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枝了然:“好吧,那我以后叫你祝谢之。”
她休息够了,准备继续找冰石:“不如这样,要是我帮你找到冰石,你答应我一件事。”
祝玄知懒得理她,往上游走:“那你别找了。”
木兮枝追上去,劝说:“别那么小气嘛,就答应一件事而已,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的。”
“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杀人放火,也好过要不清不楚的承诺。”他捡了几颗石子,又朝河扔,他们这次离得远,谁也没溅到水。
她用激将法:“你是不是怕我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
激将法,百试不厌。
祝玄知回眸看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答应你了?”
木兮枝被人当面戳破小心思也不尴尬,挑挑拣拣地上的石子,没一颗是冰石,她嬉笑着:“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莫名转为:“等你找到了再说。”
“好。”她斗志昂扬。
少年目光扫过木兮枝笑颜,随后撇开,他又踢了一颗小石头进河里,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散开,很久才慢慢恢复平静。
木兮枝聚精会神翻找石头,连犄角旮旯也没放过,找到半夜,累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本来是打算歇歇再找的,结果睡着了。
祝玄知一抬头就看到了倚躺着大石头的木兮枝。
她睡相并不好,腿稍微岔开,两只手呈一字型摊着,脑袋歪向一侧,绑发的长丝绦垂到地上,河边有蚊子,叮得外露皮肤起包。
他走过去,木兮枝毫无所觉,在睡梦中时不时抬手挠一下被蚊子叮咬过,变红肿的地方。
此刻,时辰不早了。
祝玄知想叫醒她,却见木兮枝唇瓣微动,在呓语,他仔细听了听。她不知在做什么梦,竟说:“祝令舟,你别死……”
他收回要推醒木兮枝的手,直起腰,改成不重不轻地踢了下她脚跟:“木兮枝,你起来。”
木兮枝睁开眼:“嗯?”
祝玄知没看她。
下一刻,她跳起来:“啊啊啊,我睡着了!?”
木兮枝还没放弃找冰石,用河水洗了把脸清醒,看一眼天色:“应该还要一个时辰才彻底天亮,我们再找半个时辰就回客栈。”
他还是那句:“随你。”
木兮枝即刻跑去翻找没找过的河边。祝玄知没找,掀起袖摆,手腕有烈火灼烧印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用聚阳之火会失败。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祝玄知不仅偷看祝令舟练聚阳之火,还曾潜入父亲屋内翻阅记载着聚阳之火心法的书,如此还是出了差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信天命,事在人为,等找到冰石化解体内聚阳之火的反噬后,也不会放弃修炼此术法。
倘若当真无法再修炼聚阳之火,那唯有继续剑走偏锋了。
祝玄知为此能无所不为。
“扑通”,水花四溅开来,物体掉进水的声音。
他看过去。
木兮枝跳进水里跟一条三尺长的水蛇抢一颗石头,兴高采烈嚷嚷道:“我找到了,冰石!”
冰石有多种功效,能化解聚阳之火只是其中之一的功效,还有助人增进修为、助妖魔化形等,这条水蛇应是想用它修炼成人形。
可木兮枝哪能让水蛇将冰石抢了去,是她先找到的。
木兮枝死死地掐住蛇嘴,硬是要抠出快被它吞下去的冰石,孩子气般执拗:“你还我。”
人与蛇大战一触即发,最终是木兮枝赢,水蛇灰溜溜游走。她攥着冰石爬上岸,递给祝玄知:“给你。”
祝玄知没拿。
她记起这是从蛇嘴里抠出来的,补一句:“洗干净了。”接着往他手里塞,还带着几滴河水。
祝玄知凝视着木兮枝,忽轻笑:“木兮枝,你会后悔的。”
她一头雾水:“哈?”
“什么意思?”
