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住不笑,双手重新将药递过去:“喝药。”
祝玄知站起来,却因身体无力要撑着旁边的柱子:“我觉得这药对我用处不大,不想喝。”
“你来药铺前怎么不说?现在药煎好,银子也付出去了,你再来跟我说这个,死马当活马医吧,有用没用,喝了才知道。”
木兮枝见祝玄知有气无力的样子,踮起脚灌他:“张嘴。”
祝玄知:“木兮枝!”
她笑嘻嘻:“在。”
他目光扫过她那一张幸灾乐祸的脸:“你故意的?”
木兮枝说得情真意切:“我这是为你好,都说良药苦口,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喝药就喝药嘛,一口干了了事,快喝。”
祝玄知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怕苦,我真的觉得这药对我没用。”
她压根不信:“不是怕苦,你今天就把药给我喝了。”
双方僵持片刻,祝玄知最终取过药,仰起下颌,喉结滚动,一干而尽:“行了吧,你……”
木兮枝突然塞了一颗糖进他嘴里,甜气瞬间驱散他口中苦涩又难闻的味道,祝玄知的心漏跳一拍,垂眸看站在身前的她。
她把碗拿走。
“刚进门遇到一小孩,他给我的糖,送你了,不是因为你怕苦,是因为我想送你而已。”
祝玄知口中的糖渐渐化开,药味已全被覆盖,他看了木兮枝几眼,然后坐下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到出神了。
木兮枝把药碗还给药童再回来,没打扰他,坐在一旁。
喜黛说过如果药有用会在两个时辰之内起效,木兮枝抬头看高挂天空上的烈阳,他们待药铺这里等到下午便能见分晓了。
两个时辰有点久,木兮枝叫来药童,问他这里有没有给病人住的房间,他们可以付银子。
有银子,一切都好说,药童当即领他们去一间待客房。
木兮枝跟了进去,总不能让她留在外面直面无情的太阳,晒两个时辰,她都歇菜了,更何况祝玄知如今这样也需要人守在身边。
药铺不是客栈,药童也不是小二,他只负责收钱安排一间房给他们,并不会来伺候他们。
药童领他们进房就走了。
木兮枝让仅有的一张床让给祝玄知,自己就趴在一张小榻。
“有事叫我。”扔下这句话,木兮枝就眯眼睡觉了,补充睡眠也是补充体力的一种方式。她今天奔波来奔波去,实属有点累了。
祝玄知在床上打坐并未入睡,试着运用灵力控制体内的朱雀,可两刻钟过去,并无效果。
他睁眼,目之所及是趴在小榻上,难以伸展四肢的木兮枝。
她睡着了。
呼吸平缓,表情自然。
木兮枝的脸枕在胳膊肘,原本的高马尾被她放了下来,大概是嫌硌得慌,上半身斜搁到小榻的高处,垂下的红裙映得皮肤雪白。
祝玄知回想她前不久说过的话——若他不是祝令舟,她是不会护着他的,也不会帮他隐瞒。
一切都是因为祝令舟。
日后木兮枝知道他不是祝令舟又当如何,会气愤到杀他?
不会。
他和她不一样,他会杀了骗过他的人,但以木兮枝的性格,哪怕再生气,也不至于为此杀人,遑论他也不可能会让她杀了自己。
不过以她斤斤计较的作派,兴许会用别的办法解气。祝玄知眉头轻蹙,他为何要想这个。
等他办完想办的事,她知道便知道,与他再无关系了。
*
木兮枝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她沮丧地发现那药果然如祝玄知所说那样没用,探了一下,他体内的阳气还是十分重。
怎么办呢?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木兮枝想了想,吃药不行,不妨用物理降阳,跑出去问在天墟镇开了几十年药铺的大夫,哪里有冰泉。
大夫说天墟镇是有冰泉,但那归扶风,寻常人是不得入内的,擅自入内被抓,下场会很惨。
她才不管擅自进冰泉的下场如何,问到冰泉位置就行。
木兮枝又回房间,撞上刚从床上下来的祝玄知:“你阳气盛,是因为你练了聚阳之火和体内有火属性的朱雀,泡冰泉可能行。”
“你想带我去泡冰泉?”
“对啊,时辰还早,现在出发去冰泉,还能泡上一个半时辰,你身体不好,我修为不高,万一遇到些什么,只能全军覆没了。”
她又道:“所以我们还是先把你的阳气去掉再行动吧,毕竟在意念世界里死了是真死了。”
祝玄知没被木兮枝的积极情绪感染:“如果还是没用呢?”
