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小彻底兽化，在失去形态的同时，亦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大部分控制权，在神智彻底崩毁的边缘挣扎，此时的她，聚集所有仅剩的意识，一声咆哮！

第3152章 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4）

　　真小小见过……

　　见过这位老人的脸！

　　无论是在域外镇魔台上，还是在地宫的远古典故里。

　　此人……无比崇尚镇魔古道，甚至丧心病狂地为自己的属下集体炼血！小耗子当初，没有实力承受血威重压，走到饕历时代谒见先祖，在英魂殿的那片区域，堆积的是成山的赤骨，炼血者无数！

　　曾将此人，当成传奇，真小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日，可以见到活生生的本尊。什么？

　　阿姐说了什么？

　　镇魔饕餮？

　　听到嘶吼，这四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字，直接将一旁的耗子震得满口牙都酥倒掉落！

　　那位在镇魔史上赫赫有名，战功极为卓越，又行为最是神秘的界主老祖？这……这不可能吧？距离他制霸离炎的时期何止千年？

　　他早应该化为腐朽，怎么可能……还是活人？又怎么可能，癫狂如厮？甚至做出残杀本族弟子的荒唐行径？

　　向真小小一掌击来的疯兽老人，似乎并不认可真小小呼出的名字，嘴里只漏风般撕扯着一个声音，若仔细辨认，仿佛是一个无情的“死”字！

　　死死死死死……

　　不知出于何种情绪的驱使？

　　在掠夺尽真小小身上镇魔至宝后，他竟还不愿放真小小一条生路！

　　其浑浊的眼底，涌起了无数繁杂的思绪，依稀有一道清明要生出，却立即又被矛盾，痛苦……还有岁月的苍茫所淹没。

　　在某个刹那，真小小甚至要误以为，赐予死亡，是此刻对方可以赋予自己的最大仁慈。

　　“不！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真小小努力退缩，终于在混乱无序的兽威暴动中，勉强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行动力。虽然形体还保持着鬼云状态，各种兽化征兆在体表具现，但她还是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逃离了镇魔饕餮向自己盖来的魔爪。

　　一掌落空。

　　疯兽老人的面部表情繁杂得难以形容。

　　他眸光依旧癫狂，然而表情半面邪恶，半面悲怅……

　　“你不懂么……”

　　老人干瘪的唇内，含含糊糊地吐出半句话。连在一起，终于有了鲜明的意味。

　　“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的确如真小小刚才所想，对方将“死亡”二字，当成了对自己的救赎。

　　“不！”

　　真小小再次奋力地嘶吼，抗拒这莫名其妙的宿命安排！

　　你抢我的东西，我还没找你麻烦，该死的老东西，你有什么理由，如此恣意地决定我人生的去留？

　　听到真小小决绝的反抗，从她眼底，看到了坚定，疯兽老人怔怔地站在风中，表情，竟有那么刹那的悲悯。

　　弥漫于空中的紧张和恐怖的气氛还极度浓郁。但就在镇魔浩荡口干舌燥，心脏狂跳到几乎要冲出自己咽喉的刹那，那疯兽老人身上的杀气……却突然消失了。

　　他紧闭双眼，而后又缓缓张开，未看清其眸色，轻轻地挥动衣袖，老人带走了绝大部分骨海之兵，带走了真小小的镇魔宗玉。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迅速消失于星海之中，只留下晕厥的於罡，瞠目结舌的耗子，还有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真小小。

第3153章 你应该懂（5）

　　“该天杀的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报仇！”

　　“你抢了我的东西，我要你十倍奉还！百倍奉还！”

　　萧索的风中，只剩下真小小癫狂的尖叫。

　　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哭喊……

　　疯兽老者的步伐倏地停下，腥红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清明。

　　怨我无用……

　　老头儿表情挣扎。

　　“你应该懂！”

　　“多少年了……老夫一直身陷癫狂状态，无法唤醒本心清明。曾拥有宗玉的你，大概也已经悟出，对于我们这种……选择了古道的疯子，癫狂而亡，是逃不过的宿命终点！”

　　“而在此癫狂的过程中，唯独宗玉血玉，可以缓解无序，摆脱疯狂……它是你唯一解药，也是我的唯一。”

　　“我族修士……崇尚绝对强权。在我之前，你是宗主，自然有权享用它的力量，但在我之后，你只能……化为枯骨。没办法……若你不曾这般狂热地投身古道，老夫还有办法救你。然而你才区区洞虚初期，体内承受的兽威，便已如此超越负荷……你我之间，宗主玉只能选择一个。我赐予你一个痛快的死亡，本是你最好的解脱……”

　　“可惜你那般刚烈坚强，竟紧握着最后的清明未曾放手。”

　　“这份坚定，着实令老夫意外，也令老夫感动，既然如此……你便也来体会一下，老夫多年经历的痛苦与困顿吧。我曾手染鲜血，包括魔族，包括至亲……一旦经历那样的事情，若非有特殊理由，你绝对不愿再醒来，绝对不愿再面对自己！你会求我……杀了你。”

