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以为地球人是嫌休息室待得太闷了,估计是想出门透透气。
但是皇宫里管控向来很严,不向外头可以随心所欲。她担心地球人不懂这些忌讳,误闯入什么地方,于是急急忙的把推车落在休息室里,出门寻找。
“我想着他们应该是没走远,于是就在附近的园子里寻找。”女侍从是真的很困惑:“但我找了附近能去的所有地方,什么都没见着,这才有些慌了。”
霍华德问她:“你之前没有跟他们说皇宫不能随意走动?”
女侍从已经记不太清了, 因为要应付宴席,她前前后后跟那些地球人交待了许多事情, 有没有特意提醒这一句她自己都有些混乱。
“应该……是有的。”她这么说:“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女侍从,那些地位尊贵的客人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那么听话。她心底也是隐隐担心着地球人会趁她不在,闹出什么事情,所以匆匆忙忙就往回赶,想着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做不出什么事情。
但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她原本担心的是地球人误闯入什么地方,弄出事故,牵连到她。现在这件事虽然没有发生,可是地球人却集体消失不见了。
女侍从越想越慌,因为地球人是在她手上不见的。
好在霍华德并不觉得地球人的消失不见跟她有直接关系。他说:“我们调查了监控,地球人在你离开后的前后脚,他们就离开了休息室。”
女侍从脸色依旧是苍白的,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些许放松。
目前她身上的嫌疑完全洗不清。她略有些祈求的望着霍华德,这位皇帝最信任的护卫长。
霍华德在侍女们的风评并不好,他虽然帅气,却风流,经常逗弄她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侍女们,要这样还没什么,可是他明知自己根本不可能给一个地位卑贱的侍女,她所想要的——一个能够留在他身边的身份和地位。
他却偏偏要去拨动少女们的那无处可落的芳心,这样就很恶劣了。本来侍女们在皇宫里待着就很受限制,哪里还有那条件去喜欢上一个人呢。
笼子里的鸟要是没见过外面的天空,倒还能活下去,一旦见了,想了,爱上了,笼子里的生活就待不住,鸟儿也就活不了了。
可是此时,女侍从也顾不了那么多。
她多么希望霍华德能够继续怜香惜玉下去,那些被她鄙视的风流多情此时反而成为了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她不介意露出自己脆弱又无助的一面,如果这能让霍华德对她产生一丝同情的话。
但是那双向来带着风情的双眼,却是那样的冰冷,于是显得这张脸都变得陌生了。
这真的是那个,花花公子霍华德吗?
是啊,她们这些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又何曾真的见到霍华德工作时的样子,这位皇帝陛下最信任的护卫如果真的是一个会被美色动摇的花花公子,也不会坐在这样一个要命的位置上,屹立不倒了。
霍华德的声音,那么冷,像是冬天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要嵌入人骨头里。
“但是接下来的所有摄像都没有地球人的身影,他们就这么消失了。”
女侍从无力的摇了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霍华德那双眼像是要把她看透了,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抵是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她惨笑一声:“他们问我……这附近哪里有美味的餐馆,我一个待在皇宫里哪里都去不了的侍女,又怎么会知道外头的餐馆?”
霍华德打断了她:“这件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女侍从愣住了,她望向霍华德:“难道他们还真会为了吃一顿饭,就要穿过管控极为严密的皇宫封锁,在几万人眼皮底子下成功走出去,还不被任何人发现,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就只为了一顿饭?”当皇家侍卫是死的吗?
这理由太可笑,太荒谬了。
没有人会认为地球人的消失是自己走出去的,有一种猜测虽然没有直言,却在很多人心中出现,这些地球人也许可能已经死掉了。
有这个嫌疑动手的人有许多。比如暗地里对格威特有不满的贵族,或者是仙女共和国安插的间子。他们都有这样的想法,去做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并不会让从小就经历过各种斗争的格威特感到意外,意外的是事故发生的地方离他太近了,近到格威特都有些无措。
如果他们真有这个实力,能够在几万亲卫的眼皮底下带走或者杀死什么人,还不留任何痕迹的话,那么发生在地球人身上的事情,自然也可能发生在格威特身上。
这是格威特无法接受的,作为一个实权皇帝,他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他无法相信,在自己完全掌控下的皇宫,这样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会出现一件完全不在自己掌控内的事情。
但它确实发生了。
是谁?
