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颇为年长的男子蹙着眉企图和她搭上话，而手上的动作在叫其他弟子尽快撤离。

　　“慕宁”察觉出他的意思，但并未关注，好似在故意中了他的计划，她挥了挥手，将一边的遮挡阳光的山头生生剜去，露出遗憾的神情，“其实我不太喜欢阴暗的地方，这样正好，不是么？”

第144章 启调

　　云水那一处的山头是云水的外宗的藏书阁，自上一次的意外之后，无论是外宗还是内宗都加紧了修炼，这会儿在藏书阁的人怕是只多不少。

　　如今这么削去一个山头……

　　“你！”

　　青年男子脸上的神情逐渐严峻，他握紧双手，知道慕宁的修为远在他之上，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便压下这层怒气，旋即问道：“魔主大老远到我云水是来寻仇的？”

　　“慕宁”的眼底似乎有片刻的疑惑，但在这最终结局是死亡的蝼蚁面前，她难得有耐心地解释，“她？她已经死了，你们的大师兄……不，现在应该叫渚苏，他在哪儿？”

　　男子知道她的目的不善，只能道，“师兄当下不在宗门，你怕是找错地方了。”

　　“慕宁”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听进去了，“哦，真的吗？”

　　“当…下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巨大的压力压的起不来，他面色极其痛苦，感知身上骨骼被压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慕宁”怜惜地看了一眼那模样算是俊俏的男子，表情慷慨，“没事，你不会感受到一丝的痛苦，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这话说完，甚至没有等片刻，男子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消逝，身上的压力也逐渐减轻，可等他准备召唤本命剑，近距离将女子击杀时，他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他的一切都在快速的消失，化为尘埃地散在空气里。

　　“啊啊啊！”

　　“慕宁”没有再回头，看着头顶那温暖的阳光，表情十分平静，“我的孩子，你再不出来，这些人可都要死了。”

　　这话很轻，但是传音的速度即刻就蔓延至整这个云水宗。

　　那些身在大殿的人几乎是面色严峻的面面相觑，影像里，“慕宁”一身白衣，眼底不再是红而是浅淡的金，那本漠视众生的脸上多了一分平和。

　　的确是平和，甚至是和蔼。

　　看着她，竟有种对上自己母亲的错觉。

　　“渚苏师弟。”

　　临道将粉瞳少女交给他，“你能保证她的安全吗？这不是我的弟子，我师弟的，若是出了岔子我可没办法交代。”

　　渚苏点了点头，将她纳进储物袋中，安抚道，“从现在开始，听我吩咐，千万不要乱释放你的灵瞳技能，明白吗？”

　　少女亲近了他，点了点头。

　　但是在进去时，她看向临道的方向，平静道，“师叔，你要好好的，告诉师父也要好好的。”

　　像是诀别的话，渚苏第一次感觉到这少女身上的非比寻常。

　　上仙界的时代之后，几乎不会再诞生天生灵体，而他也算不上天生灵体，他体内那源源不断的灵力之海只是因为是他将灵力以保存的形式封存。

　　天道不会允许第二个天生灵体出现，这个少女的诞生，几乎在天道之外。

　　或者说，她拥有几乎和天道相抗衡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一旦出现，必然会遭到天道的追杀。

　　渚苏心里有一杆秤，他现在只能博弈，博弈天道确实被人道的感情所沾染，然后彻底失去了那部分能力。

　　传音下去，片刻之后，渚苏一身白衣，带着少女从大殿中一跃而下。

　　迎面对上了属于他的暴风雨。

　　“慕宁”已经不是“慕宁”了，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天道盯上，所以特地选择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想要困住它，但是始终低估了这位上天下地第一位规则制定者的能力。

　　“你的模样，我是最喜欢的。”

　　白衣飘飘的姑娘，带着全然的仙魔混合的气息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说话带了点轻佻，然后静静地注视着渚苏。

　　“魔域如何了？”

　　渚苏担心天道破罐子破摔，虽然慕宁让谢言钺坐镇魔界，但若是天道真的有心毁灭，谢言钺并非能拦下多少。

　　“身为对立的正道弟子？你关心魔域？”慕宁的表情有短暂的失望，“也许*是我的错，我将你塑造的如此多情，才导致了这般下场。”

　　渚苏不言，此刻，慕宁神识正在本体内沉睡着，而天道占据身体，想要先来毁灭他，暂时没有动慕宁原本的神识。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于是，他带着很浅的微笑，像以前一样，“我刚开始出生的时候，并没有父母，师父告诉我，我是捡来的。”

　　“慕宁”歪了歪头表示疑问，她可没有让自己孩子当个孤儿的想法，“所以你？爱上了自己的劫难？”

　　当年她将渚苏投放下来，一来是为了感受人间界，二来是算到了她未来会有一道劫难，为了这未知的劫难，她将这份属于自己的劫难给了他，并且告诉他，只有杀了她，才能活下去。

　　然而，他拒绝了，甚至陨落自身为了护住这位变数。渚苏的短暂陨落让它丧失了一部分的能力。

　　“您懂这世间吗？”

　　面对创生自己的人，渚苏十分有礼貌，他近乎虔诚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慕宁”扯开嘴角，“为什么不懂？规则，秩序，甚至修真界，我给予他们可以比肩天际的机会。但他们拒绝了我。”

