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姣看向赵明焱,她伸出手,想要拉住赵明焱。
可赵明焱看起来快要崩溃了,他一把甩开了岑姣伸过来的手,往前走了两三步,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人,“赵侍熊,你是不是杀人了?!”
那两个走上楼来的大汉一左一右地将岑姣和赵明焱包围了起来。
赵侍熊的脸色微微有些冷凝,他深深看了眼自己的亲孙子,然后才缓缓看向岑姣。
“姣姣,你似乎并不奇怪,我走路和常人无异的事儿。”
岑姣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赵明焱的话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这样的场面,过了许久,面无表情,只是两侧脸颊微微有些红的人才开口道,“前段时间,我不是进山给您寻了药吗?您身体好起来,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相信的。”
“是吗?”赵侍熊声音更冷了些,“那你告诉爷爷,你是怎么和已经死了的朋友联系的呢?”
嗡——
岑姣的脑袋几乎炸开了,她头皮发麻,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在她头皮上爬来爬去,在发缝之间穿梭。
已经死了的朋友,赵侍熊是在说魏照吗?
赵侍熊似是很满意岑姣现在的反应,他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是有些奇怪的笑,只见他摇了摇头,“姣姣,我不想这么快和你撕破脸皮的。”
什么意思?
岑姣左边耳朵是赵侍熊的话,右边耳朵却是一声响过一声,吵闹得让她无法冷静思考的嗡嗡声。
“可你和明焱关系好……”赵侍熊顿了顿,“明焱这小子,把你当亲妹妹,你说,他要是发现了我的秘密,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要是从前,告诉你也就告诉你了。”赵侍熊摇了摇头,他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失落,“可偏偏,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你和陈诺这些人不同,你有自己的想法,且你的那些想法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改变。”
“我是想好好待你的,你讨人喜欢,可是岑姣,你怎么偏偏不乖呢。”
岑姣张了张唇,她想说话,可右耳里的嗡嗡声,如同潮水一般几乎将她一整个吞没。
她握紧拐杖的手掌微微泛白,冷汗一波一波地涌出来,几乎让岑姣的手滑落,她身形轻轻晃着,人也有些站不稳。
赵明焱虽然已经快崩溃了,可听到赵侍熊的话,却也明白过来,赵侍熊虽然是让人把自己带走,却是要对岑姣不利。
“你究竟要干什么啊?!”赵明焱脸上两道泪痕,看着有些狼狈。
刚刚上楼来的男人里,已经有一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手掌很大,力气也很大,铁钳一般钳住赵明焱,让他甩也甩不开。
赵明焱看向赵侍熊,崩溃大喊,“赵侍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你现在是要怎么样?把我和姣姣都杀了吗?啊?”
赵侍熊看起来并不想和赵明焱掰扯什么,他对着楼上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即走上前,一左一右控制住了赵明焱,将人连拖带拽地往楼梯下走。
赵明焱还在疯狂挣扎,“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对姣姣,对我做什么啊?我是你孙子!姣姣是你孙女,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你给我闭嘴!”赵侍熊的脸色因为赵明焱的话愈发难看起来,他对着那两个人招了招手。
两个半抬着赵明焱的男人将人送到了赵侍熊面前。
赵侍熊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抬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你失心疯了?!在和我说些什么东西。”
响亮的耳光声让有些吵闹的别墅安静了下来。
赵明焱的呼吸声有些重,仿佛用鼻子吸气已经没办法供上氧气了,他只能张开嘴,大口吸气才能勉强让自己还清醒着。
只是赵侍熊的那一巴掌让赵明焱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开口,“地底下那个人,是你杀的?还是你指挥这些狗腿子帮你杀的?”
赵侍熊看着赵明焱,他眼眸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最后只是深深看了赵明焱一眼。
“把他带回去,关起来。”赵侍熊轻轻闭了闭眼,他声音有些许疲倦,“明焱,你是我的亲孙子,我不会怎么你的,过两天我会让人重新送你出去,你在外面好好生活,也不缺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等国内的事情我都解决了,你想回来也好,不想回来就在外面,随你。”
原先有些冷静下来的赵明焱又一次崩溃了。
自己是面前这个人的亲孙子,所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那么楼上那个人呢。
岑姣可不是赵侍熊的亲孙女。
“姣姣什么都不知道!”赵明焱想要挣脱开身边两个人的桎梏,可确实徒劳,已经另外有人往楼上走了过去。
岑姣跪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脸。
疯了。
赵明焱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可赵侍熊已经什么都不和他说了,他只是冷声吩咐控制着赵明焱的两个人,“先把他送上车,看严实了。”
赵明焱还想大喊大闹,可他嘴巴里被塞上了拧成团的布条,除了呜呜声以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墅里安静了下来。
这使得岑姣的声音被放大了许多,“我不明白。”她抬头看向站在楼梯下方的人,“赵侍熊,我不明白。”
既然赵侍熊已经撕破了脸,岑姣再扮无辜,装乖孩子也没什么作用了。
显然,从一开始,赵侍熊对岑姣就是有所图谋的。
“你收养我,将我养大,为了什么?”岑姣盯着赵侍熊,想要从赵侍熊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赵侍熊笑了一声,他没有窝在轮椅上,也没有驼背,整个人舒展了不少。
看起来,身形竟也有几分高大。
“姣姣,我待你向来是极好的。”赵侍熊道,“从小到大,赵明焱有的,你也有,他没有的,你只要想要我也会给你。”
“如果明焱没有误打误撞发现我的秘密,也许我还能同你再过上一段祥和的祖孙生活,只可惜,都是命。”赵侍熊摇了摇头,“让向来听话的赵明焱发现他不应该发现的事情是命,让我不得不现在就和你撕破脸,免得夜长梦多也是命。”
岑姣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想我替你做事?你图谋峡谷里的东西,你想我乖乖听话替你去峡谷里做事?”