如果不把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格威特以后都难以在皇宫里睡上一个好觉。
这才是整个亲卫队都出动的根本原因。
女侍从的话语让这件事从阴谋诡计上转移到了某个让人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
虽然荒谬,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霍华德依旧抱着假如呢的想法,向皇帝陛下申请调动大部队,对皇宫外的地方进行搜查。
重点搜查附近的餐厅。
……
尹青荇一行人如同散步一般慢慢悠悠的往皇宫赶去。
吃饱了不宜剧烈运动。
所以他们并不像出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往外赶,以至于根本来不及打量周边的风景。
其实仔细瞅瞅,阿贝尔建造的这座皇宫是极有观赏价值的。
它是阿贝尔这个文明呈现在建筑上的艺术巅峰。不同于地球人,特别是以华夏为首的这批人,以大红,正红为美,皇宫建筑也大多使用红色为主色系。
如果说华夏的国色是红色的话,那么阿贝尔的国色则是黑色。
就好像红有不同颜色的红,黑也有不同颜色的黑。
当浓厚纯正的黑色运用到极致,整片建筑给人一种极为庄严肃穆的气质。建筑的造型多采用正方形,尖锐方正的线条让它给人的感觉更加强烈,恍若被剑锋指着,让人无法直视。
整个皇宫给人的感觉没有锦绣华贵,没有金碧辉煌,反而是一种极为低调的奢华之感。
建筑的材料大多使用黑曜石,黑曜石又分彩虹眼黑曜石和无彩虹眼黑曜石,彩虹眼黑曜石对着强光,或者在阳光照射下,会反射出绿色或者紫色的反光,还有一些是呈现出蓝色或者红色的光泽。
真正意义上的五彩斑斓的黑。
而无彩虹眼黑曜石则不会呈现出任何反光,像是一抹极为浓厚的黑,能够吞噬所有颜色。
建筑的围墙大部分都是无彩虹眼黑曜石,这种黑曜石产量大,有很多低劣的黑曜石甚至会在光照射下出现白色斑点。
当然,皇宫建筑里不存在这种黑曜石,哪怕是作为地板的黑曜石也是能够入选宝石级别的乌金黑曜石。从价值上来说,它甚至比彩虹眼黑曜石更贵。
正好尹青荇一行人所行走的地方斜对着阳光,整片建筑在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就像沉睡的巨大生物在这一刻活了,抖动着自己美丽的身体,像四周彰显自己一般。
他们驻足在此,欣赏这美好的景色,直到那建筑的一头,忽然传来野兽一般的轰鸣咆哮,之间穿着阿贝尔战甲的士兵集体出动,他们骑着飞行摩托,猝然一下子从建筑菱角处晃了过去。
摩托发出的轰鸣像是巨兽的咆哮,呜呜声不断,破坏了这片美好的静谧。
跟尹青荇一起的,有个叫做吴虫秀的少年略抬起头,好奇中透露着些许担忧:“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感觉事情不小的样子,他担心这会牵扯到他们身上。
他们这一行人几个人,手无寸铁的,真要被当做人质给抓了,那就太冤了。
尹青荇虽然被扰了兴致有些许不爽,却也没了继续待在原地赏景的心情,头微微转了转,重新找到一个无人发现的死角,足弓一点,竟然像武林高手一样顺着高耸入云的围墙翻了进去。
但是武林高手靠的是轻功手段,而她靠的则是虫足上分布的细毛,这些细毛,细到能够插到两个分子之间,让她在光滑的平面如履平地。
而她身后的一行人对于这围墙也没有半点尊重,动作轻巧无声的顺在她的身后,一行人贴着墙面爬行而过。
在他们攀行的过程中,会遇到一些正对着地面扫射的摄像头,只是这些悬浮摄像头对着地面扫了不知道多少次,却没有一次往它头上的廊桥扫过。
但凡它往上扫过一次,就能发现被皇宫找疯了都找不到地球人正顺着天花板爬行。
毕竟没有人想过会有人出现在那样的地方。
那些完全无法站人的建筑外形,谁会想到那里竟然藏着人呢。
尹青荇一路都遇到不少骑着飞行摩托过去的士兵,他们最近的一次,两者之间就隔了几米,但是那个摩托车士兵硬是没有注意到在他头顶上就是他们要找的对象。
除了因为尹青荇一行人的动作完全没有声音外,还有他们身体对环境的强适应性,也就是说他们的体色,温度,都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如果你不抱着大家来找茬的态度,定睛去找不同,只是随便一晃眼,是辨不出来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尹青荇一行人就这么一路攀墙回到了休息室外面,然后他们发现休息室外围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给围得密不透风。
一看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坏了,怎么感觉像是冲着我来的?
尹青荇他们在旁边观察了半天,里面人进进出出,几乎每一个死角都被人拿着放大镜给找了个遍,连他们留在休息室的行礼箱子也都被清了出来。
一边是好奇,一边是担心。
吴虫秀就悄无声息的摸到其中一个侍卫的身后,他拍了一下人的肩膀:“……兄弟,这是怎么了?”
那侍卫就很无语,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有这搞不明白的家伙混进来,他头也不动,只嘴巴低声警告:“滚!回自己位置上去,没空搭理你!”
然后他感觉自己肩膀又被拍了一下,那不知死活的还在那问:“你先跟我讲讲……”
侍卫恼怒极了,他回过头,正要骂人,就看到地球人一脸好奇的,支着脖子往里望:“我们这……也回不去啊?”
侍卫人都懵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他怔愣了半晌,甚至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有花眼,那明显地球人模样的小子还好好的站在原地,见他没反应,还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又定睛一看,在他身旁,还站着几人,正是他们翻遍皇宫也没找到的地球人。不多不少,正好谁那失踪的十来个人。
侍卫大吼一声:“他们在这!”
就好像某种东西被打破了一样,所有人都在这瞬间发现了近在咫尺的一行人。
他们就像是突然之间凭空冒出来一样,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
就跟他们突然不见了一样,你说邪门不邪门。
于是吴虫秀就看见那侍卫一声大吼,突然哗啦一群人把他们几个人全给包围了。他都怔了一下,然后无奈的举起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格威特刚通过霍华德的申请,调动附近军营来的部队,就听到下面人传来人找到了的消息。
他的脸上并不因为这件事而露出喜色,反而是皱着眉头问:“在哪里找到的,找到的是尸体还是活人?附近有看到其他人吗?”
但是那个侍卫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恐惧,也不像是生气,他像是遇到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纠结成一团:“活着的,他们自己回来了。”
格威特按了按眉心,发现自己对这个侍卫没什么印象,要么是没什么能力,要么就是新招来的,相比较他身边得用的那些人,差得太远了。
他勉强压下自己的焦躁,耐心道:“怎么回事,从头跟我讲一遍。”
听到侍卫结结巴巴的说这些地球人只是因为饭菜不合口,于是就溜出皇宫找了家苍蝇馆子随便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一路又无人发现的溜达回来。
直到他们自己找上侍卫,才有人发现他们回来了。
侍卫越说,格威特的脸色就越黑,于是他的声音就变得越小,直到后面跟蚊子一样,不细心听都听不清楚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