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焱正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指挥着其他人帮他搬行李。
赵侍熊看了有一会儿,才冷冷开口,“谁让他搬的行李?”
陈诺同样看向一层客厅的位置,“你和岑小姐在屋子里的时候,小少爷就让人把他的行李都打包送过来了。”
赵侍熊闻言没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盯着赵明焱,微微眯了眯眼。
过了许久,他才继续往下走,“这段时间,做事的时候有点分寸,小心些,不要让明焱和姣姣察觉到什么。”
“明白。”陈诺快步跟了上去,搀扶着赵侍熊下楼梯。
等他们下到一楼,赵明焱已经站起身,正清点着他的行李,听到声音,他回头看了过去,“爷爷,我就在这儿陪着姣姣了啊。”
赵侍熊摆了摆手,他看向赵明焱,故作严厉道,“别整天烦着姣姣,她要好好休养,要是你成天在这儿吵着她,我就让人来把你绑回去。”
赵明焱站在灯光之下,他对着赵侍熊笑了笑,旋即又摆了摆手,“姣姣是我妹妹,我有分寸的。”
赵侍熊轻哼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旁的,赵明焱留在这儿的事情算是就此揭过。
“爷爷,你现在回去了吗?”看着陈诺扶着赵侍熊往外走,赵明焱开口问道。
“我明天再来看你们。”赵侍熊应了一声,他回头看向赵明焱,轻轻抬了抬下巴,“早点儿休息。”
赵明焱回了句知道了,便蹲下身子,开始原地收拾行李。
屋外,传来车声,接二连三地,由近到远,最终那声音消失在了耳朵里。
应该是赵侍熊他们一行离开了。
赵明焱没起身,继续收拾着,等收了个七七八八,原先整洁的客厅也变得有些脏乱。
也不知赵明焱是怎么从自己的行李里头,收拾出这样多垃圾的。
他提上装着垃圾的袋子,准备先将东西扔到外面去。
推开门,院子里的灯洒落下熏黄的灯光。
只是赵明焱这样的小少爷,哪里处理过垃圾,更别提是第一次来的地方了,他提着手里的那袋子垃圾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了,还没找到该将垃圾放到哪里去。
前院转了两圈没有,赵明焱便朝着后院走。
从前院往后院,有一条小路,在别墅的右侧,被树篱笆半遮半掩着。
这次倒是还算顺利,穿过小路,赵明焱看到了暂存垃圾的地方,他将手里的袋子扔了进去,拍拍手,正要转身从后门进别墅的时候,眼角被光闪过。
他眯了眯眼,又抬手揉了揉,定睛再看,草地上,掉了个什么东西。
赵明焱抬脚走了过去,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是一枚镶钻的胸针。
赵明焱也没细想,随手将东西塞进口袋后,就回了别墅。
他自然也不知道,就在离他几步之外的地下,有着一棵巨大的,做工惊喜的青铜树。
******
魏照是天快亮的时候赶到海市的。
先前岑姣到的时候,就给魏照发去了消息,附带着定位。
魏照在那定位附近,找了间酒店住了进去。
等进了房间,魏照有些疲惫脱力地躺在了床上,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也不知道水声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更像是魏照的错觉。
他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卫生间,准备洗把脸,收拾收拾好好休息后,再从长计议。
镜子里的人,眼角,嘴角都有一圈淤青。
这淤青比早些时候扩散得更开了些,乍一看有些吓人。
魏照摸了摸红花油,只是指头刚刚按在伤处,便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几口凉气。
等收拾完重新躺回床上,魏照反倒是疼精神了,他看着上方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缓缓坐直了身子,他从床头柜上的背包里翻出来那个从想要杀他的人那儿拿出来的手机。
手机里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只剩几条最新的短信。
最近的两条,是吩咐他们搞定自己的。
再往前,还剩三条没有删干净的,是找那几个人要货。
魏照审问了那四个人很久,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准确点说,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吩咐他们做事,只知道事情办好了,就能拿到钱,还会有人帮着跑路。
魏照用了些手段,那几个人还是一样的说辞,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狡辩。
再往上滑,还有几条半年前的消息。
是同样的号码,吩咐他们送一批货——
魏照眸光闪了闪,从好几个地方送货来海市。
货所在的几个城市有些小,魏照只听过,却从没去过,只是其中有两个地方的名字,让魏照格外在意,凌河市以及清漳市。
这两个地方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流黄县是凌河市的下属县城,而陈郡则是属于清漳市的范围。
这会是巧合吗?
魏照觉得不大可能,这几条消息还留着的原因,魏照也从那人口中撬了出来。
——尾款还没收到。
他们总要留下些证据,万一对面突然反悔不付剩下的钱了呢?
