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柏一直跟到民宿, 却站在民宿门口没有进去。
苏棠音上楼拿了自己的行李,跟老板娘办了退宿的流程,因为是她这边爽约,也没好意思收全部退款,只拿了三分之二的钱。
汤守开车的时候, 苏棠音目不斜视从景柏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景柏握住了她的胳膊,小心翼翼问她:“宝宝,你为什么生气啊?”
怪物真的不能理解,明明刚刚还亲的意乱情迷,怎么突然之间苏棠音就不理他了?
苏棠音别开他的手:“那你自己想吧。”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了无尽的失望。
这就是他们之间最恐怖的地方,景柏根本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错的。
无论是监视还是控制,他都不觉得有错。
他的认知,丝毫不像一个从名牌大学毕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才。
一个温润的心理医生,明明应该知道这种情绪是病态的,可他却不这样认为。
苏棠音提着行李上了车,只留下景柏一人留在原地。
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孤寂又单薄。
***
苏棠音刚回到家,景柏跟她坐的不是一个班次,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家。
她躺在沙发上,仰头望着挂在墙上的婚纱照,第一次体会到时间的打磨。
在结婚之前,乃至于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和景柏的婚姻会出现问题。
景柏对她真的很好很好,比苏棠音自己对自己还好。
她闭上眼,一滴眼泪滑落。
丈夫真正的样子她从一开始就没看清,以至于到现在才会如此纠结,根本接受不了可能他一直在骗她,也接受不了自己是一只时刻被监视掌控的金丝雀,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苏棠音不想跟他分开,她很爱他。
但她需要给自己时间,想清楚这件事,想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让景柏改变。
苏棠音躺了会儿,起身回到卧室收拾东西,这段时间不能和景柏住在一起,他们会吵架的。
她刻意回避和他吵架,也不知是在恐慌什么,总之想要主动却躲避这些。
行李还没收拾好,卧室门忽然被打开,把手拧动的声音敲击在她的心头。
苏棠音蹲在地上,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去看他。
景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他身上的大衣还没脱下,甚至没有换家居拖鞋,一向洁癖的景医生回到家第一件事换衣换鞋洗手消毒,这还是苏棠音第一次见景柏丢弃了所有的原则。
他一只手还握着门吧,一手垂在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她,神情冷淡毫无情绪,身躯牢牢堵在大门处,将她离开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宝宝,你要去哪里?”景柏的声音很平淡,越是平淡,越是让人心慌。
苏棠音沉默一瞬,自顾自收拾行李。
“我出去住一段时间。”
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理由。”
苏棠音忽然扔下了手里的衣服,抬起眼看他:“景柏,难道需要理由的不是我吗?”
景柏面无表情问:“宝宝需要什么理由,我做错了什么?”
到现在这个地步,景医生还是会喊她宝宝,而她已经气到连名带姓喊他。
“景柏,你真的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是我看错人了吗?”
苏棠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景柏的认知跟常人真的不太一样,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和欺瞒是错的,也没有主动反思的觉悟。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让苏棠音很累,可即使再累,也没有此刻疲乏。
浑身提不起劲,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有什么意思呢?
她站起身,即使身量远低于景柏,还是仰着头与他的眼睛对视。
“我需要的是一个对我毫无欺瞒,坦诚相待的丈夫,我会永远对他忠诚,爱他的一切,永远不会欺骗他,永远信任他,支持他的事业,尊重他,我也需要我的丈夫给予我同样的感情。”
“他不能骗我,他必须以最真实的面貌在我身边,他必须尊重我的一切,包括我的事业,我的感情,我的人格,你不明白吗?”
