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木兮枝放好新买的衣裳,沐浴更衣,等到亥时三刻再去祝玄知房间,她觉得她有必要跟他聊聊婚约,最好能糊弄过去。
等啊等,木兮枝终于等到亥时三刻,立刻动身去找他。
谁知恰好撞上祝玄知沐浴完,他身上仅穿好一件绯色的单衣,长发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皮肤白里透潮红,双手正放腰间绑系带。
祝玄知听见开门声,抬眸朝木兮枝看去,绑系带的手停了停,只见那微曲起来拉系带尾端的指尖也透着被热水熏过的淡粉。
他有种雌雄莫辩的美,刚沐浴过,衣衫不整,又添了色气。
木兮枝没从房间里退出去,有怕别人看见的原因,也有他虽还没穿好衣衫,却也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该挡住的都挡住了的原因。
可单衣比较贴身。
她一眼就看到了祝玄知两截精致且凹凸分明的锁骨,还有被勾勒出来的窄瘦腰线,那条还没绑好的系带略松地垂挂在腰侧。
木兮枝又想起了昨晚,眼神忙一飘,然后看到了放在侧榻上新衣裳,这应是今日买回来的。
怎么是白衣?
他不是喜欢穿红衣么?
木兮枝随口道:“你最近喜欢白衣了?今天买衣裳的时候,我以为你还是会挑红衣。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弟弟就经常穿白衣。”
至少在木兮枝认识“祝玄知”后,是看见他经常穿白衣的。
祝玄知顺着木兮枝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两套衣裳,身形一顿,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挑了两套他从来不穿的白衣。
他脸色骤变。
第53章
烛火无风轻晃,映得祝玄知五官忽明忽暗,他缓步走过去,指尖碰过安安静静躺在侧榻上的衣裳,垂下来的双眸晦暗不明。
木兮枝只是提了一句,也不是要干涉祝玄知穿什么衣裳,接着将话题转到白天里的婚约。
她坐到床上,旁敲侧击地问祝玄知对婚约一事有没有看法。
祝玄知的手越过那两套新衣裳,取了件跟以往一样的绯色外衣穿,听木兮枝说起婚约,转头看向她:“你又是怎么想的。”
木兮枝一卡壳:“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过几年再说,我们现在还年轻,修炼最重要,我想在二十岁生辰那天之前成为四阶修士。”
拖到结局再说,她想。
他慢条斯理道:“成为道侣后,固定进行双修,修为会提高的更快,你不会不知道吧。”
木兮枝:“……”
刚刚的话确实有漏洞,话又说回来,他和她这个有现代思想观念一样开放似的,可以面不改色,随随便便说出双修的事。
她找补道:“你说得也对,就是怕你觉得成婚麻烦,毕竟关系到琴川和云中,以后再说?”
祝玄知却问:“你是不是不想选择我来履行这一桩婚约?”
木兮枝赶紧打马虎眼:“我喜欢你,怎么会不想选择你来履行婚约?如果要我选,我肯定会选你,你搁这瞎想什么呢。”
“对啊,若不是喜欢,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舍命救‘我’,你是琴川家主之女,即使为与云中交好也没必要做这么大的牺牲。”
祝玄知一边系外衣细带,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
木兮枝无言以对。
不曾想祝玄知的下一句话令她提心吊胆:“你和‘我’的生死又不是连在一起的,若不是喜欢,‘我’的生死便与你无关了。”
他笑了笑:“总不能是有东西逼着你一次又一次救‘我’于水火之中,你对他……‘我’的好可是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木兮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惊涛骇浪,还真就让他说中了。
亏得他只往喜欢方面想,不往另一层深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木兮枝干巴巴道:“你知道便好,以后你也得对我好点。”
谈及喜欢,木兮枝还不忘为自己找点好处,无时无刻不提醒祝玄知注意态度,要对她好。
尽管救他是任务使然,但谁愿意整天救个对自己不好的人。
木兮枝不太能受委屈,若不是如此,她以前就不会经常跟他吵架,高低得要争个输赢了。
“你对我的好,我自然是记在了心上。”祝玄知目光掠过她的脸:“可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不应该想同我尽早成婚结为道侣?”
他想跟她履行婚约成婚?木兮枝还以为他是不喜约束的人。
木兮枝沉吟道:“结成道侣后,如果我在死前没有切断和你的道侣魂链,那么我死了,你也会死,你放心将性命放到我手上?”
