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错人了?怎么可能。
不等木兮枝想下去,下一刻,只见他瞬移过来,毫不留情一刀抹了她抱住的人,刹那间,血溅三尺,温热的血洒得她满脸都是。
木兮枝就这样惊醒了,一个荒谬、怪诞至极的梦弄得她出一身冷汗,慢慢平复心情后,去重新洗个澡换套衣服再继续睡觉。
*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木兮枝被院中吱吱喳喳鸟叫声吵醒。
她没忘记今天要和祝玄知,还有师兄师姐他们到扶风大殿接受来自五大家族代表人的盘问——有关天墟镇地下河邪物一事。
因为张钰死了,五大家族的代表人问不了他,只能问知情者,而他们几个算得上是知情者。
张钰死是死了,但地下河邪物一事还是得查明白的。
五大家族的代表人本该在张钰死后就立刻问他们的,无奈祝玄知受伤昏迷,推迟到今日。
木兮枝压下想赖床的念头,眯着眼爬下床,再眯着眼穿鞋穿衣服,依然眯着眼洗脸刷牙,没办法,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提议的,卯时一刻便开始盘问。
要赶着去投胎?
木兮枝很久没试过五点就起床了,简直要命。洗脸刷牙完,她摸了摸腰间并不起眼的乾坤袋。
是时候将喜乐交出去了。
目光扫过还放在桌子上的锦盒,木兮枝走过去,打开看了几眼再将它捧起来放进衣柜里。
一出去,她便被一早便候在房门前的扶风弟子带去大殿了。
路上遇到不少扶风弟子,他们无一例外皆穿着白布衣,为死去的扶风三小姐水寒玉服丧。
木兮枝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浅蓝色,不算鲜艳,也不算张扬。她对水寒玉的死没什么感觉,毕竟对方那天差点杀了自己。
行至大殿,木兮枝在清一色的素衣中迅速地找到了祝玄知。
一如既往的红衣。
木兮枝悄悄挪步到祝玄知身边,还没开口。他似有所觉地看过来,白色的长发落在肩上,衬上精致的五官,乍一看很柔和。
她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五大家族的代表人到了,全场安静下来,木兮枝哪里还敢窃窃私语,修为比他们高的修士肯定能听到。
五大家族的代表人自然有琴川的,琴川来的是白须长老。
木兮枝朝他挤眉弄眼。
白须长老也朝她眨了下眼,仿佛在喊“木丫头”,随即入座,一个爱喝酒的老头儿难得正儿八经当代表人,还挺像一回事。
盘问开始,先是木则青和陶长老,最后到祝玄知跟木兮枝。
木兮枝拉开乾坤袋,放出喜乐:“这是地下河里的邪物,也是唯一一个还拥有自己意识的邪物,但不会说话,只会写一点字。”
扶风家主水承安垂在身侧的手一动:“木姑娘,你刚到扶风的时候为何不告知我们这件事?”
木兮枝微笑:“忘了。”
水承安也笑:“木姑娘忘性真大,这般要事也能忘了去。”
白须长老光明正大地护犊子:“她还是个孩子呢,忘性大也实属正常,扶风家主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木丫头计较的,对吧。”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这是不信任扶风,非要等参加五大家族会审的代表人全来了才肯说。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摆到台面就不好了。被捧高的水承安皮笑肉不笑,又问了木兮枝几个问题,她一一回答上来了,毫不露怯。
轮到祝玄知时,他不答反问道:“张钰是怎么死的?”
水承安一脸沉重:“张钰被人徒手掐死的,凶手很谨慎,没用灵力,因此我们不能通过灵力来锁定凶手,此事还在调查。”
朝歌金家的长老:“听说扶风家主您抓到了张钰的贴身小厮?今天便提他上来审审吧。”
“没错,昨夜刚抓住的,还不曾审问过。”水承安道。
木兮枝有不良的预感。
不消片刻,张钰的贴身小厮被扶风弟子带上来了,他惶恐不安地跪趴在地上,水承安问:“你可曾知道张钰的所作所为?”
小厮疯狂摇头:“我只知道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天墟镇,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水承安:“仅此而已?”
云中家主皱眉。
小厮抬头,怯怯地偷瞥了云中家主一眼,不少人留意到了。灵州土家长老若有所思,也开口问了:“你为何频频看云中家主?”
木兮枝总算知道不良预感从何而来了,张钰的死和地下河邪物一事恐怕要扯上云中家主了。
水承安顺着灵州土家长老的话往下:“你见过云中家主?”
