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对上赵侍熊发凉的眸光,脊背绷紧,“所以我让他们提前动手了。”
“提前动手了?”赵侍熊重复了一遍陈诺的话。
陈诺闭了闭眼,“是。他们开车撞伤了魏照,只是人还是跑了。”
“陈诺啊。”赵侍熊将手里的资料丢到了桌上,他对着陈诺招了招手,“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姣姣,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吗?”
陈诺肩膀微微有些发颤,可她仍旧是在赵侍熊的示意下,走到了赵侍熊身侧,半蹲下身子。
“姣姣做事儿,稳重,她不像你,有什么,脸上的表情就全部将你出卖了。她做事儿,也不像你,会出纰漏,不到一击即中的时候,姣姣绝不出手。”赵侍熊拍了拍陈诺的肩膀,“你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陈诺垂着眼,眼眸有些泛红,“是我让先生失望了。”
赵侍熊摆了摆手,他轻抚着陈诺的背——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
陈诺的肩膀微微有些塌,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之间挤出来的,“先生,我会处理好这次的事情的。”
赵侍熊应了一声,“起来吧,我虽然更喜欢姣姣,可是陈诺,我信任你,你也知道,我再喜欢姣姣又怎么样呢?她终究不能像你一样,替我去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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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朝着魏照撞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提防。
车头猛地拐向魏照时,魏照朝着另一侧闪了过去。
他视线闪烁,望向不远处自己的车子,得上车才能跑得掉。
黑色帕萨特撞上了青石墙。
另一侧,同样车型的车子朝着魏照撞了过来,半点不带迟疑的。
巨大的力撞上魏照的时候,他整个人顺着那力道微微向上,肺腑之间虽被这力道撞得移位,骨头却是没断的。
这种时候,只有骨头没断,才有逃离的机会。
撞击下,扬起了厚重的灰尘。
魏照咳嗽两声,胸肺间弥漫着血腥味儿,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抬眼估算过车子和他之间的距离,魏照抬眼看向了两辆车上走下来的人。
一共是五个人。
一样的造型,戴着帽子口罩,看不见脸。
魏照的背靠着墙,他重重喘了两口气,盯着领头的那人,“兄弟,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只是来人似乎不打算和魏照多说什么,他对着身侧的人做了个手势,五个人便朝着魏照围了过去,他们手上提着棍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五个人朝着魏照扑了过来。
魏照矮身,借力往外一滚,顺势滚出了包围圈。
“拦住他!”
离魏照最近的那人朝着魏照扑了过来,那人手中举着的棍子重重落下,砸在了魏照的小腿上。
剧烈的疼痛几乎穿心。
魏照低吼了一声,抬手钳住了那人的咽喉。
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绷起。
被他锁喉的男人发出霍霍声,不过十秒就没了反应,晕了过去。
魏照松手,连滚带爬地起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的小腿刚刚挨了一棍子,现在跑起来,每一步都钻心地疼。
魏照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只是他的速度半点没有因为腿上的疼痛而放慢。
剩下的四个人,三个离他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另一个再查看过同伴,发现同伴只是暂时晕过去后,也追了上来。
魏照抬脚,将路边堆着的青砖踹翻,拦了拦追上来的人,他扑上车。
好在,来围堵他的人虽然下手狠辣,却还是要命的,魏照发动车子后,那几个人虽然想要扑上车,可还是十分惜命地朝着两侧闪避躲开,生怕被车子撞上。
魏照熟悉川都的路况。
他在街道上穿行,终于是在五六分钟后汇入了茫茫车流,甩开了身后咬着他不放的两辆黑色大众。
魏照松了一口气,他人微微往后靠,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是张志义。
“阿照,我带人去查过了,那户的租客是一对小情侣,没什么不妥的,你应该是多虑了。”
魏照没说话,他握紧了方向盘,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阿照?”张志义听着电话里的沉默有些疑惑地开口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魏照回过神,他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张志义又和魏照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魏照握紧了方向盘,嘴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
他没有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张志义。
那群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对面那间屋子里面并没有不妥,显然是对付他的人知道他起了疑心。
魏照当然信任张志义。
只是这种时候,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可能让对他出手的人知道他的动向。
