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焱说,他们将什么青铜树挖了出来,那东西会影响到你。”魏照解释道,他看向岑姣,眸光温和,安抚着岑姣的情绪,“你在山顶时昏睡了过去,桑寻和哑叔用了很多种法子都没能叫醒你。”
魏照缓声道,“所以,我决定听赵明焱的话,将你带离梅山的范围……”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高速公路边上的蓝色路标,“我们刚刚出去没有多远,你就醒了。赵明焱没有骗我,他……”
“他还说,只要我们撑过这段时间就够了。”魏照的声音愈发低了,“他说,赵侍熊快死了。”
岑姣缓缓坐直了身子,她看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树影,略微有些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岑姣才转过头来,她看向魏照,小声问道,“赵明焱他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我见到赵明焱的一只眼睛里,像是长满了虫卵,白色的虫卵。”
“而且……顾宜白说过一个词,她说,寄生。”
岑姣闭上了眼睛,她脑袋微微后仰,靠在了座位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
车流前方,服务区的标识牌正在闪烁。
魏照放慢了车速,拐进了服务区。深夜里,服务区里停着的车子都是大货车。
火车司机多数已经睡了,服务区里醒着的人很少很少。
魏照停稳了车,他转头看向岑姣,“姣姣,既然你醒了,那么之后的事情交给你决定。”
“是回川都,然后按照你一开始的计划去黔州,还是回梅山去找赵明焱——”魏照看着岑姣,一字一顿,“姣姣,由你决定。”
岑姣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是赵明焱让你带我走?”
魏照点了点头,“是,他说他能拖延时间,只要拖延到赵侍熊去世,就没有威胁了。”
“我相信他。”岑姣道,“魏照,我们按计划回川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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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赵明焱说了会替他们拖延时间。
魏照和岑姣两个人回到川都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花店去。
岑姣去了医院,罗芍的状况好转了不少,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人依旧昏迷着。
她的父母一个留在医院照顾罗芍,做些手工针线活,挣一点零钱,另一个,则是早出晚归,去工地挣钱。
岑姣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去了医院。
罗芍在的病房很安静,阳光从窗户处洒落,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罗芍的母亲坐在病床边,低头缝着手里的东西。
是十字绣的白布,她平时白天的时候,就绣些十字绣,多多少少能够卖一些钱。
听到脚步声,罗芍的母亲回头去看。
她一眼就认出了岑姣,急匆匆地站起身,满脸惊喜,“岑小姐,您来了。”
岑姣喊了一声伯母,视线飘到了病床上的罗芍身上,“罗芍最近还好吗?”
“好多了。”罗芍的母亲连连点头,她将手里的针线十字绣放到一边,有些想要抬手去握岑姣的手,却又有些局促地在身上搓了搓,她半侧开身子,“岑小姐,您在这儿陪陪罗芍,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
岑姣笑了笑,侧身让罗芍的母亲走出了病房。
等到病房里只剩她和罗芍两个人,岑姣才取下了脸上的口罩,她看着躺在那儿的罗芍,轻轻叹了一口气,“瘦了。”
岑姣伸手,捏了捏罗芍的手腕。
只是躺在那里的人,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
岑姣伸手,轻轻推了推罗芍的肩膀,“快醒过来吧,你不在,花店都没人看着了,店面空置着,一个月亏好多呢。”
“岑小姐。”罗芍母亲的声音在岑姣身后响起。
岑姣回头看向她。
罗芍的母亲看起来仍旧有些局促,她将手里的暖水瓶放在地上,又从抽屉里翻出干净的一次性纸杯。
氤氲着热气的水装满了水杯,岑姣没有拒绝罗芍母亲的好意,她抬手,捧住了被子,热水的温度顺着掌心传遍她的全身,让她有些疲惫的精神松弛了两分。
面前的女人在口袋里摸索了许久,她终于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是她的手机。
“岑小姐,您给我留个银行账号吧,之前罗芍治病的钱都是你垫付的,这段时间,我和她爸爸也攒了一些,虽说还不能还上,但总归能先还你一些。”
岑姣本想拒绝,可是看着面前满脸恳切的人,她没有说什么,而是接过了罗芍母亲的手机。
只是她没有留银行卡,只是给罗芍的母亲留了个联系方式。
“伯母,我没有将银行卡带在身上,你们不用急着将钱还给我,先攒着吧,之后攒齐了可以联系我。”岑姣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动着,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手机号在手机上存好,“发消息给我就行了,我看到后要是有空,会回来的。”
罗芍的母亲心里感激。
她连连点头,岑姣又回头看了眼罗芍,便也准备走了。
罗芍的母亲将人送到门外,心里直念叨岑小姐真是个好人。
每天晚上,罗芍的父亲在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后,赶来医院看望女儿。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带着在外面出租房做好的饭菜来找自己的妻子和女人。
“今天岑小姐来看了罗芍。”罗母开口道,“岑小姐真是个好人,我说要还她钱,她只说以后再说,这是怕我们手头紧,我们芍芍,运气还是好。”
罗父朴素又老实。
听到自己妻子的话,他刨了两口饭,“放心吧,这次的工程老板很快就会结款项了,之后咱们都把钱存着,等数目够了,就还给岑小姐。”
“岑……”沙哑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音调稍显几分扭曲。
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在开口时,有些找不到自己声音一样。
“岑小姐?是说岑姣姐姐吗?”