云中家主常年在云中,这个小厮的身份不高,还是身处扶风张钰的小厮,应当没见过他才是。
小厮战战兢兢伏地。
“见过,我家主人每逢去天墟镇都要去见一个人,不要我陪同,有一次我因好奇偷偷跟上去,就、就看到了这位,云中家主。”
他磕磕碰碰地说完这几句话,不敢抬头直视这些大人物。
琴川白长老是知道云中跟琴川有婚约的,此刻出言相助:“仅凭他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水承安:“可以对他进行搜魂,没人能在搜魂之下撒谎。”
云中家主居高临下地斜了水承安一眼,将对方的心思看得透:“我是见过张钰又如何?”
他临危不乱,很淡定道:“我对他有知遇之恩,路过天墟镇,私下跟他见一面罢了,也只有那一次,还恰好叫这小厮看到了。”
“不对。”
说到一半,云中家主敲了下桌面:“也不一定是恰好,说不定就是有人给我设圈套,将这小厮引去我和张钰见面的地方。”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水承安颔首:“云中家主,我自是信你的,但五族会审规矩您也清楚,可能知情的人都要下台受问,恕我冒犯,请您……”
云中家主将摆在旁侧的杯子拿起来一扔:“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下台?想审我?可以,拿出更多的证据,否则不必多说。”
说罢,甩袖离去。
水承安对着云中家主离去的背影赔礼道歉:“是我的不是,即使小厮没撒谎,我也不该因为这件小事叫云中家主您下台受问。”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云中家主听,也是说给大殿内其他人听。
这次五族会审不欢而散。
木兮枝离开大殿就想回院子找祝玄知的,可被白须长老叫住了,说是有事要问她,结果却是因为太久没见她了,想聊聊。
他是个话唠,拉住木兮枝唠嗑了足足半天,天黑了才肯放她走,临分开前问:“木丫头,你也知道你和云中有婚约的事了吧。”
“知道了。”
白须长老梳了下胡须:“是不是要选云中大公子祝令舟?”
木兮枝扔下句“不告诉你”就跑了,一口气跑回去后洗了个澡,临睡前想起昨天跟“祝令舟”约定的事,最终又起身了。
今晚找什么借口拖延呢?
如木兮枝所料,祝玄知的房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他给她留了门。木兮枝还挺紧张的,放轻脚步走进去,看见他坐在榻上看书。
祝玄知散落的长发略湿,一看也洗过了,身上的红衣微松。
有几缕头发垂在他身前,侧脸雌雄莫辩,拿着书的手白里透粉,狐狸眼在烛火下有点微红。
木兮枝熟练蹬开鞋子上去,压下紧张问:“你在看什么?”
“一本杂书罢了。”祝玄知合上手中的书,随手放到一边。
木兮枝犹豫几秒:“白天五族会审,云中家主他被拖下水了,你打算怎么办?”她看得出扶风家主想将张钰的死和地下河邪物一事推到云中家主身上。
祝玄知乐见其成,却道:“他不会轻易得逞的。”
她安慰:“别太担心。”
他低低地笑了,似真似假道:“我不会担心的,你放心。”
木兮枝坐着:“我跟我们琴川的白须长老说了去地牢见张钰的事。”她暂时只相信琴川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地牢问的话只有他们听见了,张钰还死了,没证据,空口无凭。木兮枝又不可能让五大家族的代表人来搜她的魂。
祝玄知看向她,却道:“不说这个了。”然后示意她躺下来。
木兮枝:“为什么?”
光线在祝玄知的脸上镀了层阴影,他掀起了眼帘:“你今晚不是来和我结身体魂链的?”
木兮枝:“我……”
祝玄知特地找过书来看,此刻回想着书中内容,退到榻尾,弯下腰,撩起她裙摆,正要低头。
木兮枝意识到祝玄知想做什么,心乱如麻,猛地抬脚抵住他的肩:“你要干什么?”
第60章
经过这一遭,木兮枝彻底确认自己真的还没有准备好为任务献身,推开祝玄知,忙不迭地拉下自己的裙摆:“慢着,你等等!”
祝玄知不曾对木兮枝设防,被她这么一推,目露复杂之色。
她坐姿僵硬,尽量放松下来,讪笑:“今天也不行,我认为你还得多休息几天,身体重要,我们两情相悦,以后有的是机会,改天吧,改天好。”
在木兮枝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房间变得一片寂静,她仿佛能听到不远处烛火燃烧的声音。
木兮枝耷拉着脑袋。
祝玄知敛下眼睫,皮肤因触碰到她而产生的潮红渐渐褪去,他忽地笑起来,笑得双肩轻震,复而抬眸:“你可真是担心我啊。”
她还没作出反应,祝玄知下了床:“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来日方长,你我两情相悦,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木兮枝此时听不出他是阴阳怪气,还是说真话:“真的?”
祝玄知走了几步后转过身来看她,莞尔一笑,眼弯着:“真的。你说得很有道理,不是?”
木兮枝也跟着他下床,迟疑道:“我今晚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我最近睡得不太好,经常起夜,你跟我睡在一起也会睡不好的。”
祝玄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