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抱歉。”
文喜带着乘袅一路疾飞,最后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早布有阵法,可以隐匿声息,便是大乘修士也难以发觉。
她并未绑缚乘袅,把人带进山洞后,便立刻放开,甚至还朝她弯腰道歉。
短短时间不见,不仅季烆修为大涨,文喜竟也不弱多少,而今竟已是大乘初期,足足比乘袅高了两个大境界。
便是文喜不绑住她,乘袅一时也无法挣脱她的禁锢。
有这般修为,也难怪她敢与季烆去抢亲。
“你若真觉得对我不起,那便不该助纣为虐。”乘袅面色冷漠,再无往日的半点温和,“文喜,今日是我的结侣大典。你该知道的,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你与季烆坏了一次不够,还要坏第二次,我不知,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们了。”
文喜面色苍白,却只是低着头,哑声说着:“对不起。”
乘袅冷笑了一声。
文喜不敢抬头看,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让殿下失望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殿下,无暇剑君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光风霁月,他不是一个好人。您中了情人咒,所以才被他蛊惑,其实你真正爱的是季师兄。”
乘袅只冷冷看着她,并未说话。
这时,一道急速的脚步声传来,正是匆匆赶来的季烆。看见乘袅,季烆的眼睛亮的吓人,越过文喜,直奔她而来。
“袅袅,我——”
“季烆,我真后悔认识你。”不等他说完,乘袅忽然出声,出口的话犹如利刃,一寸寸刮着季烆的身心,“更后悔曾经爱过你。”
季烆脸色煞白。
文喜脸色也大变。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只是中了情人咒。”季烆很快恢复过来,甚至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情人咒已经解了。”乘袅声音淡淡,冷静陈述事实,“没有情人咒,我也想与他成婚。”
季烆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色又急速变得苍白。
不等他说话,乘袅继续道:“你要说我是被蔺霜羿蛊惑了是吗?你要说他不是一个好人是吗?”
“身为师尊,却暗地里觊觎徒弟的未婚妻子,并且不择手段,根本是个虚伪的小人。他不但打压你,还故意设计你,用尽了小人手段。”
“你放走文喜的留影石影像,便是他故意散出去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
“他不是一个好人,相反,还是一个怀着卑劣心思的强盗。”
乘袅每说一句,季烆的脸色便白一分。
“这些我全都知道。”
说到此,乘袅翘起唇角,勾勒出一抹极美的笑,声音悠悠:“那又如何呢?”
她还穿着那身艳丽夺目的婚服,即便是在昏暗的山洞里,她也是那般的耀眼,仿若最璀璨的星辰。
“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比如,那夜你放走文喜时,我就在旁边,目睹了全程。当时的那场面,当真十分感人。”
季烆和文喜都仓皇抬眸看着她。
乘袅轻笑一声,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你知道当初是谁把你与文喜同种同命蛊的影像散播出去的吗?”
“阿烆,”她忽然靠近他,温柔又亲昵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轻快地说,“是我哦。”
她朝他柔柔一笑,微微歪头,颊边露出小梨涡,娇俏又可爱,纯真又无害。
——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美丽又善良天真的小仙女。
第105章
季烆和文喜还没反应, 回天珠先着急了:“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你在激怒他们吗?!”
“乘袅,你现在可是阶下囚!”
对比回天珠的焦急和紧张,乘袅显得无比淡定, 一点也没有阶下囚的认知, 脸上仍然维持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好整以暇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季烆和文喜, 笑问:“生气吗?”
他们会落到今日,一切都要从那份留影石影像被公开开始。
文喜率先回神。
这件事师尊也曾与她提起过,也曾怀疑过殿下, 只是没有证据, 所以也只是怀疑罢了。
但即便如今得到了乘袅的亲口承认,文喜也无法生气。
当然,她也没有资格生气。
不但如此,强压在心底的羞愧反而更深了一层。归根结底, 是她的心先犯了错,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而殿下,是最无辜的。
“什么最无辜?你不过是被她骗了,她根本是心机深沉,早就在算计你们。”魔音又在识海中响起,满是冷嗤, “皇室出来的帝女,怎么可能无辜?若是无辜,又怎么能那么巧的录下你与季烆同种同命蛊的影像?”
