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苏棠音,我见到了你们两个。”
苏棠音:“你——唔!”
一阵尖锐的刺痛在苏棠音的脑海里滑过,她的头疼的要死,像是生生被凿开往里钻着什么东西,艰难捂住脑袋,疼痛顺着大脑沿着四通八达的神经涌向身体深处,双腿疲软无力。
“宝宝!”
景柏接住了她。
苏棠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脸色白的骇人,额头上的冷汗一阵阵,身子甚至疼到颤抖,痛苦的嘤咛扎向景柏的心间,他比她还要慌。
“宝宝,宝宝你怎么了?”景柏抱紧她,可苏棠音只是捂着头满脸痛苦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见过她这种状态?
闻煦蹲下身,刚要探向苏棠音的手腕,就被景柏一巴掌甩开。
“滚!”
妻子忽然出了状况,怪物的情绪严重崩溃,精神力完全克制不住,周围的监控一个接着一个爆裂开来,只剩下最角落那个特制的夜光监控还在负隅顽抗。
景柏又在手上划了一道,血液汩汩涌出,又被他喂给小妻子。
苏棠音只感觉到唇齿的甜腻,但以往喝了他的血后身体的一切异样都能瞬间消失,现在却好像对他的血完全免疫了一样,脑袋还是一阵阵的疼。
不仅疼,还有奇怪的声音在喊她。
她听到一道道熟悉的声音,可说的却是陌生的话。
“你叫……苏棠音?”
“人类怎么称呼……爱人?”
“宝……宝?”
“那我也叫你宝宝。”
“宝宝。”
一声声的“宝宝”在她耳边环绕,一遍又一遍,来自亘古的呼唤让她的脑袋越来越疼,听不清景柏在说什么,眼前一片模糊,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那一句句话立体又清晰。
心脏处剧烈跳动,浑身的体温骤降,她觉得很冷,呼出的气息都带了冷气。
苏棠音呢喃着:“阿景……”
听不清景柏的回应。
她无助说着:“我好冷……”
仿佛失去了人类的体温,从心脏处蔓延开寒霜,血液被冰冻,感官也越来越不灵敏。
景柏察觉到她的体温,他更加慌乱,人类的体温怎么可能这么低,人类比怪物要温暖很多,他也贪恋妻子的温暖。
可现在妻子的体温只比他高不了多少,景柏慌得要死。
他现在状况很不对劲,抬起深蓝的眼睛恶狠狠瞪向监控。
“你敢动她?”
闻煦根本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动作,景柏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浓重的黑雾。
他没有带走苏棠音,知道自己的血液对苏棠音没有帮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陈博士,查清楚他到底对苏棠音做了什么。
闻煦看着倒在地上的苏棠音,她的体温低到他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怪物的血是大补的东西,对人类来说不仅可以延长寿命,还能治愈很多疑难杂病,闻煦曾经强迫许婉枝喝过他的血,只有这样许婉枝才能活的长长久久、健健康康。
但现在景柏的血对苏棠音没用,那就是说明……苏棠音不是生病和受伤了。
她现在的状态,头疼像是受到了怪物的精神力控制,但体温骤降……闻煦也看不明白。
他微抿唇瓣,附身将苏棠音托起,让她靠在柜子上。
鲛怪奄奄一息躺在铁笼之中,它受到的电压太大,伤的很重,单纯依靠怪物的自愈能力还是不够,可现在没有办法为它疗伤。
小实验体急的不行。
父亲在面前重伤,喜欢的人类女性也虚弱到气若游丝,它想要用音波震碎水箱,可经过上一次的失误,基地换了更加坚硬的水箱控制它,实验体只能靠着蛮力碰撞水箱壁,以此来发泄自己的害怕。
苏棠音的脑子很糊涂,到最后折磨着她的已经不是疼了,而是那一句句陌生、但又像曾经听过的话。
那实在太熟悉了,就像曾经有人用这种低沉又沙哑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呢喃过。
“宝宝……我喊你宝宝。”
“宝宝……这是我的……心脏?人类是这么叫的吗?”
