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准确的说,这是我们洞房之地。”
回天珠炸了,声音都有些尖了:“你们洞房了?!”
“是啊。两情相悦,情之所至,便在一起了。”相比回天珠的激动,乘袅很是淡然平静,“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可从没掩饰对他的感情。”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是回天珠一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它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会不会太快了。
哪怕知道乘袅与季烆已经解除了婚约,理智上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了,但真到了这一步,回天珠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怎么不说话?”
见它迟迟不开口,乘袅特别温柔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次你睡了这么久,我很担心。”
如果是平时,回天珠听到这话定然会很高兴,此时,它的心神却全都被乘袅和蔺霜羿已经洞房这个事实占据了。
它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开心吗?”
没等乘袅回答,它又问:“与蔺霜羿一起,你开心吗?”
这个它之前也曾问过。
乘袅没有犹豫的直接点头道:“当然,你知道的,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做的事。我喜欢他。”
“我知道了。”回天珠声音有些低落,却没像以前那样说不中听的话,只道,“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说完,它便第一次主动斩断了与乘袅的联系,意识又沉入了黑暗中。
乘袅体贴的没有打扰它,只唇角隐约间翘了翘。
……
乘袅和蔺霜羿在这处别院也没留多久,三日过后,两人便离开了。既然要趁此时机暗查,当然不能随意浪费时间。
她也没漫无目的的行走,目标还算明确。
“此前我便查到了盘龙教的一处重要密地,便决定前去查探,但没想到会遇到意外,倒是耽误了。正好,我们现在有时间便去一趟吧。”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或许盘龙教已经转移,也或者那本来就是一处陷阱。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们都是要去看一看的。
蔺霜羿自是不会有异议。
那处密地在幽冥之地附近,地处北州,赶过去花了三日时间。盘龙教的密地藏于一处深谷之间,那深谷常年弥漫着瘴气,又有阵法掩护,很是隐蔽。
刚一到地方,还未进去,他们便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蔺霜羿下意识走在了乘袅前方,把她挡在了身后。他的伤好的很快,只不过几日,便已经全都好了,武力甚至超过了全盛时期。
在这种时候,乘袅从不逞强,所以乖乖的走在蔺霜羿的庇护之下。
“有人先一步我们到了。”
随着他们走进去,血腥味越来越浓,几乎充斥了整个山谷。果然,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血迹,然后是尸体。
果真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乘袅并未有多少失望,反倒对那先他们一步的人更感兴趣,她心中隐有了一个猜测。
正这时,蔺霜羿忽而面色一肃,手中无暇剑猛地朝一个方向急刺而去。
“唔——!”
伴随着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的是一道压抑的呻吟。
蔺霜羿冷喝一声:“出来。”
话音落下,一个满身血气的人便从阴影中显露了出来,模样陌生又熟悉。
“殿下。”
嘶哑的女声低低响起。
乘袅抬眸,定定看着对面的人。她穿着一身黑衣,但许是染的血太多了,便是黑衣也留下了斑驳不堪的痕迹。
她的右臂上有一道新鲜的血口子,正是方才无暇剑刺中的地方,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衣袖滴落下来。
文喜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去看乘袅的神色。
“果然是你。”看到她,乘袅脸上并无什么意外之色,“你是特意来捣毁这个盘龙教密地的吧?”
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竟像是认识之人之间闲话家常一般的平常。
文喜忍不住抬头看去。
乘袅与蔺霜羿并肩而立,两人身上的衣裳颜色相似,一袭简单的水蓝色衣裳,没有华丽珍贵的修饰,只是普通的款式,却也衬得她娇丽动人,明媚胜过最美的朝阳。
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与这个染满鲜血的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其实在乘袅两人进入深谷时,文喜便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她已经是合体期,五感和神识比之曾经都增强了数倍。
她本意是想跑,但为了捣毁这个盘龙教密地,她也受了不轻的伤,消耗甚多,况且还有无暇剑君在一旁,便是跑也跑不掉。
所以文喜下意识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无暇剑君的厉害。自以为完美的隐藏,原来漏洞百出,不过是一个照面,便被发现了。
她看着乘袅平静的神色,喉间动了动,终是忍不住脱口问道:“殿下不抓我这个魔种吗?”
乘袅与她对视。
这一次,文喜没有移开视线,直视着她。她极力挺直自己的背脊,站得很稳很直。
须臾,乘袅笑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是魔种吗?”
文喜怔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乘袅便继续道:“据我所知的魔种,应该是凶兽还要可怕的怪物。没有神智和理智,只有满心杀戮,是不可能与我正常对话的。”
文喜的心跳骤然加快,抿了抿唇:“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觉醒。”她极力镇定,用最为冷静的语气说着这话。
可便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说话时,她已经无意识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是恐惧,还是紧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嗯,也有这个可能。”乘袅点头。
闻言,文喜才刚偷偷从黑暗中冒出头的那点微弱的喜悦便像是遭受了一次重击,猛地缩了回去。
乘袅却没看她的脸色,淡声问:“你觉得自己是魔种吗?”
文喜想说不是。
可若不是,那她身体里的那股陌生力量又是从何而来?那道充满恶毒贪婪的魔音又代表什么?
那隐隐藏在心底的嗜血又是什么?
因着这些异样,她根本无法坚定的说自己不是。文喜脸色灰败苍白,她握紧手中的剑,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我不认为一个可以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不顾自己生死的人会是一个没有人性的魔种。”
乘袅的声音骤然在文喜耳边炸开。
那道清亮的声音仿若是一道闯进黑渊的光,为她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心跳得很快很快,几乎要破土而出。
时至如今,只有殿下一人这样说。
便是季师兄,便是师尊,也没有明确的说过她不是魔种。
文喜看着自己还染着血的手,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她猛地闭了闭眼,压下了那股汹涌。
她想说,不,我就是一个魔种。
我杀了好多好多人。
连无辜的凡人都不例外,她就是一个邪恶的,应该被摒弃的魔种。但对上殿下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却不敢把这丑陋的事实说出来。
乘袅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平稳的继续:“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真相是什么,都需要用证据来说明。”
“所以,我还是要抓你回去。”
乘袅诚实的说。
一旁,蔺霜羿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文喜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忽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殿下。”声音比方才还要嘶哑。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就化为了一道青烟,竟是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蔺霜羿反应极快追上去,结果却只是抓了一手空气。
文喜就这么跑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逃走了。
袅袅就在他的旁边,他却让人给跑了,岂不是无能?
他脸色发沉,眉眼间不自觉多了一抹凶戾,下意识想要去追。直到手被一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握住,蔺霜羿才压下了怒气。
“相公别生气啦。”乘袅牵着他的手,柔柔笑道,“她跑了这么久都没被人抓住,自然是有底牌。没关系的,下次见到再抓好了。”
“再说,”乘袅眸间闪过一抹幽光,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让她跑吧,跑不了多久的。”
人性与魔性的对抗。
原来如此。
亦是她与暗处之人的较量。
乘袅和蔺霜羿又在外行走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们又找到了几处盘龙教的据点,虽没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于文喜,自从那日一别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了。
但并非毫无交集。
有两处据点,在他们到时,已经被捣毁了。从现场的痕迹和留下的气息看,分明也是文喜动的手。
这倒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