魏照觉得有些奇怪,他踩在那人的脸上,迫使那人的脸颊死死贴着地面,“什么货要送半年这么久。”
“货……货早就送过去了,只是验货得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可是再追问货是什么,那人却又死活不说了,就算魏照用了些明面上看不大出来的手段,那人也抵死咬紧了牙关怎么也不肯松口告诉魏照,货是什么。
现在,只有希望张志义能将他们的嘴撬开,才能知道要验上一年那么久的货,究竟是什么东西。
放在床头的另一个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是岑姣发来的消息。
岑姣是被吵醒的。
那铛铛声悠远清脆,像是清晨时庙里的钟声,悠远流长,从她的天灵盖传遍全身。
只是醒过来后,反倒那铛铛声不怎么听得到了,就好像是吵醒她的那几声,是岑姣自己的错觉一样。
可惜就算没了那铛铛声,岑姣翻来覆去好几道,折腾得没了睡意。
也不知是不是她渐渐有了精神的缘故,身上那些伤开始隐隐作痛。
岑姣这回命大,从三楼落下来,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身上有几处骨折,最严重的,是她腹部有一道被铁架子划破的伤。
从小腹斜着蔓延到了左胸下方一掌远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一处伤口的感染发炎,她才会昏迷那久才醒过来。
至于伤口的样子,岑姣没有亲眼看到过,只是在没人的时候,隔着纱布轻轻摸过。
微微的凸起,光是靠摸的,就知道是长长粗粗一条。
岑姣有些惆怅,她皮肤一直很好,没怎么特意保养过,却是白皙且滑嫩,这下怎么也得留疤了。
不过转念又想,这算是勋章吧。
等之后,找到曾斯雅“死而复生”的秘密,她一定要指着肚子上那道疤,将幕后黑手踩在脚下,告诉他,这儿,可是勋章,是救下罗芍,粉碎他们阴谋的勋章。
想到这儿,岑姣忽然打了个激灵。
自己昏迷这么久,也忘了去问罗芍的近况,还有想要对罗芍动手的人。
从床头柜上把正充电的手机摸了过来,岑姣想给魏照打个电话问一问,可看一眼时间,五点四十,想了想,还是先发了条消息过去。
只是消息刚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岑姣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是魏照的电话。
岑姣吓了一跳,险些捏不住手机砸在脸上,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通了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魏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近,像是魏照凑在她脸边耳语一般。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魏照先是问岑姣,而后才回答了岑姣担忧,“罗芍那儿你放心吧,因为之前险些出事,现在医院也好,志义那边也好,都加强了巡逻安保。”
岑姣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到海市了吗?”
“刚到一会儿。”魏照咳嗽了两声,“你这才睡了多久,怎么就醒了。”
“被吵醒了。”岑姣低声道。
“被吵醒了?”收到岑姣的消息后,魏照索性起身出了门,准备买点吃的去。
现在,听岑姣说自己是被吵醒的,魏照抬眸朝着不远处的奉明山看了过去。
岑姣现在住着的别墅就在奉明山上,要说整个海市,也就奉明山最安静了,安静到不像是在大城市里。
“是不是突然换了地方有些睡不好?这附近可没什么噪音。”魏照这话不假,这一路上,车少人少,只有零星的几间店开着,走进其中一家早餐店,魏照要了一碗玉米粥,一笼小笼包坐了下来。
岑姣躺平,她看着天花板,先是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感觉听到了钟声。”
钟声?
魏照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岑姣说的钟声是寺庙里的撞钟声,可这附近没有寺庙,又怎么会有钟声呢。
岑姣似乎也明白这点,她继续道,“不过醒过来之后就没再听到了,可能是前段时间睡得太久了,现在就睡不着了吧。”
“对了,你之前说遇上点事儿,解决了吗?”
“八九不离十吧。”魏照道,“你不用担心我,那些事情我能应付得来,反倒是你,身上那么多伤,又舟车劳顿的,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岑姣空着的那只手按在隐隐有些痛的小腹上,她的腿痛,手臂痛,肋骨处也痛。
只是眨了眨眼,岑姣并没有说自己的伤口正痛着,“没什么感觉,反倒精神好了很多,魏照,我一定很快能查出我想知道的事情的。”
魏照笑了一声,“我就住在鹭风酒店,离你很近。”他顿了顿,“只是我得在暗处,回头等晚上的时候,我想想法子避开人去看你。”
也不知为何,岑姣脑子里,是夜黑风高,魏照翻院墙的场景,她笑了一声,“好啊,我等你翻墙来看我——”
两人没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