“宝宝……人类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行……不行……不能回去!”
“你要留在这里……跟我一起,在深渊。”
“这是我们的家。”
“我将我的心脏献给你。”
那声音磕磕绊绊,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用词甚至不是很清晰,苏棠音却总能听懂,就仿佛有着心灵上的默契一样。
明明是成熟的声音,却说着像是孩子的话。
但每一句话都让她有种致命的熟悉感。
“宝宝。”
也有一个人喜欢这样喊她。
景柏。
她的丈夫。
苏棠音艰难伸出手,看不清东西,只能看见眼前蹲着的人身形很高大,垂首看着她,模糊的黑影有些熟悉。
她朝他探出手:“阿景……”
可那人却躲了过去,避开了她的触碰。
苏棠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景柏怎么可能躲她呢,他永远热衷于回应她的触碰,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可眼前的人却躲开了。
“阿景……”
“我不是景柏。”黑影的声音很冷,“苏棠音,他现在出去抓陈博士了,我猜是那个控制景柏的东西把你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我很难相信景柏不会被控制,你现在可以坚持吗?”
眼睛看不清,听觉就灵敏了许多,“景柏”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秘密开关,苏棠音听见后就逐渐清醒。
她听出来了刚刚说话的人是闻煦,也听清了闻煦的话,用混沌的大脑思考清楚闻煦的话。
身体依旧是冰冷的,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也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但苏棠音的脑子逐渐清醒。
花白的视线也渐渐清楚。
闻煦半蹲在她身前,眉眼很平淡,但又隐藏着戾气,明显能看出来生气了。
不过应该不是生她的气,而是陈博士的。
她费力撑起身体,双臂疲软无力,浑身僵硬难以活动。
闻煦没碰她,看她自己艰难起身。
苏棠音扶着柜子站起来,无数次跪在地上,即便这样闻煦也没搀扶她一下,怪物总是排外的,就像景柏不会触碰许婉枝,闻煦也不会触碰苏棠音。
除了自己的妻子,别人对怪物来说都是肮脏又邪恶的。
苏棠音知道,所以苏棠音没有向他寻求帮助。
她站起身后缓了缓,嗓音沙哑问:“景柏去了哪里?”
“不知道,去找陈博士了。”闻煦站起身,“你知道陈博士在哪里吗?”
苏棠音摇头:“……不知道,我没来过第十三层。”
但景柏现在没事,她知道的,因为景柏的分体在她的手腕上缠着。
苏棠音垂首,与手腕上盘绕着的一根细细的触手对视,没有眼睛的触手却跟通了灵一样,精准找到她的目光来源,并与之对望。
它朝苏棠音点了点头,苏棠音听得懂它说话。
它说景柏没事。
但除了这些,分体也探寻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比如景柏现在在第十三层的哪里,是清醒还是被控制了,一个普通的分体是没办法反过来去探查本体的。
苏棠音浑身都冷,冷的牙冠打颤,却还是撑着问:“你知道心脏是什么吗?”
闻煦皱眉:“怪物没有心脏。”
苏棠音直勾勾看着闻煦的眼睛,声音虽轻但又着实有力:“或者说……你们怪物有没有类似人类心脏的存在?”
闻煦的神色一变。
苏棠音问:“人类的心脏是命门,掌控着我们的生杀予夺,那怪物呢,你们也是生命,那你们的命门叫什么。”
“它与人类心脏有什么不同?”
苏棠音今夜第一次在闻煦的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神情。
先是茫然,然后怔愣,愕然,到紧抿唇瓣面若煞神。
苏棠音从他的神情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陈博士手里那个能控制景柏的东西,可能是他的“心脏”。
苏棠音刚才的异样,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东西。
那是景柏的命门。
“闻煦,我刚刚听到了景柏的声音,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苏棠音麻木开口,一颗心好像坠入冰窖。
满脑子都是迷迷糊糊听到的那句话。
“我将我的心脏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