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
木兮枝见瞒不住了,半真半假道:“跟着你来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悄悄跟了过来,抱歉,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好,但……”
“哦。”
“哦?”这么轻描淡写的?木兮枝有点不相信。
他反问:“不然呢?”
她迟疑道:“你不应该生气?觉得我这样做是不信任你?”
他低低地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不是说了么,你实在放心不下才悄悄跟了过来,说明你是担心我,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木兮枝忘记“祝令舟”的脑回路跟寻常人不太一样了,而后感觉她熟悉的“祝令舟”回来了。
祝玄知发现她眼神有些微的变化,眉心一动:“怎么了?”
木兮枝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要来藏宝阁,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拿出一串手链,用扶桑木制成,上面浮现一轮青色光芒:“我想来藏宝阁取这串手链,给你个惊喜,但现在就被你发现了。”
她只憋出两个字。
“抱歉。”
祝玄知握起木兮枝的手:“既然你发现了,那现在就给你戴上吧,你看看,喜不喜欢?”
木兮枝:“喜欢。”
她灵光一闪,迈步往藏宝阁大门跑去,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来:“我忽然记起我有件急事要做,先走一步,你可以慢慢地走回去。”
木兮枝是飞奔回大殿的,想看看祝玄知是否还在原位,事实告诉她,他在,仍坐在那个位置。
祝令舟知道木兮枝在看他,但他装作不知道,低着头。
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们在廊道那里就互换了身份,木兮枝后面跟的人已经变成了祝玄知。
木兮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到自己的位置,很小神地问离她最近的一个云中弟子:“我出去后,二公子有没有出去过?”
在离开前,她交代这个云中弟子帮自己留意祝玄知的动静。
云中弟子摇了摇头:“回少主夫人,没有,二公子没有离开过。”如果木兮枝仔细观察这个云中弟子,会发现他眼神有些呆滞。
可惜这边的光线不太明亮,木兮枝的眼睛又在看着“祝玄知”,所以没留意到云中弟子的异常。
木兮枝托腮深思。
今晚许是她疑神疑鬼了。
就算祝玄知想和祝令舟互换身份,祝令舟也没理由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更何况,她刚认识“祝令舟”就拿法宝验过他身份了。
是了。
木兮枝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浮躁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到须臾,祝玄知也回来了,木兮枝仰头看他。祝玄知没坐下,而是站着说:“我有点乏了,你要不要陪我回去休息?”
“好。”恰好木兮枝觉得自己今晚的脑子不太清醒。
他们派人跟云中家主和祝忘卿说一声后先行离席,经过祝令舟身边,他没抬起头看他们。
反倒是木兮枝看了他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她的疑虑打消一大半。
回去后,木兮枝沐浴一番,换掉沾染了酒味的衣裙,准备去找“祝令舟”的房间找他,还没吹灭烛火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谁啊?
“是我。”祝玄知没等木兮枝问,主动说道。
木兮枝赶紧过去开门,天冷,他身体弱,在外面吹冷风容易生病。她开门拉他进来,又关上门:“你快进来,我正想去找你。”
祝玄知不想和木兮枝在祝令舟的房间里过夜,更不想用祝令舟用过的床榻,躺过的被褥:“你不就是怕我出事?我来你这里也一样。”
说得也是。
木兮枝没太纠结这个,幸亏她还没将房内的炭火弄熄,不然又要花时间点燃。不对,“祝令舟”是云中人,能控火,点火无非是眨眼的事。
她只关了门,留了一扇窗,随后上床,滚进还没什么人气的被窝里,将准备带去他房间里的汤婆子尽数塞进放脚的地方。
想暖和要先暖脚。
祝玄知在床边站了几秒才屈膝上去,躺在外面。
他一盖上被褥,木兮枝的双脚就缠了过来,不是要做什么,而是要给他暖暖,她脚中间夹着一个汤婆子,一凑近,把那温度也带给他。
祝玄知抬眸看木兮枝。
她接触到他的眼神,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云中太冷了,即使像我这样身体健康的人,一不小心也容易着凉,你更得注意一些。”
木兮枝又用脚将另一个汤婆子勾了过来,灵活地贴近他。
“一般来说,双脚暖和了就相当于全身暖和了,否则你无论盖了多少被褥,还是会觉得冷的,不是有句话叫寒从脚起,是这么个意思。”
祝玄知侧过身躺着,跟木兮枝面对面,四目相对。她下意识想抽回自己压着汤婆子,也压着他的脚。可她还没动,他就倾身过来了。
木兮枝的细腰落在祝玄知掌心里,他脸压进她的锁骨。
搂抱的姿势。
她呼吸骤停,祝玄知应该是眨了一下眼,睫毛扫过木兮枝锁骨附近的皮肤,酥酥麻麻的。
“你不是怕我冷着,这样便暖和了。木兮枝,抱紧我,不要松手。”祝玄知说话时,胸膛微微震动,因拥抱姿势紧挨着他的她也能感受到。
木兮枝垂在身侧的手很慢地抬起来,回搂住他窄瘦的腰腹。
祝玄知这才闭上了眼。
属于他的气息往木兮枝鼻间钻,一缕接一缕,她睁着眼,睡意全无。一旦木兮枝有抽回手的倾向,祝玄知就会动一下,仿佛被吵到。
一次这样,两次也这样,木兮枝不禁怀疑祝玄知是在装睡,可听他呼吸的频率又不像。
木兮枝没再收回手,甚至有想拧一把他腰的冲动。
算了。
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木兮枝安慰自己。过了片刻又反悔,还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她不发火,他还真当她是病猫来耍。
木兮枝双手本就是搂着祝玄知的,如今收紧臂弯,想通过用手来勒他,让他自己松开她。
不过木兮枝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子是行不通的,为什么呢?