现在,魏照要做的,是将自己藏起来。
他驱车出了市中心,朝着城郊的方向行驶而去。
城郊有山,进了山,想要找到他就有些难了。
魏照将车子在隐蔽的地方停好,找了间街边的药店,买了消炎止痛的药和纱布后,一瘸一拐地往山里走。
他不走大路,专走小路。
等到了只有小路没有大路的地方,魏照就拨开荆棘草丛往前走。
总算是在天黑下来前,魏照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山里的屋子显得有些老旧,竹编的篱笆上,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
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各种魏照说不出来的花长满了篱笆。
院子里,一只鸡蹦蹦跳跳的,一对黑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将魏照盯着。
“许承安!”魏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惊醒了后院打瞌睡的狗,站起来有人高的金毛从后院跑了过来,认出了魏照。
大金毛轻轻松松顶开了虚掩着的篱笆门。
魏照抬手去挡,只可惜大金毛可看不出他受了伤,只因为见到魏照而高兴,想要扑到魏照身上去。
“毛毛。”一道男声响起,喝止了大金毛的动作。
魏照抬眼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高高瘦瘦的男人套了件白色的宽大T恤,裤子也松松垮垮地看不出身形。
许承安很白,白到魏照有些看不清他的五官。
“你怎么回事儿?”许承安耷拉着拖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向魏照,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
魏照摆了摆手,“说来话长,借个地儿给我处理下伤口。”
许承安拉住了有些蠢蠢欲动的金毛,他侧过身,示意魏照进屋再说。
许承安当年,也是魏照的同伴队友,只是在出事前,他因为一些别的事情离开了。
这些年,魏照回川都会买些东西来看他,只是这儿偏僻,少有人知道魏照在这种山沟沟里,还有个称得上朋友的人。
“帮我个忙。”魏照坐在椅子上,他喘了两口气,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有人盯上我了,但我明天必须得离开。”
许承安在魏照对面的摇椅上坐了下来,听到魏照的话,他微微皱眉,“我和你说了很多次,别再查当年的事儿了。”
魏照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顿了顿,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听起来有些苦涩却又有些满足,“这段时间因为一些事儿,我没有像之前那样追着查当年的事儿。我想,之前追查了两年多,虽说没什么进展,却从来没有惹来祸端。这次的事儿,很大概率和我查的事情没有关系。”
许承安微微挑眉,他单手开了一罐啤酒,轻轻晃了晃,“和那事儿没关系?那是什么?你抢了别人的女人,让人气不过找人给砍了?”
魏照一时失言,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我说你在山里能不能干些正事儿,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承安闻言耸了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魏照也不再和他多说些什么,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先前那一撞,魏照借力卸力,倒是没有受什么很严重的,不得不去医院处理的伤,只是身上在剐蹭间,出现了大片的瘀青,还有破了皮的地方。
只是这些伤对于魏照而言,算不上什么,他用碘酒浸透了纱布,盖在了伤口上。
许承安看着魏照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走到了魏照身边,“伸手,我替你看看。”
魏照照做。
许承安伸手扣在了魏照的脉上,片刻后,他收回手,“唔,死不了。”
魏照笑了一声,疼痛之下让他有些失力地靠在椅背上,“那你放心,我肯定死得比你晚。”
许承安瞥了魏照一眼,“说说看,要我帮你什么。”
“我会给你转一笔钱。”魏照道,“你帮我取出来,放进你车里。”
许承安微微挑眉,“你要开我的车走?”
魏照点了点头,见许承安不应,他稍稍坐直了些,“我那辆路虎,停在下头镇子上,这段时间,你用我的那辆。”
许承安接了车钥匙在手里掂了两下,“你这是把车给我还是把麻烦丢给我啊?”
魏照笑,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许承安的问题,“你整天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找点乐子。更何况,说不定今晚我就把麻烦解决了呢?”
许承安呵了一声,没说什么。魏照知道,他这是应下了。
“我还不知道那群人的来历,你小心这些,不过估摸着发现跟错人了,他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哦?”许承安靠在摇椅上,“你怎么那么确定?万一他们恼羞成怒,誓要拿下我,从我口中问出你的下落呢?”
魏照摇了摇头,“他们行事非常小心,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亡命之徒。”
许承安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会看着办。
他站起身,“那我现在去把钱给你取出来,还要什么别的吗?我里屋,有用来防身的东西。”
许承安对着魏照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