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玄知并不是这么想,一听到张钰说云中家主不知情,就没了再管的心思,他本意是想让云中家主身败名裂,退下家主之位。
可惜与云中家主无关。
木兮枝还想问张钰知不知道是谁要杀他,随后想起他说不出话,无奈之下只好换一个办法:“你知道想杀你的人是谁,是吧。”
张钰迟疑,还是点头了。
她蓦地灵机一动问:“想杀你的人是扶风内部的人,而不是伪装成扶风的人进地牢的?”
他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恨,深深地闭了下眼,又一次点头。
祝玄知连问都懒得问了。
无法牵扯到云中家主,对他来说没任何意义,原想转身就走的,见木兮枝问得兴致昂然、眼睛发亮,又鬼迷心窍地留下了。
她环视一遍四周,确定这间牢房没有其他人才问下一个问题:“是扶风长老级别的人物?”
上次在牢房里被阵法传送到张宅给木兮枝留下了一道阴影。
问话过程中,木兮枝不仅留意附近有没有其他人,还耗费一定的灵力去检测此处是否设有传送阵,还布下防窃听的阵法。
张钰再点头,不禁对修为不过三阶而已的木兮枝刮目相看。
她在想可疑人物。
木兮枝刚来扶风,说过话的长老就只有大长老,其他长老只在接风宴上见过一面,模样都没记全,更别提他们的名字了。
记不全的话,先从记得的问起:“是扶风的大长老?”
张钰皱眉,摇头。
木兮枝抿唇道:“扶风三小姐,你的妻子水寒玉?”看水寒玉护犊子的样子,不太像,可说不定是演ῳ*Ɩ戏,她依然需要确定一遍。
还有,水寒玉虽不是长老,但她是扶风三小姐,在扶风里,级别比长老要高,权利更多。
提及自己的妻子水寒玉,张钰眉头皱得更紧,答案是摇头。
祝玄知静观其变。
不是大长老,也不是水寒玉,木兮枝认识的人寥寥无几了,可能念完了都找不到要杀他的人。
也罢,还是把认识的全试完再说,她还认识两个,一个是喜欢男扮女装的扶风六公子水寒微,另一个是扶风的家主水承安。
时间紧迫,木兮枝没耽搁:“你的小舅子水寒微?”
张钰摇头。
她看了祝玄知一眼,眼神是在问他可有怀疑对象,他像是没有,没出声,她作罢,将视线转回张钰脸上:“是扶风家主?”
之所以会问到扶风家主,是因为木兮枝总共就认识那么几人,例行问一遍罢了,不料张钰转动的眼珠子一定,不点头也不摇头。
木兮枝瞠目结舌。
说实话,她有些懵了,原以为张钰乃云中家主安插到扶风的眼线,是他的人,地下河邪物的事也许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想到真正与此事有牵扯的会是张钰的岳父扶风家主,莫不是扶风家主早便知道张钰是云中家主派来的,用怀柔之策策反了他?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张钰娶了扶风三小姐,是扶风的女婿。
还存在另一种可能。
那便是张钰本就是扶风家主的人,却让云中家主误会他是自己的人,反过来窃取云中情报。
在天墟镇时,张钰故意表现出愿意放走发现了地下河邪物的“祝令舟”,不是因为他当真为云中家主办事,不能杀云中大公子。
他大约想混淆视线,搬云中家主出来,让他们不再查下去。
不过一切都是木兮枝的猜测,尚未得到证实,正当她想将这些话问出口时,牢房外有两个扶风弟子走过来,请他们出去。
扶风弟子说张钰自杀过后的情况还不太稳定,看望的时间不宜过长,他们可以择日再来。
她知道扶风弟子此刻说的话代表着扶风家主,没强行留下。
他们出去了。
木兮枝忍不住担忧起自己的生命安全,万一扶风家主想灭他们的口怎么办,这就是她为什么装作一无所得从牢房里出来的原因。
四大家族的代表人怎么来得那么晚,只要各方代表人来了扶风,木兮枝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回院子途中,他们遇到了祝忘卿,她先是绕木兮枝走一圈。
祝忘卿担心地问:“绾绾,昨日我出去了,今日刚回来,听说你受伤了,身体可有大碍?”
“没事。”
她又看向祝玄知,抬眉道:“听说那放箭之人是冲你来了,你心中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祝玄知笑容恰到好处,看起来是不想祝忘卿动心神,实际是不喜欢,甚至厌恶旁人过于干涉他的事:“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祝忘卿低笑:“也是,你不是那种会吃哑巴亏的人。”
尽管木兮枝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但不会擅自掺合进去,自认没有缓和两母子关系的能力,她身为局外人也没资格。
他们往院子方向走,话题又被祝忘卿扯到木兮枝身上。
她说:“对了,昨天我出门前看到你和‘玄知’走在一起,我只知你和‘令舟’的关系好,竟不知你和‘玄知’一样聊得来。”
木兮枝也是佩服祝忘卿,话题扯着扯着居然能扯到这里来。
祝忘卿笑:“绾绾你大抵也听说过了,我自跟那个谁和离后,就没再见过令舟和玄知,见你和他们的关系都好,我是真羡慕。”
“不是,您误会了,我昨天跟二公子走在一起是为了去找他。”木兮枝抬手指向祝玄知。
祝玄知看着像是随口提起祝令舟的祝忘卿,不知在想什么。
祝忘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那时见‘玄知’握了握你的手,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原来是我误会了。”
此话一出,祝玄知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木兮枝。木兮枝则一脸蒙圈,握手?她昨天有跟“祝玄知”握手?她怎么不记得这茬了?