因为她听见他发出了愉悦的声息,祝玄知被木兮枝用手勒紧腰时,身体与她更贴合,还有一种被挤压掉空气的窒息感。
他竟有几分享受。
正因为木兮枝看出来了,立刻放松,还有点怕他喘不过气而亡,她道:“你还真在装睡!”
“不能是你勒醒我?”
他倒打一耙。
祝玄知修长的脖颈微扬,埋在她锁骨上的脸离开了,还残存着炽热的温度和香气,他眼尾偏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捂出来的,看着她。
木兮枝一噎,退一步道:“好,就算是我把你勒醒的,我想说的是,现在很暖和了,我们不抱在一起也不会着凉,可以分开了。”
“一定要分开?”
她微顿:“呃……也不一定,我就是觉得分开睡舒服一点,你搂着我,就不怕手被我压麻?”
祝玄知垂了眼,情绪不明:“你若不想搂着我就直说,不要找别的借口,如果我不舒服,我会说,不用你来揣测。”
木兮枝输了,说不过他。
她只好继续回搂他。
本来木兮枝以为会睡不着,要睁眼到天亮,谁知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还在他怀里睡得可香了,就是手脚还是不安分,喜欢动来动去。
她愿意触碰祝玄知,他自然是高兴的,即使祝玄知不太能承受跟她长时间的肢体接触,也还是想坚持,但到后半夜,就不太行了。
木兮枝一个劲儿地蹭来蹭去,祝玄知被她蹭兴奋了。
可木兮枝已经睡着了,他终究是没有叫醒她,去找了她换下来的旧裙子,将自己埋进去,腰动着,良久后,落下麝香白,湿哒哒的。
木兮枝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正惬意,清洗过的祝玄知回到榻上,将翻了个身的她转过来,再抬起木兮枝的手搂着自己才罢休。
*
一眨眼,木兮枝在云中待了十来天,到回琴川的日子了。
按照五大家族以往的成亲规矩,云中家主和“祝令舟”要去琴川提亲,与琴川家主敲定成亲的日期,所以他们准备随木兮枝一起启程。
时间定在今日。
云中众弟子在山门前恭送他们,祝令舟也在,他并不打算跟云中家主祝忘卿等人去琴川提亲,提亲有父母在场即可,他在不在不重要。
云中家主也没想让“祝玄知”去,最近有关朱雀的传言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他还是留在云中稳妥。
祝忘卿回头看了祝令舟一眼,却很快收回视线。
木兮枝被众人拥簇着上了云中灵马车,上去前,她看见后面跟着数不清的灵马车,听祝忘卿说全是提亲的聘礼,可见云中家主多么重视。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碰巧看到站在山门前的祝令舟。
祝令舟失神地看着他们这一边,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木兮枝又有莫名的怪异感了,不由得盯着他看了小片刻,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你在看什么?”祝玄知掀开帘子走进来,坐到她身边,顺着木兮枝的目光看出去,看到了祝令舟,意味着她刚刚是在看祝令舟……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立刻收回视线了:“没看什么。”
如果不是祝玄知已经顺着木兮枝的视线看到了祝令舟,可能会相信她,但他也没提祝令舟,只是道:“你坐过来些,我冷。”
木兮枝挪屁股坐过去,还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他,嘟囔道:“你在你自己的马车了待着就不冷了,你来找我,肯定会被冷风吹到。”
“你不想我过来?”
祝玄知握住被木兮枝用过的汤婆子,指尖缓缓蹭过。
她都想抢回汤婆子了:“你别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关心你,被你说成,我不想你过来。”
“此番云中前往琴川议亲,你可有什么想法?”祝玄知适可而止,话题落到成亲上面,“我想尽快成亲,成亲日期也会选不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