣辣的痕迹。

　　突然，一只手从斜后方穿插了进来，帮助海伦解除了来自主管的桎梏。

　　“谢、谢谢！”海伦满脸感激地对尤莉莉道谢，大口地喘气，又止不住地干咳。

　　“喔？一位陌生访客？暗精灵？”他终于不再无视尤莉莉，摘下墨镜，以一种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着她。

　　在摘下墨镜的瞬间，他似乎恢复了短暂的清明，虽然这种清明很快又消失了，但足够他匆忙地嘱咐另两位管事暂时离开。

　　两人求助性地扭头看向尤莉莉，得到了她的颔首。

　　梅丽莎按着海伦，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邪神信徒】

　　尤莉莉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很久之前，有人曾经这么宽慰将要直面光明使节的她。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邪神信徒叭……

　　“红眼耗子？”她反问。

　　新获得的金龙骨骼足够的大，尤莉莉目前有着近乎无限量使用的金龙骨粉。

　　她非常大方地借助魔力，将这些充斥着金龙气息的粉末，糊在了这位半异化的主管身上。

　　他发出了悚然的惨叫声，跪倒在地上，脸上的面皮一寸寸皲裂，露出缠绕扭曲的血管和肉芽。

第201章 黄昏要塞

　　然而那声惨叫很快被他咬牙吞下，被断断续续的闷哼声覆盖。在金龙骨粉的刺激下，他的手脚不断地抽搐着，变幻成各种恶心的模样。他咬断了半截舌头，此时那根舌头像有了自己的灵性那样，在地上翻滚蠕动着。

　　半刻钟后，他人模人样地，坐在了相邻的高脚椅上。这位脸色惨白的家伙，面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含混不清地对着尤莉莉说道：“看来您调查过我。”

　　尤莉莉注意到，他的舌头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自我修复着。

　　——这是什么大反派发言啊？

　　她在内心默默吐槽着。

　　“不过很可惜，这并不是某种可以通过魔药就能压制的疫病。”他一步步地靠近尤莉莉，压低声音。他的舌头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是通过梦境传播的瘟疫，来自更高层次的力量。”

　　某个支线任务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从压箱底一跃到了第二顺位。

　　【您完成了限时任务：疫病来源】

　　【您获得了捕梦网】

　　尤莉莉和他因为兴奋而放大的褐色瞳孔对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她关闭了弹窗，而主管退回到了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癫狂中露出了一丝丝迷茫。

　　尤莉莉：不是很懂你们邪神信徒都在想些什么。

　　她再次使用了鉴定术。

　　这位半异化的主管，似乎很确信尤莉莉施放了某种鉴定的术法。

　　他面上古怪的笑容猛然扩大。

　　鉴定结果变了。

　　半异化状态消失，种族从“人类”，变成了“？？？”。

　　详情又增加了一些，这种变化似乎是尤莉莉为他带来的。

　　【直到他再次发作时，接触到了某种神秘的粉末，两种力量在他的体内达到了平衡。】

　　尤莉莉凝视着他，又进行了数次的占卜。从这位叫做乔布的主管身上，隐隐看到了他与某种神秘存在的联系，数不清的细管从他的身上延伸，去往了不知名的地方，它们被污浊的、满怀恶意的气息充斥。

　　然而她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到危险和敌意。

　　准确的说，这家伙正在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她的提问，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我以前在平板上游历大陆的时候，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尤莉莉麻木地关闭鉴定结果，并归纳总结了一下占卜得出的结论，在心里嘟囔着。

　　或许是有的，不过她经常选择跳过某些长篇大论。

　　尤莉莉看了看时间，传送冷却已经进入最后一小时倒计时了。大概是她沉默地有点儿久，也有可能是这位主管憋太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人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

　　刚开始时，他的叙述还非常正常，前置任务的完成度有条不紊地向上推进着，很快奔向了80％的大关。

　　然而渐渐地，他的眼神发生了转变，嘴中发出了黏腻邪恶的、颠三倒四的低声絮语，似乎有多重的回声在空旷的自由商会大厅回荡，而厚重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合上了。

　　天黑了。

　　尤莉莉遗憾地看着刚好卡在80.1％前置任务进度，打断了主管越来越低的呢喃声。

　　“您的故事很精彩，”她表达了对主管的赞赏，“不过我这次来，并不是专程来听商会驻点的故事的。我想知道，拖欠我的数百镑货款什么时候能支付？”

　　尤莉莉非常诚恳：“已经拖欠了好几天了。”

　　猩红的兽瞳无机质地看向尤莉莉，主管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尤莉莉话中地意思。

　　不过——很快，根植于商会主管的职业素养，让他回过神来，缓慢地从之前的异化状态，恢复了正常。

　　“喔？是吗？我们拖欠了您数百镑的货款？”他重复了一遍，脱下了刚刚异化时受到了破坏的礼帽，露出棕褐色的卷发。

　　尤莉莉点头，飞快地报出了她的会员名，并指了指半翻开的活页夹。

　　在得知她的会员名后，主管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唔……实质性的惊讶，这样尤莉莉想起了另外那两个管事对她的误解。

　　“来自总部”、“直接对接”——她很好奇这样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不过在想明白这些之前，她得到了应该支付的货款。

　　【您获得了357镑12福林】

　　“那些零散的铜币按照奎卡城的本日汇率，置换成了其他货币。”当尤莉莉清点货币的时候，主管在一旁解释道，“驻点暂时没有这么多的铜币存量。”

　　“多谢。”她收好了那堆亮闪闪的金币和银币，“相比于那些故事，我更好奇您最后有没有成功摆脱那位的影响——”

　　主管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尤莉莉眨了眨眼，再接再厉：“您也不想驻点一直笼罩在危险之下叭。”

　　“驻点？真是天真——自由商会的开创者，正是帷幕之主的布道者，奎卡城下水道的无冕之王，灾厄权杖的保护者，伟大而仁慈的阴影女士。”

　　她猛然扭头。法师之手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抓住几只吱吱叫唤的老鼠，并熟练地将变形法珠从它们的嘴中抠了出来。那些老鼠变幻成了奇丑无比的怪物，被管事一击毙命，而他的胸口处，同样蜿蜒出恶臭发黑的粘稠液体。

　　“如您所见。”主管低声笑道，“从踏入那座教堂起，我的命运就已经与这些怪物紧密相连。”

　　前置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