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幕还是山林。
自己身前依旧是那张扬的小丫头，虽然身材不怎么样，却还总是腆着肚皮，一幅小豹子耀武扬威的模样。
看得出来，这就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少女的目光一刻也不安分地落在那些往来修士身上，而灵魂的主人，却只把自己的视线聚焦于少女双颊。
此刻，真小小品到了浓烈又回酣的滋味，她在无数人的记忆里，尝过甜言蜜语，听过动人旋律，见过生死不舍……但不知为何，这看上去有些平庸无聊的默默陪伴，吃起来却极甜。
因为这爱意，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生”之感，天道力距离她的灵体又近了一些，她从来没有想过，一枚灵魂，一些平常的小目光……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悸动！
所以此刻，她的灵体轻轻发抖，总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悄然唤醒。
到底是什么呢？
噬灵者·真小小费解地歪起了脑袋。
“小家伙，你怎么又开始挑食了呀？”
“不好好吃饭，可长不大哟！”
“你前途无量呢！才短短数年……便生得这般高大了，说不定你有希望吞尽天地灵魂，撕破这不生不死之界，让我们去界外闯荡一番。我们曾诱惑过那么多修士为我们种花，那些小世界的强者，还不及我们一枚小拇指强大！”
噬灵者的欢笑声让真小小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她便抖动着双肩，又聚精会神地全神投入到灵魂片断中去。
她有预感，这枚奇怪的灵魂饼干，将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成长和鲜活感！
画面太多了……
这家伙记忆深处，关于那喜欢身穿小短裙的少女的记忆极多，几乎事无巨细，连她洗豆子煮粥的事件，挖虫子制药，撒泼打滚，又可爱又无赖的种种……也一一烙印在灵魂深处，视为珍物不愿遗忘。
真是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嘴上这么说着，但噬灵者·真小小……心中却有些嫉妒那名为“小小”的女子，她名字虽然难听得要命，但命却颇好！
被人细水长流地爱着……
着实令旁观者有些眼红。
这一枚魂的滋味，就足以令她品尝十几个日日夜夜。站得有些累了，噬灵者·真小小干脆离开满是灵魂的“食物槽”，抱膝坐在地上，一片片地咀嚼，那些令她味蕾尖叫的平凡者记忆。
第5864章 我是谁（1）
从东灵东乡，到灵门东殿十刃；从招摇星到离炎；从离墟战地到合道之争……缥缈仙宗，魂真峰峰主纳徒；帝国机甲，化身浩瀚的数据流！
抱膝坐在地上的噬灵者·真小小，目光从混乱懵懂到深沉，再自深沉之中，缓缓地沉淀出一丝清明。
她的真我，被层层厚重又混乱的他人记忆包裹。心中脑中满是道法，然而徒有道而无处用道……
唯独一个声音在心底轻轻唱响。
“我是谁？”
我是这天地，成长最快的噬灵者！
若以衰草迭代来计算年月，区区七十六年，我便从最弱小的噬灵者，进化成与其它噬灵者一样高大伟岸的存在！
我曾是一个修士！
但修士力有穷，噬灵力无穷！
修士一生穷其精魂，也不过领悟一两种道法，我生啖一把灵魂，便尝尽人间百味，有乞丐，有帝王，有天真质朴者，有算计别人为生的阴谋家，有卑微如草芥之人，有坐镇一方星海的霸主！
无数人生，无数生的鲜活，无数活人铭记一生最浓烈的记忆，铸造我！
我将成为噬灵者中，最强大的存在！超过仙王，超过圣人，与寰宇共命，阳寿永恒！
不对……
可我成为噬灵者前是谁？
皱眉咬指。
将身体蜷缩在一团的真小小，心中我道加深。
“你是谁？”
在“我”身上暂时找不到答案。
真小小站起身子，不断叩问那个被自己含在味蕾上的灵魂。
灼热，温柔，熟悉……亲切。
一些并不属于他人灵魂的记忆片刻回闪真小小的脑海。
那平素总是朗逸的男子，一面羞涩地笑，一面轻轻地将她推倒在榻上覆身而来。
“我最不喜欢……言不副实……”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为何让我心跳加速？为何让我眷爱痴狂？为何让我……此刻头痛欲裂？
黑暗的世界，掠起了惊人的狂风！石狮子在真小小体内翻滚，所有噬灵者都在这个刹那将目光投向真小小！
它们诧异地看到真小小的灵体在风中变形，仿佛体内有无数股乱窜的气流在寻找破皮而出的道路，灵体鼓起又干瘪，膨胀又坍缩。
“这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吃了什么道？”
“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每年就她问题最多！”
真小小的体内仿佛打开了一道门，无数被尘封的记忆纷纷涌出。
“我是……真小小……”
“你是……小粥粥！”
真我猛地惊醒！
然而噬灵者的规则，绝不允许真我的记忆占据主导，就在真小小意志强行甦醒的同时，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她吞噬的灵魂记忆，骤然如狂浪一般朝她反扑！
你是紫姝！你是盈盈，你是锦年，你是竹声，你是沐子乔，你是小甜菜，你是天本狂……你是亿兆灵魂集结的不生不死之物，你是万千道法的集合体！
“不！”
发出一声震动整个噬灵者世界的尖啸声。
噬灵者·真小小的神体裂开，巨大而浩瀚的神体，仿佛干涸数十年的田地，出现了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沟壑。
第5865章 天地唯我（2）
纵横沟壑下，有金光裂出！
“天……地……唯……我！”
我道在恐怖的亿兆灵魂强压下，绽放出倏然甦醒的神光！
万事万物，无撼于“我”！
亿兆灵魂，轻如鸿毛，一个“我”字，重若泰山！
真小小的我道又精深了。
阖着的灰暗眼眸，猛然张开！
“小粥粥！”
发出一声长啸，真小小倏地跳入自己面前的“食物槽”内。
“我的天！那丫在干什么？”
“她跳食盆了！”
“她疯了吗？”
“就她事最多了……又搞出稀奇古怪的事情！”
“小家伙回来，好好吃饭不好吗？粑粑给你唱歌！”
噬灵者们的叹息挽救在身后回响……然而真小小有些留恋和不舍，却不敢回头。
她从嘴里扯出了小粥粥的灵魂，发现此刻小粥粥的灵魂颜色寡淡，几近透明……
这八成是他在裂魂九百九十九道后分出的某一分魂，但这抹分魂并没有顺利完成九百九十九分之一个香火世界的缔造目标，反而因为什么意外……被朝生夕死花所吞噬！
原本朝生夕死花的通道，是不可逆的，滚滚灵魂洪流，都自界外朝“食物槽”中奔涌汇聚，但真小小是“噬灵者”！浸身于食物槽中的她，被其它噬灵者们远远避开。
面对滚滚灵魂洪流，以及浩瀚偌大的黑暗……
真小小心中无惧也无忧！
“我”的意志在心中不断扩大！
大到包裹着她真我的所有灵魂片段，道法意悟通通如被剥皮一般层层扒下……
“天地唯我！”
金光更盛，刺得那些远远眺望着这一切的噬灵者们张不开眼睛！
“小家伙猛呀！”
“什么是天地唯我？好想吞噬她的这个道！要不，我们把她抓来吃了？”提出这个建议，噬灵者的声音相当认真。
“我靠！你刚刚不是自称是她粑粑吗？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
“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骂人的话？太伤人自尊心了！”
回去！
不敢逗留，真小小真的害怕那些曾对自己施以善意的噬灵者们又把她抓回去吃掉！
从她身上剥离的层层灵魂，层层道法，在这一刻化为了她与小粥粥逆浪的能量！
他人记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