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夏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何志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给杨大娘母女一点颜色看,让她们娘俩在城里过不下去,灰溜溜的回老家。”
只不过一边嚼着死老鼠一边放大话,没什么威胁性就是了。
夏娃非常激动,大肉包子跟鲜肉馄饨都很好吃是没错,但妖魔鬼怪提供的能量更美味,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等何志动手了!
次日清晨,夏娃主动要帮杨大娘出摊,她垮着一张带有婴儿肥的小脸蛋——由于拥有了身体,夏娃身上那股非人的诡异气质被她很好的隐藏起来,更别提杨大娘是个见不得小孩儿哭的好人。不用夏娃开口,她就主动邀请她们再在家里住几天,等休息好了再走。
“娃娃这年纪小哟,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但小孩子长途跋涉的,对身体不好哦。”
杨大娘如是说道。
了了没吭声,看着夏娃跟在杨大娘身后像模像样的帮忙去卖馄饨。
小芸在家里拆洗被子打扫卫生,她有点害怕了了,不大敢跟了了说话,了了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搭话的人,只有小胖丫头还无忧无虑的在院子里追狗。
“请问。”
正抱着被子的小芸冷不丁听见了了开口,差点儿左脚绊右脚摔倒,她猛地抬头挺胸:“是!”
了了不懂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问:“那里的木头是做什么用的?”
她问的是堆在杨家墙角棚子下的木头。
小芸回答道:“我娘想给岩岩打张小床,特意从乡下买的好木头,打算找个木匠呢,一直没工夫。”
了了:“我可以用么?”
小芸愣了下,不是很想答应,毕竟是母亲花了钱买的,但她又不是很会拒绝人……最主要的是,她不敢拒绝啊!
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又是在家里借宿的,可小芸就是很怕她……
得到小芸的许可,了了将木头从棚子里搬了出来,看得小芸目瞪口呆:好、好大的力气!这么多木头,一只手就提出来了!
了了平时捏雪人做冰雕并不会用刻刀,她在心里想象,冰雪便会按照她的意愿凝聚,但这个方法肯定不适合做木工,因此她问小芸要了把斧头,在小芸拿着斧头回来前,用冰雪变作了刻刀。
小芸惊了,她见过的听过的木匠皆是男人,没想到竟有女子会做木工!
了了连手套都不用戴,木屑无法伤透她的皮肤,小芸在边上不知不觉看入了神,只是看着看着,她看不懂了了在做什么——难道不是给岩岩的小床?
岩岩趴在小狗身上咯咯笑,学着了了的动作在小狗身上刮来刮去,可怜的小狗呜呜着还不能反抗,怎一个惨字了得。
等夏娃跟杨大娘回来,一辆木质带轮的推车已经制作完成,由于没有橡胶,打磨圆润的轮子外用了动物的毛皮包裹,看起来结实又漂亮。
杨大娘上了岁数,每日背着摊子出门,不仅重,带的东西还有限,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碰碎碗筷,有了这辆小推车便方便多了,只要爱惜,及时更换毛皮,少说能用个七八年。
喜得杨大娘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姑娘这手艺可真好、真好!”
便是城里最好的木匠,怕也做不出这样的推车!
了了语气冷淡:“住宿费。”
她不喜欢亏欠旁人,权当住宿费,以及夏娃的伙食费了——这家伙不拿自己当外人,早上呼噜噜干掉三碗带汤的鲜肉馄饨,杨家可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小芸深深地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位了了姑娘,现在了了在她心里已经一点都不可怕,甚至十分可爱了。
有了推车,杨大娘可以卖更多的馄饨,还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她跟了了夸奖夏娃,说夏娃嘴甜会吆喝,所以今天只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不到便卖光了,然后便数出一把铜钱,说是给夏娃的工钱。
夏娃嘴里叼着杨大娘给买的糖葫芦,眼睛盯着那把钱,十动然拒。
她还打算在杨大娘家住几天,工钱就不要了吧,太少了,不值当她装进小熊肚子里的。
杨大娘更感动了,她向了了道歉,说不应该误会了了是个不关心妹妹的人,了了沉默地听着,夏娃在边上欢乐的舔着糖葫芦。
幸好这折磨人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天晚上,靠着墙昏昏欲睡的夏娃猛地精神抖擞,算着隔壁杨大娘祖孙三人该睡着了,她连连拉扯了了:“走走走,快去何家看看,今天我非抓住那只妖怪不可!”
了了拍开她的手,一大一小同时跃上屋顶,何家距离杨家只隔了一排,片刻即到。
大概是她们来的时间不够巧,今天何志已经吃过了饭,此时他正趴在床上,裤子褪到腿弯,活似某种小体型的狗成了精,正在日空气,嘴里不干不净说着些腌臜之语,好像他身下真有个绝色美人躺在那儿。
除非夏娃瞎了,了了也瞎了,否则屋子里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在。
夏娃心想,这难道又是一种障眼法?