吃着饭的两个人皆是一愣。
罗母最先反应过来,她看向病床,见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她连忙抬手去拍罗父的肩膀,“快去喊医生。”
她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芍芍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是好事儿,我得通知岑小姐。”
说着,罗母便伸手去口袋里掏手机。
手机刚刚摸出来,她便听到自己刚刚醒过来的女儿开口道,“我有事情要和岑姣姐姐说,妈,你把手机给我。”
******
漆黑的花店里,只有微弱的光。
岑姣藉着夜色的遮掩,摸回了花店找自己小时候就有的东西。
她记得有一副蝴蝶标本是她小时候带着的。
可是货架上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记忆中的蝴蝶标本。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
低头去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岑姣还没来得及接通电话,便听到花店外,传来极重的声响。
“魏照?!”岑姣开口喊本该在外面看着的人。
门外,魏照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别出来,是赵侍熊。”
赵侍熊是突然出现的。
他身形快得不像一个耄耋老人,夜色之下,鬼魅无比。
魏照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大力推了出去,他肩膀上,传来丝丝的疼痛,刚刚,赵侍熊的手仿佛钢筋一样,在他的肩膀上留下四道痕迹。
赵侍熊将魏照掀翻后,退了两步,而后快速朝着花店紧闭着的卷帘门冲了过来。
电话没有拨通。
罗母看向罗芍,小声道,“岑小姐现在应该睡了,芍芍,我们先让医生看一看你的情况。”
罗芍的脸色却是有几分认真,她强忍着头晕目眩,伸手从母亲手里将手机半抢了过来。
电话拨不通,那也要给岑姣发条信息。
【曾斯雅想要那个展示的蝴蝶标本,可是标本活了过来,飞到了人的身上,变成了文身。】罗芍用颤抖的,几乎提不起力气的手,在手机上打下这一行有些没头没尾的话。
第85章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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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帘门凹了进去。
岑姣感受到手机又嗡了两声,只是她已经来不及低头去看了。
外面那个块头不算大的人的手,直接打穿了卷帘门。
那只手微微曲起,上方仿佛附着了一层东西,这让那双手变得格外坚硬。
岑姣按在卷帘门上,猛地一抬。
她先看到的,是靠着卷帘门跌坐在地上的魏照,岑姣眉心一凛,“进来!”
魏照翻身一滚,不远处的那团黑漆漆的人影抬头朝着他们看了过来,下一刻,刚刚还在几米外的人,忽然肩膀弓起,朝着卷帘门的方向冲了过来。
岑姣盯着外面,在魏照滚进来的瞬间,猛地抬手放下了卷帘门。
铿一声——
那声音大极了,几乎是在耳朵边炸开的。
岑姣喘着粗气,她看向前方,卷帘门整个向里凹陷。
那个撞上来的人,似乎又在快速后退,只剩卷帘门前后震颤着,发出嗡嗡声。
魏照按着肩膀站起身,他看向岑姣,面上的疑惑有些浓厚,“他怎么会在这儿?!”
岑姣摇了摇头,她抬手拉住魏照,领着人半推半就地往里屋去。
里头有个小隔间,从窗户跳出去,能到店铺后面的小街。
窗户很小,岑姣抓起身边的椅子砸了过去,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