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濯:“那就好。”
章驰:“杀人犯法的。”
这话很耐人寻味。
好像杀人不犯法,她不介意一试似的。
丰濯嘴角一抽:“我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章驰推入麻药的针筒:“晚了。”
丰濯眼睛还是睁着。
麻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丰濯:“你不会对我性·骚扰吧?”
章驰愣了一下。
丰濯闷声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
不是那天晚上,章驰在路边见到的,那种冰冷的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酒味。
他来之前喝了酒。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
谈鸿没读懂话里的针锋相对,跑过来将仰着头的丰濯按了下去,手术床自带的机械臂启动,将丰濯的两个肩膀扣住——他不可能自行起身了,谈鸿愤愤不平地开口:“在我们医生眼里,你跟块猪肉没什么两样。不要用你阴暗的内心来揣度我们高尚的人品。”
丰濯:“高尚……”
他的音调是在笑,讽刺的那种,话没说完,眼皮直接沉了下去。
麻醉起效了。
他上半身全·裸,皮肤上是半永久的迪克兰金粉——据谈鸿介绍,很多模特都喜欢在上秀台之前擦这种粉,皮肤会呈现细腻的珠光效果,半永久也不是永久,金粉掉完了,需要重新补。
补一次的价格是3000原币。
丰濯不止要取掉鱼鳍,还要补一次半身的金粉。
下半身不补。
因为不穿裤子会被当做流氓扔出北区。
没有展示的必要。
谈鸿带着专用手术镜,小心翼翼地检查鱼鳍的接口,很快,他判定完毕,操纵手术机器人开始取鱼鳍。章驰在旁边安静地观看,途中,谈鸿抬起头来,嘿嘿一笑:“他身材很好的,你可以去摸一下。”
章驰:“……”
谈鸿:“反正他已经睡死了。谁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如果你嫌时间太短的话,可以用这个。”谈鸿顺手举起来备用的麻醉剂,放下,视线停留在丰濯的上半身,伸手捏触,两眼放光,“完美。太完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天才。”
人总是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
但是很少有人能够从别人身上只看到自己。
谈鸿是一个人才。
他不是在推荐丰濯。
他是在炫耀自己。
——的技术。
取鱼鳍的过程很快,鱼鳍下面就是丰濯原生的耳朵。他的耳朵长得也很好看。那种一切都刚刚合适,不大不小的耳朵,合适的厚度,耳廓的形状没有外扩也没有向内蜷缩,耳垂不大,跟脸型适配。
谈鸿好像能够感知到章驰的目光似的,一边清理耳朵的外轮廓,一边念叨:“是不是觉得他的耳朵也很完美?”
章驰:“你做的?”
谈鸿:“哦,那倒不是。他原生的。”
有些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就是喜欢讲话——垃圾岛也有不少这样的医生。
同样的事情做久了,他们会觉得很无聊。需要在手术的时候聊天,刺激自己烦闷的情绪。
这种事情一般在手术中途进行——他们需要考虑患者被麻醉之前的心情。
医生的专业形象其实是患者的需要。
谈鸿打开了话匣子,对着丰濯身体的每一处细节进行评点。章驰附和得兴致缺缺。
不过没有影响谈鸿的热情。
他继续高谈阔论。
终于,一切处理完毕,两个硕大的鱼鳍被谈鸿扔进了手术台边的桶里。
垃圾桶。
等会就要丢出去。
谈鸿“啧”了一声,好像亏钱的人是他一样。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取鱼鳍吗?”
章驰惯性地附和:“为什么?”
谈鸿:“因为他喜欢追随潮流。”
谈鸿站起身,拿过章驰手里托盘上盛着的清洁湿巾,一点点给丰濯擦拭头面,一张又一张,直到擦干净所有的皮肤。
“什么流行,他就要改造什么。”谈鸿将湿巾甩了出去,正中垃圾桶。他转身开始调配迪克兰金粉,养肤液多了,就再加金粉,来来回回,“没完没了。他有病。”
谈鸿放下金粉液,指了指脑袋:“这里。”
章驰:“……”
谈鸿一根手指遮住嘴巴:“嘘,别跟他说。”
迪克兰金粉很快补充完毕。
一个正方形的中空仪器被架在丰濯的头顶,从头顶开始,仪器的光开始穿过他的身体和垫着身体的手术台。
这是最后一步。
让金粉半永久。
谈鸿对手术时间的控制炉火纯青。
等手术结束完不到10分钟,麻醉就失效了。
丰濯睁开眼,看见的是守在手术台边上的章驰。隔壁的房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谈鸿在收拾仪器设备。
章驰递过来一面比巴掌略大一点的镜子。
“他说你醒过来最想要的是这个。”
丰濯:“……”
照完镜子,章驰带丰濯去缴费——在第一间屋子。一边缴费,谈鸿一边教授章驰收款事宜——章驰在办公电脑前输入数据,谈鸿在旁边观察指正。
丰濯用的不是现金,是自由卡。
自由卡是不记名卡,谁拿到谁就能取钱。
这是一张1万的自由卡,全部的手术费用是5600,谈鸿还需要找补他现金4400。钱锁在柜子里,一拉开,都是一叠又一叠的现金,捆好的,谈鸿拆出一叠递到丰濯手里,丰濯没有收,手推了回去。
他看了看章驰,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脸色如常地开口道:“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残次品的事。”
这句话一出来,谈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他压低声音好像憋着气地喊了一句“你在说什么”,立刻指挥章驰去把门关上。
“咔哒”。
门关上了。
差点从地上跳起来的谈鸿终于顺下了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像受了一场不小的惊吓。
谈鸿:“你别胡说八道,我这里没有什么残次品。”
丰濯从裤子正面的口袋里又掏出一张自由卡。
这是一张纯白色的自由卡,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排数字。又是1万。
谈鸿:“没有的东西,你拿多少钱来我也给不了。”
丰濯又掏出一张卡。
两张卡。
三张卡。
现在他掏了接近五万块。
“不是购买的价格,咨询费。”丰濯将四张卡一起推向谈鸿靠着的桌子边,“谈老板说有,这钱全都是谈老板的。”
谈鸿面无表情地看着丰濯。
但他的面无表情里藏了很多的情绪——眼睛骗不了人。他的眼睛带着埋怨,又带着一点喜欢。
看得出来,他对钱还是喜欢的。
丰濯将卡又推了推。
谈鸿没有动。
丰濯拿起四张卡,直截了当地压在四千多块上面,一起塞回了谈鸿的手里。
他还顺便按住谈鸿的五根手指,往回裹。
谈鸿:“……”
“草。我真是草了。”谈鸿拉开抽屉,将钱和卡一块丢了进去,“你找残次品做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犯法的这句话在这里出现是很扯淡的事,因为这家地下诊所从头到脚没有哪个地方是不犯法的——章驰判断犯的法不轻。
所以需要特别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