何志这人是个银样镴枪头,眨眼的功夫便结束了单方面的大和谐,他翻个身躺到床上,胳膊环住一圈空气,深情地说:“十三娘,你莫要担心,哪怕我娶了那陈家小姐,也必不负你这一腔深情。”
不知道他臆想中的人跟他说了什么,总之何志又来了劲儿,翻个身继续。
夏娃撇嘴,十分瞧不起,她跟了了排排坐在屋顶,吸了吸鼻子:“这么浓的狐臭,真就没有人闻得到呗?”
话又说回来,何志,一个没有功名在身,读书读不出个名堂的二手货,想娶陈家的大小姐?且不说陈小姐已经死了,就是陈小姐活着,何志也够不到人家一块脚皮吧?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娶到陈小姐?
娶了陈小姐,还不负另一个人的深情,简直厚颜无耻。
何志那边闹腾完了,何大娘这边开始不消停,她抱着个匣子坐在床上喜笑颜开,珍而重之的一块一块数……着里面大小不一的石头,每数一块,她都会放在嘴边亲一下,眼神着迷,仿佛那是金子。
……可能在何大娘眼里,那的确是金子。
但在夏娃跟了了看来,这种行为无疑很是神经,这娘俩,一个抱着不存在的美人做着左拥右抱的春秋大梦,一个抱着装满石头的匣子亲来亲去,夏娃很担心这两人的精神状态,死老鼠吃多了,脑子是不是跟变得迟钝了?
“陈家小姐不是死了吗?尸体还不翼而飞了,这何志说他要娶陈家小姐,言辞凿凿的,难道他知道陈家小姐的尸身在哪里?”
听说陈家很有钱耶!应该能买很多很多的大肉包。
夏娃仿佛看见了真正的金子长着翅膀朝自己招手,“不是说那个金牙道人很厉害吗?这都两天了,陈小姐的尸身他还没找到?那要是咱们先他一步……”
夏娃险些激动地拍一巴掌。
她死活缠着了了一起去陈王两家一探究竟,反正这个世界对她们的束缚不算大,而且金牙道人赚得,她们凭什么赚不得?难道降妖伏魔还分三六九等?甭管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那就是好猫!
如陈王这般的富人家,大多住在城东,那边多是些有头有脸人家的住所,官府巡逻也更为频繁。更深露重,更夫敲着锣鼓,压根没注意到有两道身影飞速掠过。
比起已经熟睡的人家,陈家院子里却还是灯火通明,陈家老爷只一个独生女,如今女儿死了不说,连尸身都叫人偷走了,他和夫人哪里睡得着?两人早熬得形容枯槁,只盼着能把女儿的尸身寻回,叫她入土为安。
第374章 第十五朵雪花(三)
“有点臭。”
夏娃捣了捣鼻子, 有了身体后固然有许多好处,但劣势也随之浮现,大概是因为冰雪之躯接近了了, 她的五感也变得十分敏锐, 陈家宅子里弥漫着的淡淡臭味, 人类可能闻不到,却逃不过夏娃跟了了的鼻子。
相比较夏娃丰富的表情, 了了显得冷淡许多,
除却陈家人,王家人也在, 一起的还有那个金牙道人, 他穿着一袭簇新道袍,面前摆开一张桌案,上面供着神像, 香炉袅袅,只见他拔出长剑挽了个漂亮剑花,一通操作猛如虎, 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如同触电般张牙舞爪好一会儿, 最后一剑剁掉桌案上大公鸡的鸡头,伸手沾鸡血往黄符上画出图案,喝了一声“退”!
黄符无火自燃, 落入鸡血碗中, 金牙道人端起碗, 煞有介事的在陈家院子里走了一圈, 最后寻了个点说:“这里便是妖气最浓之处,想来陈家小姐的尸身是让不能化形的妖怪偷走了。”
说完将那碗鸡血一泼!又哇呀呀呀的闭目哼哼, 一剑刺入被鸡血浸透的土地!
两个小道士连忙跑过来,一个端了盆清水,一个手上搭着帕子,手忙脚乱伺候金牙道人净手。
金牙道人对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陈老爷及陈夫人说:“二位不必惊慌,这鬼怪暂时已被我制住,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令千金的遗体,一旦遗体被鬼怪附身,那可就不好办了呀。无魂之体,便是孤魂野鬼都能侵占,时间一长,恐怕要出乱子。”
陈老爷慌忙道:“不行不行,那可不行,不能让鬼怪附了我女儿的身,真人,还请真人救救我女儿!”
金牙道人装模作样的摸摸胡茬儿,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时陈夫人揭开旁边丫鬟手中的托盘,那一个个金元宝险些晃花人眼,她红着眼圈声音沙哑地跟金牙道人说:“不怕真人笑话,我夫妻二人只这么一个女儿,便是倾家荡产,也决不能眼睁睁瞧着她的尸身叫鬼怪给占了,这点小心意,还请真人笑纳。”
就很心动。
这么多金元宝,足够把包子铺都买下来了吧?