和离后,修士会在缘石上抹去双方的名字,道侣魂链自动断开,就像云中家主和祝忘卿,其中一个人死也不会影响另一个。
其实木兮枝不在意这个。
毕竟她的性命本来就和男主相连,有没有结为道侣的魂链,他的生死都跟木兮枝息息相关。
木兮枝之所以会提这个,是因为婚约一事有点打断了她护他到结局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计划,结成道侣,到时还得去和离。
别的不说。
那和离手续比较麻烦,提出和离,对方不同意能拖你很久。
木兮枝听说修士要和离,得先对负责缘石的长老说明和离的原因,长老知道后,她还要等两月再过来确认是否真的要和离。
这两个月内,他倘若改变主意,不同意和离了,木兮枝还得上报琴川、云中两大家族裁决。
五大家族共议的律法规定,第一次裁决将会驳回和离诉求。
跟世间劝和不劝分同理。
和离诉求被驳回后,木兮枝还得等六个月才能提起第二次和离诉求,反正她是不太想经历这种事的,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很好了。
不等祝玄知回答,她又道:“你是不受约束之人,肯定是不放心将性命交到旁人手上的,即使那个人是曾救你多次的我。”
祝玄知没反驳。
这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所以他从来没有成婚的念头。
说着说着,木兮枝还演上戏了:“而你只是想试一下被人喜欢的滋味,并未喜欢我,我也是知道的,何必用成婚束缚你。”
她故作叹息:“你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说喜欢你,又不求回报,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但谁不想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呢。”
祝玄知:“是么?”
木兮枝演上头了:“这是当然,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类似于那种想要又得不到的心情,哎,你应该是不会懂的。”
“你既给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稍稍一顿,他指尖微动,“我会喜欢你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她是不是听错了?
木兮枝:“?”按照祝玄知以前要跟她作对的性子,今天的对话为什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不行,她得快点将对话掰回来:“不用勉强你自己,我知道喜欢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顺其自然吧,在此之前我会陪在你……”
祝玄知轻笑:“你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勉不勉强?”
木兮枝耍嘴皮子最厉害了:“我又不是没有眼睛,当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比如你现在的笑就不是发自内心,我说得对不对。”
他收了收那虚假的笑,反问道:“谁说喜欢不能勉强的?”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喜欢哪能勉强得来,就算你把对方捆在身边,她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嘴上可以说喜欢,但心里嘛。”
她说得口干,下床倒一杯茶润润嗓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而且我又不是那种你不喜欢我,我偏要你喜欢我的人。”
祝玄知看了她良久,弯了狐狸眼:“你不是,可我是。”
他的回答总是出其不意,木兮枝一时间还真接不上来,缓回神,道:“你是,我不是,所以我喜欢你,也不会勉强你喜欢我。”
房外的树叶簌簌作响,好像又忽然下起了雨,扶风近南近水,夏季多雨潮湿,祝玄知长发未干,仿佛也被屋外雨淋过一样。
祝玄知走到木兮枝面前,弯下腰与她平视,眼底倒映着她。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说不想用成婚来束缚我,你到底是真心为我好,还是觉得我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祝令舟,怕后悔?”
他抬手,无意识地绕过木兮枝垂在身前的漆黑长发,一圈又一圈,缠紧了手指,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再松开,只余发香。
木兮枝:“什么叫我觉得你并不是我心中所想的祝令舟。”
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虽说他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尤其是刚认识的时候,特别差,但木兮枝推却成婚的理由还真不是这个,说白了就是为留条退路。
她突然一怔,有个奇奇怪怪,可能性不大的想法:“慢着,难道你想和我履行婚约成婚?”
祝玄知本是要否认的,可看到她的表情,话到嘴边改了口。
“是。”他半真半假道,语气却听起来像认真的,“我想和你履行婚约成婚,不行?我愿意跟你结魂链,将性命交到你手上。”
木兮枝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他会愿意跟她结魂链,将性命交于她手上?一定在做梦。
不然她怎会听到这种话。
祝玄知有点喜欢看木兮枝露出这个表情,于是望着她也倒映着他的双眼,重复道:“我愿意跟你结魂链,将性命交到你手上。”
她语塞,过了片刻:“你真愿意跟我结魂链?当然,我听到是很高兴的,但事关重大,我认为你还是得静下心来好好……”
话还没说完,祝玄知低下头吻住了她,木兮枝整个人呆住。
以前他们不是没接过吻,但都是有原因的,没一次想现在这样,毫无征兆,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因为别的,好像纯粹是接吻。
祝玄知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亲上了去,反正一靠近木兮枝,他便会莫名想靠近她,然后渴望触碰,那种感觉如燎原之火。
与木兮枝ῳ*Ɩ成婚结魂链也不是不行,因为那是公平的。
结成魂链后,相当于祝玄知自愿同意跟她性命相连,也相当于她自愿同意跟他性命相连,全身心,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喜欢。
祝玄知发现自己渐渐地不再满足于浅层的喜欢,想要更深一层的喜欢,他贪得无厌地想。
吻还在继续,祝玄知的薄唇或轻或重,全凭本能摩挲着她。
香气润物细无声渗入木兮枝皮肤,她张嘴想说话,却被炽热的舌尖含吮过,唇齿相碰,缠磨不断,属于少年的气息越发浓。
祝玄知慢慢地垂下眼睫,年轻的模样颜色盛,他眼神看似极淡,喉结却滚动,吞咽着木兮枝津液的同时感受到一股极端的兴奋。
细细麻麻的亲吻落下。
他冰凉的指尖覆在木兮枝后颈,拂过她细腻的皮肤,木兮枝还没反应,有了颤栗的却是他,没办法,他一碰到她就控制不住。
木兮枝许是被他的主动弄得惊讶,喘气的功夫,脱口而出喊了他的“本名”:“祝令……”
祝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