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弟好,”凤长歌使给张少初鼓励的眼神,手上递给他一个玉瓶,“师弟以后需要什么丹药,可以找我炼丹。”
“多谢三师姐关照。”
张少初会心一笑,退回到张执事身边,却不能站在凤长歌的下首。
记名弟子严格来说不能算正式弟子,只能算半个,不入真传排行,不论修为和年纪几何,都排在弟子之末。
“这是本君新收的记名弟子张少初,也是本君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张执事,你带他到山腰选定洞府,安置妥当。”
“遵命!”
张执事带着各位管事,领着张少初出了大殿。
殿内,只剩下华辰真君师徒四人。
华辰真君也不再端着了,斜靠在椅背上,“为师留下你们三个,是为了吕蒙的事。”
“师父,是有什么新发现吗?”桑离赶忙问。
精铜矿因为青冥石矿的浮现遭到颠覆,青冥石矿又有玄礼真君坐镇,就在鱼采薇他们回来没多久,宗门便派人将吕蒙和许禀昌召了回来,尤其是许禀昌,带着特殊的控灵法器回来的。
对吕蒙害许禀昌之事,桑离没有想象中的无所谓,回来那天把事情详详细细讲给了华辰真君听,还有诸多猜测,一个不拉都说了。
又有鱼采薇把毛毛虫展现的画面描述了出来。
华辰真君当时心里就有了底,把信息传递给了掌门肃川真君。
但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执法堂的化神长老再次查验许禀昌的伤势,也未发现任何人为伤害的迹象,不能指证吕蒙,只能将他列为怀疑对象而已。
“吕蒙此人狡猾又心思深沉,刚回宗门甚是安分,他跟许禀昌的事,一时恐怕难以查出什么实质性的端倪,”华辰真君挑了挑眉,“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掌门着执法堂查了他的生平,发现但凡跟他有过节的人,或死亡,或下落不明,或修为近失,下场都很惨烈,吕蒙当年筑基后期去了夏砚秘境,在秘境中受了重伤,本来有望在百岁前结丹,结果磕磕绊绊,一百五十多岁才勉强结丹,根据当年一同进入夏砚秘境的弟子诉说,吕蒙之所以受伤,是为了争一株七品金葫草,那颗灵草最后被许禀昌得到了。”
按照修真界的惯例,四十一岁前筑基,结丹有望,一百四十岁前结丹,元婴有望。
虽不绝对,可无数修士验证了这个规律,若是超过这个分水岭,进阶的契机就少了大半。
华辰真君虽没有明说,可已经表达清楚,以吕蒙的秉性,肯定怪罪许禀昌大大阻断了他进阶元婴的道路,他如何不恨?
“为师说这些,是让你们提防吕蒙,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们的行动,很可能造成了他的什么损失,说不定,现在已经视你们为眼中钉了。”
此话一出,鱼采薇心中一凛,她可知道,吕蒙一直在逼问许禀昌青冥石矿的入口在哪里,他想的是独占,但因为他们的探查,青冥石矿浮出水面,成了宗门之物,跟他没了关系,吕蒙一定会怀恨在心,还有郑荣郑通,都是吕蒙的外孙,统统死了,鱼采薇可不会认为,吕蒙只记恨凤长歌这个推手,她和桑离,肯定也记在吕蒙心里了。
凤长歌心里咯噔作响,她想到了阴灵珠,之前没多思虑,是太相信穹老的本事了,以为阴灵珠只有穹老才能发现靠近,可她忘了,吕蒙是金丹真人,活了几百年,还能没点见识没点家底,他或许早知道阴灵珠的存在,只是暂时没有手段取走,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夺食,恐怕吕蒙已经恨她入骨了。
最可气的是紧要关头青冥石矿浮现冲走了阴灵珠,如此宝物,想要再遇怕是难了,纵是宗门下发了丰厚的奖励,也难解她心中的烦闷,还是穹老开解,她才放下,或许阴灵珠本就不是她的机缘,强取不得。
鱼采薇见凤长歌的脸色变幻莫测,又见师父充满兴味的眼神,桑离无言的斗志,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
第53章 夜色暗影
鱼采薇垂眸之间,已经想到了师父的用意。
师父故意提点她们关于吕蒙的事,却又完全不将吕蒙放在眼里,这明摆着要用徒弟练兵。
“好了,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在宗门他不敢放肆,等你们从春晓秘境回来就该筑基了,还怕他不成!”