　　眼底迅速闪过熟悉的面容，甚至包括刚刚误杀的我意府战使剑浮……

　　一想到这些，镇魔饕餮的面容立即扭曲得犹如病态，下巴拧得咔嚓作响，双眼凸凸出眼眶完全不能收回。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刑罚！

　　无法得到救赎的灵魂，宁可再次屈服于狂乱，也不愿回到现实中。但不知为何，一面极度恐惧着苏醒，镇魔饕餮一面攫夺了宗主血玉，挣扎着想要复苏。

　　好不容易出现片刻的神智，再一次被心底涌现的戾气击碎，这一回，就连宗血之铠，都未能再平复镇魔饕餮心底的恶。

　　双眼再一次被癫狂的颜色覆盖，他带着镇魔天邪与绝大多数的骨军大步向前，星海里，回响起他渗人的惨笑声。

　　“杀杀杀……嘎嘎嘎嘎嘎嘎……杀杀杀……”

　　二人交锋处，此时只剩下镇魔羿神，与零星的镇魔先祖骸骨，默默地守护着化为鬼云，无法自律的真小小。

　　“阿姐！阿姐……你听我说，快你把之前契约的那些大乘境的战兽……吐出来！！！”

　　面对着力量无序暴走的真小小，镇魔浩荡急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

　　他感觉得到，不但气息……甚至阿姐的意识都在变得狂暴且破碎，她的目光越来越癫狂，时而血腥，时而疲惫，有时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甚至都透射出阵阵杀意与陌生的气息。

第3154章 枯寂与繁荣（6）

　　这难道就是古道者们，不可逃离的宿命？

　　癫狂而死……

　　镇魔浩荡不寒而栗。

　　他极力地嘶吼，甚至用自己的力量试图抚平真小小体内的暴动兽威，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在碰触阿姐体外兽威的刹那，浩子惊恐地发现，这份力量之狂暴，远远超乎于自己的想象！甚至大有一种，带着自己的古道力量，一起彻底陷入癫狂的感觉！

　　“不！不！不！”

　　镇魔浩荡面色惨白，额头迅速涌出豆大的汗珠。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所明白饕餮老祖在离去前那个悲悯的目光，因为一旦阿姐彻底被混沌控制，倒霉的绝对不仅仅是她本人，而是自己，是於罡……是所有出现在她目光内的生灵！

　　古道终极……

　　是没有节制的杀戮！

　　“不可以这样！”

　　一面心痛真小小，镇魔浩荡一面极力想要摆脱她兽威在自己体内掀起的癫狂漩涡，那仿佛是一个黑暗的无底洞，要将自己与阿姐二人的灵魂，一起卷入无尽的深渊中。

　　就在此时，镇魔浩荡的体内，突然有什么轻轻地震荡，眼前景色一变，他突然置身于一片荒芜中。

　　这感觉甚是奇异……

　　天空是极惨淡的颜色，无风无星也无阳。

　　大地，一片死灰，并不是不毛，而是尸骨遍野，堆积成山，且清晰地留下了被岁月风化的意味。

　　他茫然地打量四野，一种强烈的空虚，孤独感，迅速冲击着自己的心头，这感觉相当陌生，又莫名熟悉。

　　仿佛花妖每一次发动的枯寂之道般，比死亡，更加寂寥绝望。

　　虽然亲身感受着这枯寂，每一秒都令自己浑身血脉阵痛不已，然而绝对的枯寂，又奇异地赋予了他绝对的冷静。

　　“呀啊啊啊啊啊！”

　　猛地一个抽身，镇魔浩荡以枯寂之意，强行停止了自己体内癫狂的爆发，以几乎不可能的方式，将自己拔出了真小小的无序旋流！

　　远远站在真小小化为的鬼云十步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逃生欣喜，镇魔浩荡目光赤红地打量着越来越癫狂，越来越壮大的鬼云，嘴里发出一声比一声绝望的呼喊。

　　“阿姐！”

　　要是可以吐出体内混乱的兽力，真小小此时一定会这样干的。

　　可惜她不但听不到小浩子的尖叫，甚至就算听见，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一直越阶契兽的她，根本没有想象过，多尊大乘战兽一齐涌入体内，会造成如此可怕的恶果。当然，此事需要好好反省，更需要谴责镇魔饕餮那老混蛋的暴行！

　　此时回响在真小小耳畔的，并不是风响与哭喊。而是阵阵……极奇异的声音。

　　“我的天！你……你有……香……”手上的玄焰仙镯，滴溜溜地转动，散发出阵阵温暖的力量。

　　落枫残阳界的时间，过得极快。

　　此时距离补天已过去多年。

　　大地阳光普照，人、鬼、妖三族共生。

　　天凉宗再立，广纳四海弟子。

　　一只棘皮妖，成为皇城第一个开饭店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