这钱让金牙道人赚,夏娃感觉难受极了,她拼命克制自己才没有现身去抢。
金牙道人假装推辞,与陈夫人进行一番拉扯后,便笑纳了这一盘金元宝,而夏娃已经计划好要如何黑吃黑了。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金牙道人的“驱邪”已经圆满完成,这更证明他是个骗子,因为院子里的臭味仍然存在,他所说的妖气最浓之处,根本就是胡乱点的,忽悠不懂行的人。
夏娃拿手肘蹭了下了了,心事全写在脸上:抢啊?
正在这时,院子里忽地刮起一阵邪风,阴寒刺骨,金牙道人被吓了一跳,刚接到手上的托盘没端稳,金元宝掉了一地,他急得要命,正待去捡,却见邪风中有个怪物朝自己伸出爪子,还没碰到金元宝呢,一条胳膊就被划开一道两指宽的血口,疼得他哎哟惨叫!
陈王两家被吓得不轻,尤其那邪风中的怪物,生得人模人样有头有脸,偏偏黑漆漆的,又有好几只手好几只腿,分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鬼,看着叫人起鸡皮疙瘩。
金牙道人尖叫着在院子里四下逃窜,他到底是成年人,跑得快,两个小道童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俩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哭得鼻涕眼泪抹满脸,其中那个年纪大点的边哭还边喊:“我、我们不是道士!是他花钱雇我们帮忙的,别杀我们、别杀我们!骗钱的不是我们!我只拿了二十个钱!”
这小道童经不住吓,瞬间竹筒倒豆子,将金牙道人的来历给说了个明白,听在陈家人耳中,真是惊怒交加,金牙道人此刻顾不上给自己圆谎,因为那怪物不知为何就追着他砍!他身上的道袍都成了流苏,淌了好多血,疼死他了!
“我再也不骗人了!我再也不骗人了!”金牙道人哭喊着求饶,“我一文钱都还没拿到啊,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错了!”
邪风里的鬼怪充耳不闻,眼见又一攻击破风而来,金牙道人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哀嚎,夏娃无聊地掏掏耳朵,毫无去帮忙的打算。
下一秒,原以为会被大卸八块的金牙道人完好无损,反倒是鬼怪发出了惨叫声!
状态突变,原来是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小个子道人,他头发少得厉害,脑袋上那个发髻颤巍巍的摇晃着,手中拂尘一甩,那邪风便连连后退,邪风中的鬼怪亦是如此。
“孽障!竟还敢害人!”
随着小个子道人的一声怒喝,拂尘忽地变长,宛如白色的鸟笼将鬼怪关入其中,紧接着拂尘像是燃烧起来一般变得无比通红,将困在里头的鬼怪烧得惨叫连连。
陈王两家人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陌生道人,见对方不修边幅,毫无高人风范,但一出手却无比惊人,因此纷纷上前见礼。
小个子道人外表其貌不扬,却嫉恶如仇,尤其对妖魔鬼怪深恶痛绝,他先是朝两家人颔首示意,随即便要灭了拂尘中的妖孽,正要将对方烧成灰烬,手腕上忽地一痛,拂尘竟被打飞了出去!
拂尘一飞,妖孽得到释放,瞬间便没了踪迹。
小个子道人先警惕地环视一圈四周,又蹲下来摸了摸土地,拈起一把泥土送到鼻间轻嗅,对满脸担忧的陈王两家人说:“那孽障为贫道所伤,逃不了多远,诸位放心,不将那妖孽收了,贫道不会离去。”
和架子特别大的金牙道人比起来,显然这位小个子更像高人,金牙道人暗叫不好,努力把喉头的血咽下去,悄咪咪摸着墙角想溜,结果没走两步,“嗖”的一声,软趴趴的拂尘竟如暗器一般从他鼻尖擦过,正中墙心。
再往前走一步,小命必定不保。
金牙道人只能尴尬一笑,讨好地看向小个子:“道友法力高强,贫道自愧不如……”
小个子道人盯着他:“你是金牙道人?”
金牙道人:“是、是啊!”
王老爷连忙道:“这是我们两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人,没想到竟是个沽名钓誉的,方才妖孽来了,他……”
话没说完,叫小个子道人打断,他问:“你是金牙道人,那贫道是谁?”
金牙道人:?
不会吧,这是遇到正版了?
没有什么比冒充名人结果却被名人当场抓获更尴尬的事情了,得知请来了个冒牌货,王老爷气得要命,当下便要派家丁把假金牙道人绑了送去官府,假金牙连忙求情,陈夫人则给真金牙跪了下来,求他帮忙寻回女儿尸身。
金牙道人将陈夫人扶起来,说:“不必夫人多言,斩妖除魔,此乃贫道分内之事。”
比起冒充自己的假金牙,他更在意刚才那将自己拂尘击落的人。
假金牙被揭了皮,再不敢装腔作势,一股脑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