“到时候再说。”
就这样,木兮枝将祝玄知带到了天墟镇的冰泉。
冰泉在偏僻处,百步之内不见生人,泉水从山涧流出,溅起无数水花,最后落进一个水潭。
水潭内波光粼粼,清晰见底,木兮枝碰了碰里面的水,感到透骨的凉意,就连她在夏天碰着也很舒服:“你快进去试试。”
祝玄知穿着衣衫走进去。
水潭的水位不深,他不会凫水也没关系,她在水潭边等着,等得无聊了就往他那里看一眼。
看人还活着不。
病美人真是病美人,多病,但容貌不会因病而消瘦到憔悴难看,五官反而分明不少,更有一番颜色,病如西子莫过于此了。
美人就美人,偏偏长了一张嘴。正因如此,每次跟祝玄知斗嘴,木兮枝都能忽略他的长相。
现在他安安静静的,倒也还算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木兮枝百无聊赖地拔草。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祝玄知闭着眼,没反应。
木兮枝有不良的预感,站起来:“你听到我说话么?我问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点?”
他还是没反应。
木兮枝当即下水,冰凉的泉水驱散身上带着的酷暑之气,她很快就走到了祝玄知面前,等碰上他的那一刻,他掀开眼皮。
她拍水道:“你没事,为什么不应我?害我以为你晕了。”
祝玄知被木兮枝拍起来的水花溅到,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他淡淡道:“这个法子没用。”
说着,他就要往岸上去。
快天黑,没时间了。
木兮枝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拉住祝玄知,踮起脚,扶住他的双肩,吻上去:“阴阳调和,要不试试这个……”仅限于亲。
祝玄知眼睫一颤,指尖发麻,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夺走了主动权,不受控制地舔舐过她唇角、唇缝,无师自通撬开了她唇齿。
木兮枝有点呼吸不了,也惊讶于他的主动,下意识后仰。
银丝从他们之间拉开。
可不过一瞬的时间,祝玄知单手握住她后颈,指腹摩挲过她皮肤,加深了这个吻,这样的肢体接触和肌肤相碰令他兴奋到颤抖。
第40章
他们身旁的水涟漪不断,木兮枝双手原本是扶着祝玄知肩头的,后面换成了握住他的手腕,想叫他等一下,她要说几句话。
无奈祝玄知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在木兮枝张嘴说话的那一刻吻得深切,她的脸因后颈那只手而朝前抬起,他则低垂脖颈亲过来。
唇齿相倚,唇角微湿。
木兮枝本能抿了下唇,无意间将他舌尖也一并抿住,虽说她察觉到就松开了,却还是听到祝玄知极轻喘了声,听得她耳根痒。
她几乎是立刻睁眼,祝玄知的五官近在咫尺,一张脸毫无瑕疵,皮肤细腻,仿佛比古代娇养在闺阁中的千金还要好上三分。
祝玄知闭着眼,下垂的长睫半掩住泛红的眼尾。
泪痣红得妖冶。
他下颌线因接吻的动作分外明显,放在木兮枝后颈上的五指修长,因情绪波动大,手背血管比往日更清晰,似要穿破一层薄皮。
不过是一个吻罢了。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吻便能叫祝玄知感受到欢愉、雀跃,比之前的不小心碰碰手,碰碰脸的肢体接触更令人欲罢不能。
祝玄知很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会无缘无故渴望木兮枝的触碰,像吸食了五毒散且上了瘾那样。
他一直在想原因。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祝玄知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汲取专属于木兮枝的气息,吞咽她的津液,体内的烈火熄灭了一点。
木兮枝面对这种很亲昵的接触,产生了轻微的不自在。
可能是祝玄知有一张好皮囊,还是她先主动的原因,木兮枝并不厌恶这种感觉,只是感到稍微不自在,被他吮吻的唇瓣发麻了。
一开始木兮枝还想问祝玄知有没有效果,没有效果就不必再试了,结果不用她问,事实给了木兮枝答案,她推不动他了。
说明他的力气回来了。
木兮枝猜想得没错,喜黛之所以欲言又止地问她是他的什么人,是因为他需要阴阳调和的办法就是类似于他们现在的接触。
身体相贴,皮肤紧挨,接吻……这就是喜黛说的阴阳调和。尽管木兮枝不想承认,但事实明晃晃摆在眼前,它就是有用的法子。
也罢,照旧当作是人工呼吸,横竖是为了救人,她想得开。
亲到后面,木兮枝都有点头晕目眩了,主要是呼吸不了,她一旦有躲避的苗头,祝玄知便会追逐上来,紧紧地缠着她不放。
木兮枝感觉自己快要断气时,祝玄知松开了她。
这次换作是木兮枝身体无力了,她没谈过恋爱,实打实的母胎solo,没想到接吻还能接成这样,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
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却不料祝玄知弯下腰,像是想埋首进她颈窝,却又没那样做,仅是将下颌搁到她肩上,慢慢地平复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