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太祖皇帝不也为了美名屠过城?只要父兄按照她的想法行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改朝换代,这又有何不可?百年前,坐在龙椅上的也不是皇帝这家。
凭什么他能当皇帝,她就只能做贵妃?凭什么她要捡别的女人睡过的烂货?凭什么她要委屈自己?
自从发了疯,叶挽的郁症都痊愈了。
白空空打量着床上的皇帝:“长得也就一般般嘛,真是难为你了。”
其实皇帝容貌很俊,尤其是有权力加成的情况下,七分的美貌都能变成十分,但他被叶挽下了药控制住,她又很会折磨人,不许人给他擦洗翻身,背部都不知生了多少脓疮,一日顶多喝碗清汤寡水的稀饭维持身体机能,原本十分的美貌还剩个三分都不错了。
叶挽无所谓道:“以后不用受罪就行。”
夏娃冒出头问:“上次不许我拿的宝库,我现在能动手了吗?”
她对皇宫没兴趣,只对皇帝私库念念不忘,这是世上宝贝最多的地方,来过一次却不能全搬走,怎能不让夏娃惦记?
白空空立刻道:“我也要!”
叶挽深知这两人对财宝的看重,她无所谓道:“皇帝私库随便你们吧,但国库不行。”
这钻进钱眼儿里的俩人欢呼一声,夏娃还跳起来跟白空空击了个掌。她俩一跑,叶挽随意在龙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了了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否则不会给她郭家姐妹的地址。
叶挽并没有傻到随意露面。她不会武功,又没有人保护,真要等皇帝的人找到她,恐怕会先被心怀不轨的恶人抓住。
也是分开后,叶挽才发现跟水袋放在一起的纸条,上面写了个地址,叶挽也因此与郭家姐妹相识,郭舞已彻底掌握了郭家的话语权,叶挽派去送密信的人,正是郭舞的手下。
那两位姑娘,在得知她与了了相识后,非常信任她,并帮了她很多忙。
刚回宫时,叶挽自然不会立刻动手,她借机从皇帝这里为郭家讨了许多好处,助郭家姐妹壮大势力。要不是皇帝非要跟她亲热,搞得叶挽烦不胜烦,她其实是想再晚一点动手的。
了了:“你有本性。”
也许放任叶挽在宫中,不带她离开,她的本性会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味生活中渐渐磨灭,但了了带她走了,广阔的天地令叶挽寻回了自己,她要回到皇帝身边,了了便知道她一定不是要同他破镜重圆。
了了欣赏有报复心,并且真的会去报复的女人,不介意助她一把。
“现在你又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我有需要你的地方,你不会推辞?”
叶挽紧紧地盯着了了的眼睛问道。
了了:“有个条件。”
叶挽:“我答应。”
她甚至都没问是什么。
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因手中的权力而猜忌朋友,但至少眼下,叶挽能够给予百分百无条件的信任。
“皇子们都还有母亲,无论扶持哪一个,对你而言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叶挽考虑过这个问题,比如养虎为患,她更想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日后的事情,留到日后再说。
然后了了淡淡地说:“跳下来。”
跳下来?
什么跳下来,跳下来什么?
叶挽迟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房梁上还有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在了了说完话后,小孩儿毫不犹豫地往下跳,而了了没有去接,吓得叶挽赶紧伸手!
好在了了用刀柄托了下她的双臂,否则叶挽非胳膊脱臼不可。
她抱着怀里小小的孩子,惊疑不定,“你偷了谁家的孩子?”
