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知道,长老们的事,我们哪里打听得到……”
弟子们议论纷纷中,花无声已经到了峰顶。
相比起镜花水月的简朴风格,桃花峰顶到处都是画阁朱楼,精巧雅致。
长老辛停雪倚在观景阁上,看着慢步走来的花无声,笑了起来:“花师姐好兴致,这么久不出门,一出门便拿我做戏。”
从外表看,这位辛长老仍是双十年华,秀眉妙目,潇洒飘然。
花无声在茶桌对面坐下,拂尘一甩,笑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整个门派的老家伙就剩我们几个了,我不找你找谁?”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伤感,辛停雪笑着给她倒茶:“我听说步非那小子大好了,原本不信,你今天一来,倒让我信了大半——他要不好,你哪有心思搞这些花样。”
长老们来往,哪用得着弟子通禀。花无声今天这作派,就是给别人看的。
想必整个宗门很快知道她来找辛长老的消息,有心人定会猜一猜她的目的。
“也算不上大好。”花无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赞道,“果然还是你这里的茶好喝。”
“师姐爱喝便拿些去,我门下这些姑娘,最爱整治这些,晒的花茶多得喝不完。”辛停雪满不在乎地说着,续上刚才的话题,“你怎么说话说一半,到底是好还是没好?”
“事情有些复杂,总而言之,或许有转机,且等几年看看。”
辛停雪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口中说着且等几年,然而现在就开始布局,看来很有把握了。”
花无声笑而不语。
“那找我来作甚?总不会是让我炼丹的吧?”
辛长老最擅长侍弄灵药,是无极宗最厉害的丹师。
“不错,就是找你炼丹的。”花无声看着她,“锻体的丹药,你能炼多少我要多少。”
辛停雪眨了下眼,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原来是这条路?但他经脉终究是废的,便是锻了体,无法正常吸纳灵气,又有什么用……”
她瞟着花无声:“看来师姐已经找到法子了?”
“还不知道行不行。”花无声留了余地,“总之,你就说给不给吧!”
辛停雪懒洋洋道:“你都开口了,我能不给吗?只要还养得起徒弟,要多少给多少。”
花无声笑了:“这还差不多。”
“行了。”她起身,“今日事忙,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叙旧。”
辛停雪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搞得人尽皆知,就说这么几句话,敢情就是拿我糊弄人的。”
花无声笑着问她:“若有旁人来打听,知道怎么说吗?”
“当然是照实说了,你找我要了许多丹药,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或许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样行了吗?”
花无声满意地点头:“知我者,辛师妹也!这些东西给你养徒弟。”
说完,她一步踏出观景阁,化为遁光消失在天际。
辛停雪拿起她留下的乾坤袋,看到里头堆得密密麻麻的灵石材料,自言自语:“真是够见外的,江师兄的嘱托,难道我没份吗?”
不过,东西不收白不收,毕竟她门下徒弟多,徒弟又有徒弟……哎呀,不好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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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霞宫。
宁衍之一回来,就被师父召了去。
“这趟出门顺利吗?听弟子说,你带了伤回来?”
丹霞宫掌门岑慕梁,当世顶尖的剑修。不过,可能是掌门做久了,他身上没有寻常剑修的孤傲,反而温润如玉,叫人如沐春风。
“师父这么快就知道了?”宁衍之答道,“只是些小伤,不碍的。”
岑慕梁点点头,面对这个最得意的弟子,他十分放心:“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宁衍之道:“弟子正要向师父禀报,徒儿此次经过流月城……”
岑慕梁越听越是惊讶:“你没看错?放护罩的真是无极宗那位凌少宗主?”
“不会有错,若非他及时出手,只怕流月城已经毁于魔心自爆。”
岑慕梁沉思良久,叩了叩桌面:“这位凌少宗主的绝脉,为师知之一二,照理说应该放不出护罩才是。莫非无极宗这些年的治疗有了效果?虽然他这次因此重伤,但有一就有二,说不定真有治愈的可能。”
“师父,您的意思是,无极宗内部的格局可能会有变动?”
岑慕梁点点头:“自从江老宗主坐化,无极宗内部多有摩擦。现在这位凌宗主上位,说穿了不过是各方妥协之举。倘若凌少宗主真的好了,无极宗可能就不平静了。”
宁衍之皱眉:“这不是件好事吧?无极宗要是乱起来,只怕下宗也会跟着乱。”
岑慕梁淡淡道:“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你最近多留意他们的动静,还有下宗的举动,封魔结界不稳,乱还是不能乱的。”
“是。”
师徒俩说完事,宁衍之便告退了。走之前,他忽然想起来:“对了师父,我见到了长陵师叔说的那位白姑娘……”
第86章 各打探
岑慕梁抬起眼皮。
“怎么,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你特意说一句?”