华辰真君越阶挑战惯了,莫说现在是元婴期对金丹期的吕蒙不屑一顾,就是他筑基期时,在金丹期面前也没有退缩过。
做师父的强势,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脓包,吕蒙,正好拿来给徒弟们做磨刀石。
以前,华辰真君只对桑离和凤长歌有信心,如今,看鱼采薇一身浑厚的灵韵,最后的担心也放下了。
不过,华辰真君也不是狂妄之人,有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吕蒙处心积虑对付练气期的鱼采薇和凤长歌,他纵然有威慑力,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
要对付一个人,很多时候,不需要亲自动手。
“为师给你们每人两张剑符,关键时刻用。”
不得不说,华辰真君的顾虑还是有道理的。
这时候,在归元宗云翠峰的一间洞府里,吕蒙正咬牙切齿,显然已经将鱼采薇师兄妹恨上了。
他觉得自己完全被三人蒙骗,桑离发现的那个阵法,就是青冥石矿的入口,桑离在他面前演戏,离开阵法,暗中又让凤长歌去破阵,他费尽周折都找不到的青冥石矿,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凤长歌找到,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青冥石矿浮出了水面。
那可是大型的青冥石矿,要是他早点找到,收入腰包,换成灵石,买来天才地宝弥补他的精气和根基,何愁元婴不成,便是化神合体,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还因为精铜矿的颠覆,不得不回到宗门修炼,精铜矿里的油水,他也是相当看重的,现在,全付之东流了。
“青冥石矿,该是我的,全该是我的,该死的桑离,该死的凤长歌,还有那个鱼采薇,要不是他们,何至于……,可恶,可恶至极。
还有我那两个可怜的外孙,也是受他们牵连而死。
从来没有人能在阻碍我后还全身而退的,在宗门有华辰真君护着明面上不能把你们怎么样,等出了宗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也大可不必如此,我不出手,还找不到人出手吗?”
吕蒙握了握拳头,青筋暴起,嘴角挂着阴狠的笑容,拿出传音玉简,“给我查一查,华辰真君的两个女弟子,尤其是那个叫凤长歌的,越详细越好。”
阴风刮起来了,扬起了阵阵黄沙。
天空中半个月亮斜挂,星星闪烁着寂寥的光芒。
燕浩手里拎着酒坛,对着无尽的星空,喝着悔恨的闷酒。
突然,他猛地将酒坛子举起来摔在地上,双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膝盖。
为什么,为什么要跪下来问原因,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
燕浩眼角淌下泪水,“要是忍一忍,我现在就是明山真人的亲传弟子了。”
就是有了这一问,明山真人有意收他为徒的打算,立马就打消了。
明山真人是瑶光峰的一位执事长老,就是华辰真君的师兄华善真君的下属,同为剑修,颇看好燕浩。
那日收徒,自然是元婴真君收完,才轮到金丹真人。
明山真人还怕华辰真君直接收了燕浩,让他失去个好徒弟,没想到华辰真君选择了张少初。
可还没等明山真人高兴,燕浩就跪在华辰真君面前讨要个说法。
有什么可说的,小小炼气修士就敢直面元婴真君,明山真人不觉得燕浩有胆识,反而觉得他冲动鲁莽,为了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
要说明山真君都已经放弃了,怎么燕浩还能知道呢。
这还是明山真人亲自教诲过燕浩,希望他以后多动动脑子,想想自己的身份,该如何行为不该如何行为,别再做这种损不了人还不利己的事。
燕浩是大比第一名,本该万众瞩目,出了这件事,大家看他的目光可就不善了,有人觉得他活该,有人觉得惋惜,有人本就嫉妒他得了宗门丰厚的奖励,顷刻间,又幸灾乐祸起来。
天上和地下,不过一念之间。
从那天回到洞府,燕浩就再没出去过,他受不了其他人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刀子,凌迟着他的心。
可他也知道,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
明天一早要到天枢峰集合,出发前往春晓秘境。
一只酒坛子突如其来,出现在燕浩面前。
“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我来陪你喝两杯。”阴柔的声音穿透耳膜。
燕浩惊得腾地站起来,看到了立在他身旁的黑衣人。
黑衣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连眼睛都被一层面纱隐藏了起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黑衣人施施然坐下,掏出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燕浩面前,一杯仰头喝下,还品了品,“真是好酒,就你修炼室外的阵法,也能挡得住我?”