没等了了回答,叶挽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小孩儿只有两岁左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她捏着叶挽的衣袖,奶声奶气打招呼:“你好,从今以后,我就叫叶秀了。”
叶挽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她从没带过小孩,而了了给她这个小孩的意思,她似乎已经明了了……“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了了点了下头,目光淡淡。
叶秀并不是真正的小孩,但她如愿以偿,可以不再做越人瑾与韩六娘的孩子,得到了崭新的人生。这一次,她不会再搞砸了,更不会再任由旁人欺负。
床上的皇帝听着她们三言两语便定好了未来,拼命地挣扎起来。他自以为激烈的挣扎,其实微弱得很,除去了了看了眼外,叶挽甚至都没注意到。
有了了跟白空空相助,叶挽信心十足,唯一让她意外的就是怀里这个小孩……虽然很陌生,但比起皇帝的那些皇子公主,她的确更愿意选择叶秀成为幼主。
“丑话说在前头。”叶挽道,“我不一定能保证会永远让她做这个国家的主人,也许过不了几年,时机成熟,这皇位,我便自己收下了。”
了了:“随便你。”
叶秀则握着拳,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从小孩子重新长大,她还有仇要报。婆娑女杀了她,这口气无论如何她咽不下。
这边皇帝愈发绝望,那边白空空正在跟夏娃分赃。夏娃可霸道了,她连一九分都不愿意,白空空指着她鼻子道:“我警告你别太贪心,信不信我让你什么都捞不着?”
夏娃冷笑:“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吗?”
本世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东西了!
无耻的、可恶的了了!凭什么要她把积攒来的全部能量用在给越秀重塑身体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冰雪之力全用在那只天天睡觉的臭猫身上,就剥削她的能量点,凭什么?
现在不仅是叶挽发疯,她也要跟着发疯了!
就算把皇帝私库全拿走,也还不够呢!这次会来京城,一是为了助叶挽一臂之力,二便是借机敛财补足积分漏洞,越秀的身体是在积分商城兑换的,在连蒸汽机都没有的本世界,复制人所需的价格有多高她们知道吗?
夏娃气得手都在发抖,要不是脱离了主系统后自己无法更换世界,她高低得跟了了在本世界分道扬镳!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心血尽数为她人作铺垫,没有吐血已经是夏娃极力克制的后果。
白空空被她怨恨的表情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么激动?以前不是都平分的吗?”
夏娃阴森森地冲她咧嘴:“平,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空空果断道:“这次我不跟你抢,都归你行了吧?”
夏娃恨恨道:“本来就该归我!”
第484章 第二十朵雪花(二十六)
叶挽与了了商议大事时从不避讳床上的皇帝, 听得皇帝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没想到给予他伤害最大的, 恰恰是他心爱的女人。现在没有人比皇帝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玩这个爱情游戏了, 早知道叶挽不是能驯服的小狗, 而是冷不丁会反咬主人一口的狼,他疯了才会对她降低戒备。
对皇帝来说, 在自己身边恣意密谋的叶挽并非心血来潮,叶家必定早有反意,自己竟是被他们给骗了, 否则仅凭叶挽一个女子, 哪里来的底气敢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他心里的悔恨愤怒,根本无法以言语来形容,若眼神能杀人, 想必叶挽现在已经被他碎尸万段了。
不过摆在皇帝跟前的最大问题,是久未更换的被褥,潮湿的床板以及后背生出的热疮。
“这个人, 怎么处置?”
叶挽随意看了眼皇帝:“现在他还不能死。”
皇帝与叶挽四目相对,他拼命地动了动嘴唇, 发不出声音,便用口型表达自己心底的想法。
叶挽笑了:“他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事已至此, 皇帝还是不肯认输。他既没有对叶挽破口大骂, 也没有指责她忘恩负义, 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好处, 只有唤起她对旧日情分的留恋,才能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叶挽摇摇头:“陛下, 你我之间,算哪门子的夫妻?我独守空闺时,陛下正在后宫流连忘返,苦恼着应当翻谁的牌子呢。”
不对等的地位不可能存在爱情,不过是强者一方对弱者一方的支配罢了。
此时有宫人前来禀报:“淑妃娘娘在外跪着,求见陛下天颜。”
叶挽道:“那就让她跪吧,爱跪就跪到地老天荒。”
宫人领命而去,皇帝眼中的希冀也随之消失,叶挽看着他笑:“陛下现在总算知道谁对你才是真爱了?可惜为时已晚,等日后,我倒可以考虑送你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对鬼鸳鸯。”
她开玩笑呢,结果皇帝当真了,嘴里不知嗬嗬的说着什么,叶挽随手拿了个枕头把他脸捂住,觉得实在聒噪,吵得人心烦。
“你来得正好,郭家的人虽可用,但到底身手不行,我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叶挽有事请了了帮忙,“麻烦你跑一趟了。”
了了没有推辞,正好她现在也不想跟夏娃靠得太近。
之后叶挽才知道了了如此爽快是为什么——任谁面对一个能用满是怨恨的眼神盯着你看的人,恐怕都会吃不下睡不好,心情荡到谷底,太阳照在身上也无丝毫暖意。
叶挽对夏娃不算特别了解,只知道这是个年纪虽小,却很厉害的家伙,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因此在再三权衡后,她以自己的私库为报酬,请夏娃帮自己做事,但夏娃狮子大开口,认为光一个贵妃私库不够抵她干的活,得加钱。
随后,她向叶挽展示了自己掌控全局的技术,看得叶挽叹为观止,当场拍板定案,不就是加钱吗?加,必须加!
