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了他们!
这笔血债,她还不清的。哪怕是死,也还不清的。
“别再抗拒了,你已经成为了一个魔头,你本就是一个魔种,何必再为难自己?”
文喜几乎要溺毙在这种无边的愧疚和悔恨中,她紧闭着眼睛,脸色煞白,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颤抖,像是陷入了极为可怕的梦靥中。
“不要害怕,与我融为一体吧。”
对面,季烆也不好过。
不知为甚,今夜他一直静不下心来,心中更无端生起一股无法忽视的不安。他不知这股不安从何而来,只扰得他心神难安,心中空荡荡一片,像是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胸口忽而一阵疼痛。
他下意识揪紧自己胸前的衣衫,指尖用力到发白,喃喃的唤了一声:“……袅袅。”
被关在灵牢的这些日子,季烆无法联系到外界,起先自是不知外面发生的事。直到与文喜一起逃了出来,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乘袅与蔺霜羿被盘龙教围攻,至今下落不明。
据闻,此次盘龙教派出了四名大乘修士,还有数名修为不下化神的教众,几乎布下了天罗地网。
便是蔺霜羿再强,也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很多人猜测他们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
自得知这个消息后,季烆便心神不宁,心底隐藏的焦躁和愤怒无处发泄,越来越浓。可他现在什么修为全无,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自身难保。
他该怎么去找袅袅?
尤其是今夜,这股不安几乎达到了顶峰,令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状态中。
袅袅在哪里?
他该去哪里找她?
想要变强的迫切在这一刻更重了,可正常修炼,还是太慢了。况且他已不再是蔺霜羿的弟子,自然不会修行他教给他的功法;他还被季家除名,当然也不会用季家的功法。
季烆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进了血肉里。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顺着手心流了下来,落在了地上,侵入了泥土里,霎那间消失无踪。下一刻,一道红光忽而升起,快速的把季烆包裹其中。
季烆只觉眼前一花,再站定时,便发现自己竟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仍然是一个山洞,里面却处处都有人活动的痕迹,应是有人住过。
有床榻,有桌案,还有其他日常所用的工具,带着生活气息。
季烆眉心微蹙,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正对的前方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了一本书,季烆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本书。
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归元。
不等他反应,一股庞大的灵识便闯进了他的识海中,下一刻,季烆倏然睁大了眼睛。
四千年前,魔修中曾出了一个归元魔君,此人横空出世,大乘修为,武力极高,在当时甚至能称天下第一。
论起来,地位声名和修为都不在蔺霜羿之下。
只不过归元魔君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无声无息,不过只在人世间走过三年,便不见了踪影。
也就底蕴深厚的世家宗门还有对他的记载。
所以季烆也听过归元魔君之名,只不过他修的是仙道,听过便罢,并未多放在心上。而今,却不想在这个山洞中看到了归元魔君的踪迹。
不,准确的说,这里应该是归元魔君的埋骨之地。
他手中这本书便是归元魔君留下的功法,归元功。
一部修炼进境极快的魔修功法。
【吾资质普通,修炼数年,不过筑基,有幸得此功法,区区十年,修至大乘……惜吾资质有限,终无法参透最后一篇,不得飞升……留下此法,以候有缘人,望尔……】
翻开第一页,便是归元魔君留下的亲笔书。
快速扫过一遍,季烆的目光最终直直落在那八个字上。
——区区十年,修至大乘。
第95章
这部归元功法, 的确是世间最顶级的功法之一,得了它,无疑是天大的幸运。于归元魔君如此, 于如今废了修为的季烆自然亦是如此。
但山洞之中, 季烆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任何欣喜之色。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一些。
这个山洞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又凭何能到此处, 得到归元魔君留下的极品功法?因着这些疑问, 季烆自不会轻举妄动。
他翻看着这本归元功法,无疑,这部功法非常精妙。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所以, 真的只是巧合?
“季师兄,季师兄,你在哪里?”正思索间,文喜的声音忽然响起。季烆只觉眼前一花, 再睁眼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山洞,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把书揣进了袖袍中。
文喜正在山洞中四处寻找,面色焦急,正准备出去找人时,季烆却又凭空出现在了原地。
她先是呆了一下, 随即便是庆幸高兴。
“太好了,季师兄你没事,我以为……以为你出事了。”不知想到了什么, 文喜眼中欢喜一滞, 声音低了不少, “季师兄,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一直都找不到你。”
她被那道魔音搅得心神难宁,陷入了梦靥中,便对周遭失了警惕。待她好不容易把魔音压制,这才发现山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季烆不见了。
那一刻,文喜首先冒出的念头是,季烆不告而别了。
但她不想接受这个猜测,所以四处寻找,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呼喊,希望得到一点回应。
季烆没有回应她,可他回来了。
他没有走。
然而不等文喜为此高兴,便听季烆忽然道:“天亮了。”原来他在那神秘山洞中待了很长时间。
文喜身体一僵,立时想起了夜里季烆对她说过的话。
果然,下一刻季烆面色冷漠地说:“以后,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我上次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下次再见,我必取你的命。”
他的声音极冷。
文喜相信,若非他此时没了修为,怕是会立刻祭出斩天剑,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季烆扔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转身朝山洞外走,脚步没有半分犹豫。文喜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胸口不知怎的生起了一股极强的怨念,几乎要化为怨恨。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带着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一丝恨,“你如果这么厌恶我,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要放过我?”
季烆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很冷:“救你,是因同门之义,是还你救命之恩。而今,我们两清了。”
“我会寻到五行灵物,解了同命蛊。”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自然无法再用剖丹取蛊的法子。
话落,他大步出了山洞。
“他在骗你。”魔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嘲讽,“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骗子罢了。”
“昆仑上下那么多的同门,他怎么没一个个救?怎么不与那些人种下同命蛊?”
“他是个骗子,他根本就是对你动了心,可惜他不敢承认自己移情别恋,不敢面对这份卑劣……”
“若未曾动心,为何三番四次帮你助你救你?甚至为了你身败名裂?”
“不仅是个骗子,他还是个不负责任的小人,负了你的殿下,也负了你。若真要与你两清,便不应该一次次的给你希望……”
文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拳紧握成拳,眼底似有红光闪动,那股隐在心底的怨恨越来越浓。
——是了,若真要与她两清,他为何不早点……杀了她?!
——不,不是这样的。季师兄不是骗子,更不是卑劣的小人!
“你还犹豫什么?是他先招惹了你——”
“闭嘴!”
文喜低喝一声,用尽全力压制住那道令人恶心的魔音。
季师兄救了她是事实,她已经对不起了一个人,绝不会再辜负另一个人的信任。
她不会如它所愿的。
绝不!
直到季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文喜才重重呼了一口气。她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没再停留,也大步出了山洞。
她没有与季烆走同一条路,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要去为李师弟报仇。
……
乘袅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熟悉的正红色,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越发精美漂亮。
昨夜混乱淫、靡的记忆瞬间充斥脑海。
她脸上一烫,只觉喉咙干得厉害。只不过没等她动作,便觉腰间一紧,下一瞬后背便撞在了一个颇为结实坚硬的胸膛上,又硬又烫。
“醒了?”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只扣着她腰肢的大手又加了几分力,不至于让她痛,却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男人湿热的唇碰着她的耳尖,柔声道,“抱歉,昨夜弄疼你了,娘子。”
最后一声‘娘子’,像是从舌尖卷出来的,带着炽烈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