苏棠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渴望从中看到一丝歉疚和懊悔,这起码证明他觉悟了,他知道错了。
她绝对会原谅他,抱住他,亲亲他,告诉他以后不能这样做了。
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景柏毫无波澜起伏的眼睛,有的只是他在一刹那间显露、又被自己快速掩盖过去的茫然和疑惑,有的只是越来越浓重的占有欲。
苏棠音清楚意识到,景柏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都是白说。
她的心口堵得慌,嗓子处好似卡了根鱼刺,梗的她喘不过气难以呼吸,鼻头都跟着酸涩起来。
苏棠音摇了摇头,声音放轻了许多,“景柏,我不想说了。”
她不再收拾东西,直接合上了行李箱,拉着箱子就要离开。
景柏握住了她拉行李箱的手,“我可以改。”
“你知道要改什么?”苏棠音问。
景柏沉默了。
苏棠音又问:“你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
景柏不知道。
怪物不懂为什么妻子气到这种地步,事实上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推开门看到她收拾行李的那一刻,甚至想要直接化为最真实的模样,用触手将她缠起,一遍又一遍占有确保她被全身标记。浑身上下打上景柏的气息。
苏棠音在他的沉默中越发失望:“景柏,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她刚要挣开景柏的手,眼前的人却突然有了动作,推开她手中的行李箱,直接将人推了进去。
房门关上的声音让苏棠音提起了心。
他锁上卧室门,就站在她的身前,一手死死握着她的手腕。
“宝宝,我说不行。”
“……什么?”
景柏又重复了句:“我不同意,你不能搬走。”
苏棠音觉得荒谬:“我凭什么不能搬走?”
她推着他,企图挣开他,一边推搡一边发泄着心里的那些委屈。
“景柏,监视我的是你,跟踪我的是你,骗我的是你,结婚时候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的,你说过会支持我的一切,你告诉我现在你在做什么?”
“囚禁?拘禁?”苏棠音躲开景柏想要上前亲她的嘴,任由他的手从她的衣摆下面探进去,掌心在细腰处摩挲。
苏棠音冷眼看他:“还是婚内强/奸啊?”
景柏忽然就不动了。
怪物觉得不理解,“我们是夫妻,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亲热?”
苏棠音反驳:“你觉得这些都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怪物不懂。
他有时候像个幼稚的小鬼,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这会儿气也上头,心底的那点子恐慌让他难以控制自己,推搡着小妻子把人贯在床上。
他知道妻子喜欢跟他做这件事,每次只要她生气,他哄哄她,想尽办法让她爽快,伏低做小伺候她,她虽然会被他磨的痛哭,但总会哭着原谅他,即使第二天早上会狠狠骂他,可他们还是最好的伴侣。
他也喜欢跟妻子做这件事,因为这是人类之中最亲密的行为,怪物单纯的人类思维让他以为,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做这件事,做了就证明他们是最亲密的人。
因此他哄她同居,同居的第二天就把人拐上了床。
这样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了。
可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不能做这件事?
明明合法,明明两情相悦,明明彼此都很舒服。
可小妻子今天很生气,又咬他又打他,他忙活了好久才脱下她的衣服,却在扯内衣的时候让肩带勒到了她,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他心疼的不行,急忙上前亲她去哄她。
“宝宝宝宝,我错了宝宝,你疼不疼?”
苏棠音上半身快被扒光了,这次彻底恼了,一巴掌呼了上去。
响亮的巴掌声让两人都愣了。
怪物丝毫没有被扇巴掌的羞耻感,苏棠音打过他很多次,但大多数都是在床上难耐低泣的时候,他不肯停,她胡乱打着他,有时候会正好打在脸上,还会让他更加爽快。
以前的怪物将小妻子的巴掌认为是相爱的证明,他很喜欢她打他巴掌,那是她在乎他,因为苏棠音从来不打别人。
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的眼睛很红,即使没有哭,但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那是生气、愤恨。
以前她红着眼的时候,满眼都是泪水,可眼中都是爱意与爽快。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
都不一样!
变了变了变了!
他的脸在抖,属于景柏的外貌已经快要维持不住,撑在苏棠音两侧的手背上裂开,细小的触手将要冲出,可苏棠音丝毫没有注意这些。
她只是看着身上的人,觉得他陌生到像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