从前叶挽不怎么在意宫中权力,现在想要收回,再从中细细分辨什么人可用,什么人是奸细,是个不算小的工程,可有了夏娃之后便不一样了。
虽不知夏娃是怎么做到的,但她非常擅长搜集信息,对此叶挽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连前朝之事都逃不过夏娃的法眼,再加上有个上天下地如入无人之境的白空空,叶挽简直如虎添翼。
宗室们吵得愈发热烈,有时甚至直接大打出手,皇帝始终不露面,这向众人展示了一个信息:也许他不是不想露面,而是已经不能露面,否则怎么会让叶贵妃代为上朝?
如今前朝后宫,基本已都在叶挽把持之中,她唯一缺的便是兵权,这个弱点也会随着叶胜带兵前来京城而解除,聪明的人已经开始主动向她靠近了。
后宫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淑妃一样,除了恩宠别的都不在意。
叶挽能够大权在握而无人置喙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她手中有皇帝亲手写的圣旨——说来也好笑,这圣旨还是皇帝因“失而复得”欣喜若狂时特意赠她的,一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他可能没想到叶挽真的会不客气地拿来用;二则是叶挽出身武将世家,叶家手握重兵;三,也是宗室们最能容忍她的原因,叶贵妃膝下没有皇子。
只要她没有孩子,皇位还不是宗室来坐?若能得到叶挽信任,谁还用浪费时间在朝堂上口沫横飞的互相揭短?
因此宗室们不仅没有抨击叶挽越俎代庖,反倒对她言听计从,而有皇子的后妃母族,也在暗中讨好叶挽,谁都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叶挽每隔几天会跟皇帝“汇报”一下自己的事,顺势把自己收到的投诚,隐去关键信息与皇帝说一说,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弄死他也气死他,可怜吃不好睡不好的皇帝愈发生不如死,对她那点浅薄的爱,也终于化作了刻骨的恨。
最明显的就是他没法再用谎言哄她了,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样的话,皇帝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一看见她便无法克制仇恨,这恰恰是叶挽想要看到的。
她不喜欢被他当作能够哄骗的笨蛋爱妃,比起被他深深爱着,叶挽更希望得到他的恨,他的怕,他的咬牙切齿,他不敢合眼的梦魇。
就目前情况来看,叶挽已经如愿以偿。
连总喜欢暗搓搓与她竞争“陛下究竟更爱谁”的淑妃,也已不敢再来求见,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执着并不能换来皇帝的另眼相待,反倒会与叶挽结下更深的仇,因此果断转换策略,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还以为她真是个傻的,没想到勉强还算识时务。”
叶挽手上拿着一封奏折,举止轻佻地拍了拍皇帝枯干的脸。说真的,她一直以为淑妃对皇帝是真爱,因为淑妃表现的太疯魔,除了皇帝的爱什么都不在乎,连皇帝被软禁,淑妃不怕触怒她都要求见。
如今大局已定,叶挽才发现,淑妃也是个高手,这家伙想要皇帝的爱是真的,因为她从始至终都在演。
叶贵妃是在演爱,淑妃也是在演爱,跟大权在握的叶挽对上,不过是淑妃在赌最后的赢家会是皇帝。
现在她不赌了,是因为局势已定,再来展现真爱,可能叶挽不会仁慈地将她禁足算完,而是会要了她,以及她母族的命。
皇帝目露怒色,叶挽很享受这种跟他对话的过程,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里,她曾经无数次渴望着能有这么一天。比起皇帝对她的折磨,这算什么,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