祝玄知唇角一滞,微微一笑,像是没听清:“握手?”
祝忘卿缓慢地眨了眨涂有胭脂的眼,懊恼又无辜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木兮枝想起来了,解释道:“祝姨你又误会了,那时候二公子过桥时踩空台阶,我下意识伸手去扶他,恰好握住手那里而已。”
“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我当时是在你扶住他后才看到的。”
祝忘卿总有办法将自己摘出去,加上她顶着一张看似纯善的脸,嗓音又甜美如少女,叫人难以怀疑她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
但跟在祝忘卿身后的侍童还算有几分了解主人的脾性,不明白她此举何意,要知道她昨天说过“大公子”若知道会……会不开心。
不过侍童是不会拆穿祝忘卿的,谁让她是自己的主人呢。
“没事。”木兮枝哪能责怪长辈,还是像祝忘卿这样的长辈,她可是蓬莱圣女,还是“祝令舟”母亲,没理由故意提起这件事。
就算有心,木兮枝也没办法,横竖解释清楚就行,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祝忘卿似有似无地看了祝玄知一眼,他倒是平静得很。
她说怕有人会在路上加害他们,要亲自送他们回院子。木兮枝请祝忘卿进去坐坐和喝杯茶,她笑着婉拒了:“改日吧。”
木兮枝也不留祝忘卿。
祝玄知自然也不会留她,他对亲情无感,母亲对他来说跟陌生人这个词没区别,走留随意。
一走进院子,木兮枝看到了祝令舟,他长身玉立于树下,低头垂眼,侧颜白皙,正在给晒太阳晒久了,有点焉掉的花草浇些水。
他们两兄弟长得同一张脸,行事作风却一直截然相反。
他站院中,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动静,见人走了进来才抬起头,握住花浇的手停在半空,五指骨节分明:“大哥,木姑娘。”
木兮枝:“二公子。”
双方仅是有来有往的打招呼,她跟“祝玄知”真算不上熟,唯一的联系点是“祝令舟”。
平日里木兮枝也不会跟他有多过的接触,主要是记得原著里对男主弟弟的描写,工于心计,表面跟你相谈甚欢,背地里能害你。
她来扶风后才见到“祝玄知”本人,还没见过他出手。
不了解。
只要“祝玄知”不出手害“祝令舟”,她是不会管太多。说难听点,他生死都跟她没太大关系。
虽说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下,身为琴川修士的木兮枝会救些危在旦夕的人,但“祝玄知”起码不是她要舍弃性命也要救的人。
祝令舟弯腰放好花浇:“你们见到张钰了?他如何?”
木兮枝:“见到了。”
至于如何,她不想在院子说,木兮枝有点担心以自己三阶灵力设下的防偷听阵法被会云中家主那等修为的人轻易破解掉。
在地牢里,扶风弟子来得这么及时叫他们离开,木兮枝就怀疑云中家主解开了她设在那间牢房周围的隔音术,听到她的问话了。
木兮枝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还好,没什么大碍了。”
祝令舟:“那就好,等其他四大家族的人过来就可以开始五族会审,彻底查清地下河炼化邪物一事,再给相关的人定罪。”
他和祝玄知有一点相同,那就是面对旁人时会露出笑。
祝令舟是不掺别的心思,而祝玄知纯粹是利用笑来降低旁人戒心,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说祝令舟的气质像会帮扶众人的谪仙,那祝玄知就是能惑人心神的妖鬼,然后捅你一刀。
祝玄知朝祝令舟一笑,措不及防道:“我今天有点累。”
木兮枝瞄他一眼。
他昨晚折腾了那么久,早上不见累,现在终于见累,这说明不是她的体力差,而是大家都一样,只不过他反应稍迟钝了那么些。
祝令舟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快回……咳咳咳。”话没说完,他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一晃,扶住旁边大树才勉强没倒下。
人好歹是在木兮枝眼前差点倒下的,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你身体不舒服?”
祝令舟想说话回她,但咳嗽很难忍得住,又一阵咳嗽起来,他捂住唇,过了片刻方平复。
祝玄知知道他是旧病复发,并无感触,无动于衷看着,却在祝令舟看过来时适当露出担忧神色,在他面前演绎好弟弟这个角色。
祝令舟回木兮枝:“许是夜里放太多冰在床边,着凉了。”
木兮枝了然,见他不舒服,便好心揽下去找医修的活儿:“着凉也不是小事,我去叫扶风的弟子给你找个医修来看看吧。”
院子外不远处就有扶风弟子,出门喊一声就行,举手之劳。
祝令舟面色苍白,摆手:“不用,木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早在你们回来前,我已经托人去抓药了,等喝完药应该就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