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采薇神识扫过石头,降到地面,手持灵剑,对着石头开挖。
别看这块石头外显只有三米多高,却埋得极深,都已经挖开了五六米的深坑,才看到了石头的底端。
突然,鱼采薇的手顿了顿,在深坑里,她居然感应到了灵气丝丝缕缕从底下冒了出来。
她瞬间收起灵剑,唤出玉麟兽,“走,带我到地下看一看。”
玉麟兽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带着鱼采薇遁入地下,一个晃身,竟走了个空,来到了地穴里。
在虚空石里的鱼采薇简直眼冒金光,闪身出来,感应着浓密的灵气,摸着地穴里晶亮亮的石头,手在剧烈地颤抖,嘴唇也在颤抖,“灵石,想不到崖底居然埋着灵石矿。”
放眼看去,一眼望不到头的地穴,熠熠生辉,璀璨无比。
那是灵石,无穷无尽的灵石。
谁能想到,在灵气稀薄得几乎感应不到的世俗界,竟隐藏着灵石矿。
玉麟兽睁着大眼睛,轻快地说:“这也不奇怪,世俗界原本也是修真界的一部分,只是资源太过匮乏,才单独划出来做了凡人的国度,匮乏不代表没有,只是寻找起来太困难了而已。”
如此难寻的资源,还是灵石矿,却被鱼采薇碰到了。
鱼采薇心里不由得感念,或许,这是父亲在天之灵的庇佑。
如果她不找父亲的骸骨,如何会来此,怎么会发现带有时间法则的石头,不去挖石头,又怎么会发现灵石矿。
她带着玉麟兽勘察了这条矿脉,整个矿脉被深埋在比秃鹰崖崖底还深十米的地底,是一条完完整整、交叉错落占地极广的超大型灵石矿,矿藏极为丰富,最中心,有长五百多米的极品灵石矿带,像玉麟兽做床用的那么大的极品灵石,里面比比皆知,依次向外,上品、中品、下品灵石都有,还夹杂着各种品阶的灵髓。
整条灵石矿的外围,带着一层有隔绝灵气作用的砂石,好似包浆一样,阻拦了灵气的外泄,偶有那么几个微型的出口,所在之处,无一不是植被成林,郁郁葱葱。
整个矿藏,要是鱼采薇一个人在此开采,估计得花上好几年了。
不过花费几年,得来受用几百年甚至千年的灵石,换了谁,都是乐颠颠地去做。
在鱼采薇举起灵剑要开采的时候,被玉麟兽拦住了,“要是别人,这么采就算了,你又何必,用本源神珠把整个灵石矿收进虚空石,不是更好?”
经玉麟兽一提醒,鱼采薇想到了它曾说过的话,本源神珠恢复了,可以轻易将高山、河流引进虚空石,“本源神珠只吸收了火流光,能引动这么大的灵石矿吗?”
“灵石矿是死物,本源神珠收它不费劲,”玉麟兽示意她尽管放心,“现在的本源神珠,内蕴能量,散发光芒,只要用它的光芒罩住整个灵石矿,就能像它引动九华仙府进虚空石一样,把灵石矿轻松引进虚空石。”
这片疆域,临近国界,本来就没有普通的居民,又因为缺少水源,梁国的部队不会来这里驻扎,倒是个廖无人烟的空地,灵石矿上,仅有几处不大的林地,多是陡峭的山崖和成片的荒石,发生什么变动,对梁国,对任何人,都不会纠缠出因果。
过了子时,夜色正浓,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几朵薄薄的白云飘荡,偶尔遮住月亮的光辉。
鱼采薇御使飞梭隐行到高空,捧出了本源神珠,源源不断的灵力灌注其内。
紫色的蕴光倾泻而下,纠缠着清冷的月华,照在了大地上,渗入土地,像个网兜一样兜住了整个灵石矿,连带其上的山崖林地一起,就这样无声无息,轻飘飘地,拽进了虚空石,接到九华仙府的边缘。
鱼采薇又反向来了一回,把灵石矿上方的那些山崖、林地,还有荒石挪回了原地,除了那块带有空间法则的巨石。
从上方看,这片疆域,原来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只有在地面上才会发现,山崖林地大面积凹陷了下去。
很久之后,梁国的兵士才发现了这样的变化,谁也没有往他处想,只当是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发生了地陷而已,反正没有任何影响,没有任何损失,谁在意呀。
鱼采薇此刻,正双手变换着法诀,清除巨石上的泥垢。
清除了硬壳一样的污垢后,石头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是一个九棱柱,棱柱的九个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
只看一眼,就好似踏进了时间长河,看尽日升月落,沧海变桑田,只一瞬间,仿佛过了万万年。
鱼采薇赶忙别开眼,不去看,才摆脱了阵纹的影响。
“这竟是一件时间法器。”玉麟兽震惊道。
“时间法器?那上面的阵纹,就是时间阵法了。”鱼采薇早已经有所预料了。
玉麟兽疯狂地摇着尾巴,激动地说:“当然,时间和空间是世上最强大的法则,凡是沾了时间和空间法则的,无论阵法还是法器,都厉害无比,相比空间法则,带有时间法则的阵法和法器更加稀有珍贵,这个时间法器有九个棱面,阵法相似又不同,说明它能激发九种不同的时间流速,如果你能掌握这件法器,啧啧啧……”
玉麟兽没有说下去,它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过,鱼采薇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说自己会变得特别特别厉害而已。