祝玄知没回木兮枝,让她画传送阵回客栈,他被封住一大半灵力,暂时无法用传送阵。
这就是他今晚不在房间用传送阵去河边,ῳ*Ɩ反而走出去,然后经过她房间,被她看到的原因。
木兮枝也不纠结,原地画传送阵,毕竟得在天亮前回去。
传送阵目的地是她房间。
顷刻间,他们回到了客栈,就在木兮枝房间,她道:“你先回你房间,等天亮了,我再找机会跟我大哥说找到冰石的事。”
祝玄知也没想在这里留多久,拿着冰石往外走。她推门给他出去,却碰上了对面房间开门。
三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住在木兮枝对面,又习惯早起的祝令舟先是看了一眼木兮枝,又看了一眼祝玄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间房是她的。
现在是卯时初,很早。
第30章
祝令舟没就此冒昧多问什么,颔首当作打招呼。
他没问,木兮枝也暂不作解释,回以一礼就利落地回房补觉去了,能睡一刻钟也是一刻钟。
木则青会在出发去寻冰石之前来叫醒她的,她到时再跟他解释,不急于一时去打扰他休息。
补个觉的时间,她做了个梦,仍然是地下河那个村子。
嫁衣女子,白裙小姑娘,成群的村民,灰暗的房屋,森白的风铃,组成一帧定格的画面。
小姑娘的白裙忽染红一大片,成了血裙,这副模样看着有点眼熟,木兮枝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梦到这里,被楼下的声响吵醒了。
不知是何人在争吵。
木兮枝擦掉睡觉时热出来的汗,从床上坐起来,推开窗透气。洗漱一番,听楼下动静越来越大,她终于忍不住下去看看。
一出门,木兮枝便看到了站在走廊栏杆上的祝玄知,他双手随意撑住木板,身子微微向前倾,呈放松姿态,好整以暇看着下面。
“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困着,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走到他身边。
即使祝玄知一夜未睡,脸上亦没半点疲色,唇红齿白,一切如常:“扶风的赘婿来了。”
楼下有个身穿蓝绿色华服,以银冠束发,三十出头的男子。木兮枝没见过他:“为了督促县衙尽早破案,他亲自过来了?”
祝玄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栏杆:“我看未必。”
“你认识他?”木兮枝听祝玄知说话的语气,好像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对他有一定了解。
“他曾是云中家主的门客,后来结识扶风三小姐,扶风家主不同意女儿下嫁,他便上门当了赘婿,和云中家主暗中还有联系。”
祝玄知感受到木兮枝无意中将肩挨到了他手臂。
麻,痒。
想要更多的贴近。
他掐住掌心。
他们并排站在走廊栏杆前,说话没多大声,木兮枝又没刻意跟他拉开距离,所以靠得很近。
木兮枝一度怀疑他跟自己的父亲云中家主闹不愉快了,一口一个云中家主,连父亲也不叫,显得生分。她脱口而出道:“暗中还有联系?”
暗中二字咬得较重。
他掌心出血了:“五大家族会互相安插眼线,他就是云中家主安插在扶风的眼线,扶风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向云中家主汇报。”
木兮枝脑子卡壳了,她也知道会有这种事,脱口而出说那句话是没完全反应过来,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就不怕她泄密?
这么想着,她问了他。
祝玄知弯眼一笑,不以为意,语调微扬,像是有点兴奋:“你会也没关系,你可以去。”
木兮枝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告密的兴趣,毕竟几大家族都这么做,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说实话,她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那你们云中是不是也在琴川里安插了眼线?”
见她没告密的想法,他情绪又渐渐平复下来:“四大家族都往琴川安插了眼线,他们互相合作,互相提防,你难道不知?”
木兮枝岂能不知。
只是很少有人会把安插眼线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肆无忌惮地讲,要不是祝玄知在今天提起,木兮枝不会主动找人问起的。
客栈楼下,县令正在给那个赘婿汇报案情进展,当听到死者是如何被杀时,张钰抿直唇,脸色微变,眼底有一丝强烈不安闪过。
她看在眼里觉得奇怪。
张钰听完来龙去脉,唤来衙役抓住一人。被抓之人是茫然的,喃喃道:“张公子您这是?”后反应过来,“我没杀我家主人!”
木兮枝认得被衙役抓住的人,死者身边的一位仆从,当晚陪死者过来客栈入住,这位张公子怀疑凶手是他?有什么证据?
在地下河时,邪物承认客栈的人是它杀,应该不是假。
可她出去说也没用,虽是邪物亲口承认,但一样没证据,邪物又不在,而且他们昨日被困客栈,又是如何到地下河遇见邪物的。
主要是这位张公子明显要把罪名扣到死者仆从身上,哪怕她说出真相,怕也是不会改变些什么,不如先看看他意欲何为。
仆从还大喊着冤枉。
“你是半妖,杀人时可化作凶兽,以獠牙咬人致死。”张钰慢慢道,“沈贤弟心善替你隐瞒身份,你却恩将仇报,将其杀之。”
“不是的。”仆从疯狂扭动身躯,想挣脱衙役的禁锢,对县令喊道,“我不是半妖!大人您一定要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木兮枝打量着仆从。
她看不出他是不是半妖,半妖与妖魔邪物不同,他们有属于人的气息,修士无法直接辨认。
县令诚惶诚恐,还以为扶风水家的赘婿是过来催他们办案的,没想到是来亲自办案的,见他断定此人是凶手,也不好多加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