　　慕宁原本的声音是冷淡的，现如今多了一份柔和，若不是那些话里带着刺，渚苏甚至会觉得这位本该充满无情或者是大爱的“母亲”，会再次为她的子民牺牲一切。

　　但是现实不是。

　　渚苏展开了空间间隙，平静道，“您是想要来亲手除掉我？”

　　“慕宁”摇了摇头，“不，我是来，吃掉你的。”

　　话音未落，渚苏的一边身体立刻开始消散，但是这样的秩序会彻底损坏他的身体，于是在这片刻间，“慕宁”便召唤出存无剑，擦过了渚苏的脖子。

　　“这些年，你的技艺生疏了不少？是因为刚刚契合这具身体吗？”

　　天道直接点出了渚苏隐藏的密辛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从一个修为只是合体的修者一跃至化神的？只是简单的解开封印，身体怕是承受不住。

　　渚苏没有回应，而是，立刻使用术法禁锢住了，那正在空中即将有动作的“慕宁”。

　　“您是真的被情绪感染了。”渚苏面无表情，“规则制定者必须无情，您已经变了。”

　　那漫天的剑影宛如雨般落下，狠狠地砸在了“慕宁”身上。

　　“你如此狠手，真的不担心你的宝贝，被弄坏了么？”天道话音未落，渚苏立刻防御住了即将袭来的攻击，反驳道，“于你，不算是破坏，而且。”

　　渚苏嘲讽，“界定规则的能力，并非你一个人可以用。”

　　话音未落，这空间似乎被扭曲了，除了渚苏周边，所有的与天道制定规则相悖的一切在这个空间都全部呈现。

　　白衣“慕宁”被轰然压制。

　　“呵呵。”

　　被压制的慕宁似乎并不担心，换做其他人怕是要被渚苏这扭曲的空间给压碎。

　　慕宁的一切都在眼中变化，渚苏也精准地捕捉着这一切。

　　“右边！”

　　刹那间，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渚苏立刻退开，“慕宁”有些遗憾，眸子闪烁，“哎，你是怎么躲过去的？不该啊，也许是这里出现了什么小东西干扰我。”

　　这话一说完，那力场直接反转，属于“慕宁”的压制瞬间反应给了渚苏，他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天道说的没错，他现在还不能完全和这具刚刚苏醒的身子契合，很多术法都无法施展。

　　她立刻扫视渚苏的时候全身，在看到那识海里飘着着的粉色锦囊后，眼底带笑，“找到了。”

　　巨大的能量反转，渚苏被强行侵入丹田，却在“慕宁”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生生压制住了她，“您不该，如此草率。”

　　“慕宁”的手腕被渚苏死死握住，那巨大的力道通过身体反馈给控制身体的天道意识，从未有过“疼痛”感觉的神识，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这就是疼？”

　　她依旧没有把自己创造出来的孩子当一回事，反而是沉浸在下界所带给她的一切奇妙反应，也许是她认为，这些奇怪的感觉就要消失。

　　渚苏直接捏碎了她的腕骨，又在她即将触碰到自己时，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连番的疼痛让“慕宁”新奇又讨厌，她怔怔地看着渚苏，突然疑问，“我想知道，什么是爱和欢爱的感觉，孩子，你可以让我体验么？”

　　这句话宛如戳中了渚苏的痛点，他眼底顿时生出嫌恶的情绪。

　　“慕宁”将身体修复好，然后径直出现在他的眼前，目光温柔又迷离，“你应该很喜欢这个身体吧？或者说这个人。”

　　她企图模仿慕宁的存在，但是在即将准备动手时，得到了渚苏的冷声嘲讽，“你才是疯了。”

　　“哈哈哈哈哈……”

　　“慕宁”笑了起来，她甚至笑出了眼泪，“我的孩子，你才是。”

　　顿时，那本被界定秩序的空间被粉碎，“慕宁”也露出了她真正的恶意，“下面的这些，也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动手的时候不会有一丁点的疼痛，若是你配合我，被我吸收，这些孩子就温柔的离开，若是你不配合……”

第145章 顿挫

　　“他们会十分痛苦的死去。”

　　分外平静的话，那些尚未逃出去的弟子立刻发出惊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散。

　　渚苏想要护住下面那些无辜的修士，可是还没飞下去，就发现覆盖住云水的整个界定秩序空间。

　　而且施加的规则还是——渚苏无法触碰。

　　同等规则下添加的筹码是，只要是她还活着，那么这个秩序空间就会一直存在。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秩序空间暂时无法更改，渚苏又回来，与她对峙。

　　被天道意识控制的“慕宁”露出笑容，“我的孩子啊，你可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你想的那些，我没有不知道的。”

　　渚苏眼神晦暗不明，他弃掉手中的剑，似乎是妥协，“你要如何？”

　　“慕宁”也没有再为难他，反倒是飞至他的身前，仔细端详着他的样貌，“这个孩子的记忆里，你该是温柔的，现在对我却如此冷淡，真让我伤心。”

　　渚苏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你到底要如何？”

　　“慕宁”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指尖轻点，周边的气息像是尽数被吸收了过去，仅还剩点点星光从指尖散逸，布满了整个秩序空间。

　　“这些年，你对我的背叛，一直看在眼里，所以，我要你看着这一切。”

　　那每一点的星光里面都包含着一段可能发生的未来，诸多千万种结局，有天道死亡的结局，也有一切都被天道纠正他们死亡的结局，身为天道分身，渚苏当然明白这些星星点点，谁最亮就会成为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