如果玉麟兽知道自己手里还有空间符文的传承,真不知又该会有什么想法。
鱼采薇摇了摇头,法器再厉害,也得有命享用,这等宝物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守护,一旦暴露,别说师父,就是归元宗也保不住她,可比得到道器日月轮的冯庆升还要致命。
看过白色花朵紧缩的生命线,鱼采薇料想这件时间法器是加快了时间的流速,成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时间流逝,敌人置身其中,生命极速消耗,身体如同凡人一样迅速衰老,甚至老死。
修士修仙,归根结底是追求生命的无限延长,达到长生的愿望,可时间法器反其道而行之,摧毁了长生的希望,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得佝偻衰老,这样造成的恐慌和压力,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从九棱柱显现出来的那一刻,鱼采薇就已经决定将它死死藏在虚空石里,没有变得强大之前,绝不让它出现在人前。
虽然不会让九棱柱现世,但并不妨碍她慢慢参悟上面的时间阵法,就和空间符文一样,一步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潜移默化地去用它,相对而言,风险要小得多。
如果能参悟出些皮毛,刻录出时间阵法,用在灵植和灵药的成长上,那就妙极了。
时间法器不比空间法器,鱼采薇心有顾忌,不敢轻易认主,只将九棱柱立在九华仙府阁楼前,跟九华仙府的匾额一样,用绸布挡了起来。
飞梭极行,鱼采薇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到盛国京都。
第113章 合葬
其实用时不长,只是鱼采薇还想再快点再快点,就觉得时间变慢了。
将身来到京都城外,鱼采薇没有进城,调转飞梭,奔向京都郊外的鹤云山庄。
鹤云山庄是安国侯府的祖产,鱼家的列祖列宗,包括鱼采薇的父母,就埋葬在鹤云山庄。
时值初夏,炎炎烈日把万物笼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银芒,空气中涌动着滚滚热浪。
可鹤云山庄,犹如一条绿色的丝绦,蓊蓊郁郁,透着清凉。
尤其是祖坟处,苍寂无声,阴森森竟渗出丝丝寒意。
鱼采薇神识扫过,径直来到边缘的一座坟茔前,屈膝跪倒,重重地磕下头,胸中悲情激荡,泪水难抑,久久不愿起身。
在她面前,矗立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正是她的父母鱼学宗和柳夕瑶。
“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
“母亲,女儿去梁国,寻回了父亲的骸骨,今日便和母亲葬在一处,以后母亲与父亲同穴而眠,再不用与衣冠相伴,睹物思人了。”
鱼采薇就跪在墓前,指诀变换间,在墓穴外设置了禁制,托起本源神珠,温柔柔、轻荡荡开启墓穴,半点不惊动母亲的棺木,将原本埋葬着父亲衣冠的旧棺木挪出,重新把虚空石里装殓着父亲尸骨的新棺木下葬,旧棺木里的衣冠陪葬在新棺木里摆放整齐,一把火,旧棺木化成灰撒在新棺木周围,最后恢复墓堆,一切,严丝合缝。
恭敬敬,鱼采薇再磕四个响头,在墓碑前放上素果、点心,摆上素酒,插香烛焚纸钱,祭告父母。
日落月升空,月落日独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鱼采薇心境虔诚,心无旁骛,日日抄写经书。
每抄写百份,便焚烧在墓前,为父母祈福,愿他们早生极乐,早归净土,来世离苦得乐,安康幸福。
百日后,鱼采薇挪了挪几乎没有知觉的腿,行大礼祭拜后,坚定地起身,撤去禁制,看着焚烧后的经书烟灰随风飘荡,洋洋洒洒,不知去处。
“母亲,父亲,我要走了,此番女儿回来,了却心愿,以后,修仙漫途,不管艰辛险阻,女儿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凌云腾空,鱼采薇回头痴望一眼父母的坟茔,扭头坚定地离开了,不多时,便到了京都上空盘旋。
京都繁华,街道两边店肆林立,房屋楼宇鳞次栉比,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薄暮的夕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上,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在余晖中闪烁着五彩的光辉。
鱼采薇贴着隐形符,循着记忆走进幽静的东马道,沿着青石板路来到一座建构宏伟的宅邸。
宅邸前,蹲立两只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师,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安国侯府”四个鎏金大字。
门楼上还挂着红绸,贴着双喜的大红灯笼甚至亮眼,鱼采薇跃身而起进入宅院,见到侯府内处处扎着红绸,贴着双喜字。
“今日竟是有人大婚,不知是世扬还是世杭?”