赵侍熊笑,“姣姣啊,你在深山里出众的能力对我而言的确很重要。只是可惜,比起深山里的东西,你对我来说更重要。”
“如果赵明焱没有误闯祭坛,我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地对你下手。”赵侍熊又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他似乎有些许可惜这件事情的发生。“山里的事情久久没有进展,要是能让你再帮一帮我该多好,只是罢了,只要时间足够长,总有一天能将峡谷里的东西挖出来的。”
说话间,二楼楼梯处,已经站了四个男人。
他们十分高大,即便穿着西装,也遮不住强健的肌肉。
“姣姣,我知道你能打,只是你现在伤着,腿脚不利索。”赵侍熊退了半步,他仰头看向上方,“看在我们祖孙一场的份上,别反抗,我答应你,给你个痛快。”
给自己个痛快。
这是要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啊。
原因重要吗?当然重要。
只是现在,岑姣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无论是因为什么,赵侍熊将自己养在身边,那些稍显矛盾的举动,显然是为了杀死自己。
岑姣抬眸时,其中一个男人已经在她两步外了。
手中的拐杖这时候成了趁手的工具,那个男人并没有料到,岑姣伤成这样还有反抗的力气,松懈了些,竟是叫拐杖打了个正着。
岑姣趁着男人被拐杖打退的功夫站起身,她推开了房间的门,床上的被子掀开了,床上空无一人。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魏照从窗户离开了。
岑姣见状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向了步步紧逼的几个男人,面露不屑,抬手,对着几人做出请君上前的姿势。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尤其是刚刚那个挨了一拐杖的男人,面色更是涨得通红,他朝着岑姣扑了过来。
岑姣闪身躲过,她身形灵敏,在男人挥拳朝着她面部而来的时候,侧身躲过,双手攀上男人的肩膀,双腿猛地一用力,坐上了男人的肩膀,她抬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
单凭力气,岑姣就算能够应付身下的男人,却不足以将其放翻。
只是在岑姣抬手的瞬间,一只蜂从岑姣的衣袖中飞出,蜇在了男人的脸上,只见被蜂蜇咬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泛红。
原先还能控制住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因为疼痛而失力,也失了准头,开始胡乱挥舞手臂。
岑姣接连放倒了三个人,可是再看,楼梯底下的人又蜂拥而至,而岑姣藏在身上的山蜂数量已经没剩几个了。
再看赵侍熊,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上,好整以暇,似是在看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岑姣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咬了咬牙。
梅山带出来的药丸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她的体能,让她忽略身上的疼痛。
眼瞧着楼梯上蜂拥而至的打手已经近在眼前了,岑姣索性将心一横,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她身子微微弓起,落在地上后滚了两圈藉以卸力。
饶是如此,岑姣仍旧听到卡嗒一声。
不知道又是哪一块骨头受了罪,岑姣心想。
总要讨点什么回来吧,不然这块骨头也忒惨了些。
岑姣朝着坐在沙发上的赵侍熊扑了过去。
可赵侍熊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笑吟吟地,似是笃定了,岑姣不会是他的对手。
岑姣并不想要真正伤到赵侍熊。
刚刚的事情发生得混乱,就算岑姣知道了赵侍熊从始至终都是想要杀死他,一时也没能将这件事情完全消化。
她接受赵侍熊不是个好人这件事,用了整整三年,仍旧会陷入其中。
更何况是今晚的事情。
岑姣只想先挟持赵侍熊,从这层层包围中离开。
可她还没有靠近赵侍熊,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抬起手来。
那只有些粗糙的手攥住了岑姣的手腕,而后猛地一拽。
岑姣竟是不受控地被那力拉着重重砸在了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疯了吧。
岑姣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赵侍熊,九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敏捷的身手。
在岑姣的记忆里,她遇见桑寻同师父的那一年起,赵侍熊的身体便不大好了,这些年,多数时候都坐在轮椅上,只有很少的时候,能拄着拐杖走两步。
先前见赵侍熊无须搀扶地站起来,岑姣并不觉得有什么,九十多岁的人,身体硬朗的,的确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可能够健步如飞,和能同自己过招且不在下风,那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