宁衍之道:“徒儿只是觉得,她没来丹霞宫很可惜。”
岑慕梁讶然挑眉,然后笑了:“难得见你对他人评价如此之高。”
宁衍之答道:“她确实不太一般,今年入门的弟子,只怕没有哪个赶得上。或许,加上前几年也不行。”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实力。”
岑慕梁道:“比你还强?她的魔心不是自己修炼来的,修为比你强不奇怪啊!”
“不止是魔心……师父您知道吗?她独自一人布下了七星灭魔阵……”
岑慕梁听他细细讲来,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么说,没能把她带回来,确实可惜了。不过,她自己选了无极宗,也是没办法的事。”
又安慰徒儿:“你的修为是一剑一剑练出来的,她的是从别人身上吸来的,便是如今看起来差不多,将来却是天差地别,莫要自惭。”
宁衍之不是自惭,而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危机感。这种感觉在见到那位白姑娘的时候就有了,后来再见到那位凌少宗主更加强烈。只是这种感觉他无法描述,说出来又好像自己怕了人家似的。
身为一个剑修,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又怎么练得出绝世剑术?
最后宁衍之只是抱拳应了声:“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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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步非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课不用去上了,有两位化神长老步步紧盯,哪还用得着上课。
白梦今也不太出门,花无声用自己的战功给她兑换了一堆魔心,忙着练功。
于是他们每天靠百里序来回奔波,了解门派动态。
百里序则感觉自己最近人缘直线上升。
比如,他去听宋师叔讲道的时候,居然有人特意来等,弄得他都受宠若惊了。
“百里师弟,结束后我们有个小论剑会,大家互相交流,切磋一下剑术,你要不要一起来?”邀请他的师姐叫沈涵秋,向来长袖善舞,以前也跟他说过几句话。
百里序向旁边看过去,那群人向他友善地点了点头。他们是修剑的弟子里最优秀的一批,背后各有师承与家族。因他是凌家下仆出身,往常都混不进他们的圈子。
他露出温和而憨厚的笑:“我能去吗?”
“都是同门,有什么不能的?”沈涵秋笑道,“你以前总跟在少宗主身边,我们都没机会来往。现在有机会了,正要亲近亲近。”
百里序犹豫片刻,很快很同意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请师姐师兄们指教。”
沈涵秋满意而去。
待讲道结束,百里序便跟着他们去了其中一位师兄的剑阁。
初时大家正常讨论今天讲道的内容,又互相演练了一会儿剑术。
百里序不多话,要么挑个人附和,要么就说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到论剑的时候,也就摆个样子,凑合凑合。
不过,他挺吃惊的。一直以为这群师兄师姐出身名门,又有名师教导,应该很厉害才是,原来也就这样啊!
再一想,自己的师承也是响当当的,难道输了他们吗?
论剑会到了尾声,大家说起了闲事。百里序低头饮茶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位师兄向沈涵秋使眼色。
沈涵秋瞪了他一眼,转过来笑道:“百里师弟,你最近总是独来独往,怎么不陪着少宗主了?”
“是啊!少宗主没事了吧?”一位韩师妹关切地问,“上回流月城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很是惊险。”
百里序一脸老实地回答:“花师伯祖在给少宗主疗伤呢,所以我不用陪着。”
“啊!”韩师妹低呼一声,“之前听说花师伯祖去桃花峰讨了好多伤药,原来是真的?少宗主伤得这么厉害吗?”
百里序摇头:“师伯祖说伤势已经压下了,只是这回有些特殊,她想试试别的路子。”
“什么路子?”
这个百里序就不答了,笑道:“我哪里知道,这样的要事,师伯祖只与我师祖商量,我不过听一耳朵罢了。”
大家各怀心思,也没人怀疑百里序答得不真。毕竟他一个下仆,知道这么多就不错了。
“花师伯祖不会想治好少宗主吧?”一位师兄直截了当地问,“既然少宗主能放出护罩,说明还是有可能治好的,对吧?”
百里序憨笑着没有回答,不过看他的表情,这个猜测显然是对的。
小论剑会结束,各人回各家,向师父或长辈禀报。
沈涵秋的师父姓甘,这位甘长老听她说了百里序的反应,不由笑笑:“花师伯心里终究不甘啊!也是,江师姐与她情同母女,少宗主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只要有希望定然不会放弃。”
“师父,所以少宗主真有可能治好了?那是不是就会……”她指了指主峰的方向。
甘长老道:“希望肯定是有的,不过治好嘛,没那么简单。为师先前去过桃花峰,花师伯要了不少与魔气相关的丹药。”
沈涵秋想了想:“您的意思是,少宗主治好的可能性不高?花师伯祖不会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倒也没这么不乐观。”甘长老道,“比先前多了些希望,但依然很渺茫,要不然宗主怎么会这么淡定?”
据她所知,凌家也派人去求见了,但好像没有什么后续。就凭凌家这些年的态度,倘若少宗主真的能治好,他们还不赶紧来修补关系?多半可能性不大,所以观望就好。
“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