鱼采薇的祖父,老安国候生了两子四女,长子鱼学卿、次子鱼学宗和三女鱼蓉蓉是候夫人所生,其余三女都出自妾室。
老定国候去世后,长子鱼学卿,也就是鱼采薇的大伯承袭了定国候之位。
鱼采薇跟着师父离开的时候,大伯鱼学卿已有四子两女,两位堂兄早该成亲,堂弟世扬比她小两岁,世杭比她小三岁,都是适婚的年龄。
神识扫向一处庭院,当看到庭院内贴满喜字,灯火通明的时候,鱼采薇骤然握紧了拳头。
那里,香茗居,正是当年她和母亲的居住之所。
小院此时热闹非常,丫鬟仆妇穿梭而行,欢声笑语不断。
里屋,桌台上燃烧着大红蜡烛,新娘子端坐在洒满了红枣栗子的床上,旁边立着个眼神清亮、面貌英俊的少年郎。
摆设,早就不是当年的摆设,人,也不是当年的人。
院里那棵鱼采薇梦了好几回的槐树还挺立在院落里,可物是人非,没了那份清静安宁。
鱼采薇来之前就有预料,心绪一时收紧,片刻之后,就松开了拳头,将神识挪向了他处。
大宅深处的慈安堂,昏昏暗暗,青灯稀影,少了多少人气,在鹤云山庄她已经知道,那个对她总是不喜的老太太早已过世了。
鱼采薇只是叹了一声,并没有多少伤感,自她懂事,从未在祖母身上得到丝毫温暖,记忆里,也只是那位老人家淡淡的一瞥而已。
再看正院,灯光闪烁,内室榻上扶额而坐的中年贵妇人,可不就是精明强干的大伯母,秦氏夫人。
没有见到大伯父的身影,鱼采薇绕到前院,来到书房楼顶。
虽已是夏末初秋,空气中依旧带着层层燥热,书房打开了两扇天窗通风透气。
通过天窗,鱼采薇看到了大伯父鱼学卿正端坐在书桌后,手里翻着书,本就是清俊秀朗的面容,如今蓄起了胡须,不显老态,反而威仪更胜从前。
忙了一整天,迎来送往,总算消停下来,鱼学卿就来到书房,寻求安宁,就连随身服侍的管家都打发走了。
忽地,一阵清风拂过,鱼学卿只觉得有了丝丝的凉爽,并没有在意,继续看他的书,浑然不觉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鱼采薇款款下拜,“采薇见过大伯父。”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书里的鱼学卿,抬眼一看,一个妙龄少女站在近前,肌肤瓷白如羊脂玉,五官精致极美,杏眼桃腮,鼻梁挺翘,一股玄妙静美扑面而来,竟不似真人一般。
书本吧嗒掉在了地上,鱼学卿踢翻椅子,腾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大胆,你是谁?来人呢!”
“大伯父,您别喊了,外面的人听不到您的喊声。”鱼采薇笑着说。
鱼学卿刷地抽出墙上的宝剑,指着鱼采薇,“你到底是谁?来我侯府……”
等等,刚刚她说什么,大伯父?
这世间,能喊他一声大伯父的只有那随着仙人去修行的侄女,难道?
鱼学卿不由得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刚刚怎么没有看出来,那眉角眼梢可不就随了他们鱼家人,下巴处像极了早已亡故的弟妹,不是大侄女又是何人。
宝剑啪地掼到地上,鱼学卿绕过书桌,来到鱼采薇面前,指着她激动地说:“你,你是采薇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