燕浩面色一僵,祭出灵剑,指着黑衣人,“你擅自闯入我的修炼室,到底意欲何为?”
黑衣人摊开手,悠悠然道:“我进来干什么?我替你抱打不平来了,明明是你得了第一,华辰真君却偏偏收了不如你的张少初,本来想收你的明山真人,怕得罪华辰真君,不敢再提收你为徒的事,你,真可怜。”
燕浩气得脸都绿了,什么打抱不平,分明是嘲讽他来了,“你,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对我不客气,你确定吗?”黑衣人好似听到一个笑话,却在蓦然间,身上气势汹汹,散发出死寂的杀气,笼罩住燕浩,让他动弹不得,用事实告诉燕浩,自己要杀他,犹如碾死地上的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燕浩咽了咽唾沫,不敢轻举妄动,“请前辈指教!”
黑衣人压住手指,关节处咔吧咔吧作响,身上的杀意却尽数消弭,“哼哼,我说了,我来替你打抱不平,不会杀你的,你不必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会帮你,哎呀,历年大比,头名当中,你算混得最惨的,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燕浩后退两步,低头沉默以对。
黑衣人根本不在乎燕浩的反应,自说自话,“那你知道华辰真君为什么收张少初而弃你吗?无缘,多有玄机的词呀,不过是他的搪塞之语罢了,真实的原因是张少初跟华辰真君的小徒弟凤长歌关系非比寻常,有凤长歌在华辰真君面前美言,还有你什么事。”
燕浩的眼皮霍然抬起,很快又垂了下来,就算真是如此又怎样,也改变不了他的处境。
“你一直躲着,想来不知道凤长歌要进春晓秘境吧,燕浩,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燕浩的声音带着嘶哑。
黑衣人掏出一个碧绿的玉瓶放在桌上,“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绵仙露,女修只要闻到,便会浑身瘫软,连凡俗的女子都不如,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你懂的。”
“卑鄙,我燕浩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屑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燕浩竖起眉毛,正义凌然。
黑衣人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劝说,“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继续做你的端方君子吧,若换了我,当日之辱一定要报,绝不会憋屈自己,张少初不是靠女人拜师吗,我要么把女人抢过来,要么毁了她,让张少初悔不当初,等来日我站在山巅,让他连仰望我的资格都不够,你呀,就配跪在山脚下仰望人家了。”
燕浩低垂着头,不敢表露自己的表情,他学会了忍耐。
久久没再听到黑衣人说话,燕浩缓缓抬起头来。
修炼室里已经没有黑衣人的身影,那坛酒还在桌子上,旁边,赫然放着那个碧绿的玉瓶。
燕浩无力地瘫坐下来,他不敢喝黑衣人带来的酒,又急需要酒来释放自己的紧张,往地上寻找,发现摔在地上的酒坛里还有半碗酒,抓起来咕咚咕咚强灌了进去。
他早就有些醉了,头晕得很,就这样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一夜多梦。
在梦里,无论燕浩如何挣扎,都不能摆脱张少初的压制,他的双眼布满了红丝,硬牙咬断,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燕浩绞尽脑汁,给不出答案。
天边一点点呈现出鱼肚白。
当当当,悠扬的钟声有韵律地敲响,惊动了整个归元宗。
这是集结的钟声,所有参加春晓秘境的弟子,统一到天枢峰广场集合。
燕浩被钟声召唤,从惊梦中懵懵醒过来,顾不得多想,施个水润术净了脸,就要往外走。
刚迈两步,燕浩突然回头,死死盯着那碧绿的玉瓶,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快速握住,将它放进了储物袋。
当他将玉瓶放进储物袋的时候,心魔就滋生了。
开启阵法,出来修炼室,正和一名清丽的女子面对面,燕浩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