“你和季烆又岂会落到今日众叛亲离、人人喊打的下场?”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只有你这个蠢货, 才会觉得她无辜。”
文喜没有理会它, 她只是终于想明白了一点。正如魔音所说, 事情怎会那般巧合?那日可是季师兄与殿下的结侣大典,他拿出同命蛊与她种下, 是临时决定。
在此之前,她不知,季师兄不知,殿下也不知。
除非有人未卜先知。
但这一切都是他们个人的选择,一旦选择不同,未来也会跟着改变。
所以……殿下其实早就给了她机会,是吗?
思及此,文喜身子晃了晃,脸上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气血翻涌间,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她张嘴想要问清楚,一时间却连询问的勇气也没有。
“不,我不相信。”季烆也终于回过神来,他眼中的仓皇消失,重新变得坚定清明,“袅袅,你是故意这般说来骗我的,我不信。”
那时他们感情正好,那日更是他们的结侣大典,他不信乘袅会提前计划这些,更不信她对他再没了情意。
“袅袅,你陪着我一起上了问情台。”
季烆目光紧锁着乘袅,声音却无比嘶哑,提起旧事,似是极力的证明着他们之间没有结束。
“问情台上,生死相许,不离不弃,万人见证,岂能有假?”
在与她分离的这些日子,他便是靠着这份独一无二一的美好回忆才坚持到了现在。
闻言,乘袅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几分,她干脆利落的点头:“不错,问清台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季烆黯淡的眼眸中霎时亮起。
“那时,我的确还对你有情,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上问情台?”乘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阿烆,那不是爱的证明,而是我为你我的这段感情划下的终点。”
终点二字令季烆恍若堕入噩梦之中。
心跳骤然停滞,一股久违的剧痛传遍了四肢百骸,撕心裂肺竟也不足以概括。他摇摇欲坠,脸色竟比死人还要可怕。
“你满口爱我,却一直在伤害我。隐瞒,欺骗,直至背叛。大婚之日,弃我而去,与他人种下同命蛊。承诺解蛊,却一次次心软放任。直到现在,你与文喜的同命蛊也还未解开吧?”
“这份爱,真令人恶心。”
“你不顾我的脸面,踩下我的自尊,践踏我的爱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生气,不会在意?”
乘袅平静的看着他,叹惜般的说着:“阿烆,你该知道的,我的脾气不好。比起大度原谅,我更擅长睚眦必报。”
所以季烆怎么敢确定在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之后,她会不计前嫌的原谅他?她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以为你对我足够了解。”
这话,满含嘲讽。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吗?”乘袅笑着叹了一声,“除非是仇敌,其实我是很不喜欢骗人的。”
季烆僵立在原地。
他了解乘袅吗?
自是了解的。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爱侣,曾一同走过千山万水,曾同生共死,曾互许终生,怎么可能不了解?
在他们最好的时候,乘袅其中并未刻意隐藏真实的自己。
面对花晶莹的挑衅时,她从来都是直言直语,毫不犹豫的打击情敌,霸占着他,宣告自己的主权。
“阿烆,你是我的。”
“是我一个人的。”
在他不小心被花晶莹碰触时,她更是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她曾对他说:“季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那必须洁身自好,只得有我一个。不许与别的女子有任何亲密接触,不许……”
“我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所以阿烆,千万别惹我生气,知道么?”
她还说:“若是你真的背叛我,我就——不要你了。”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还言犹在耳。
他记得,全都记得。
那时,季烆是信了的。
真的信了的。
因为他了解她,清楚她是什么性子,知道她说得有多认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不当真了呢?
那一层虚假的、轻薄的遮羞布终于被彻底掀开,便如他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再也无法复原。
情人咒解了。
乘袅与蔺霜羿成亲,不是为了与他赌气,也不是受咒术影响,她只是真的不要他了。
季烆只觉浑身的气血都在翻腾,筋脉涨的发疼,仿若要破裂了一般。归元功不是那么好修的,哪怕他天赋异禀,想要在短时间里修至能与蔺霜羿抗衡的水平,必得付出数不清的努力和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