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
到小区门口后,宋羽歪歪扭扭下车,心里感慨自已真特么敬业,头痛欲裂的情况下还不忘请假。不过此时的她脸色惨白如纸,湿透的碎发黏在脸颊,看着虚弱不堪。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好心地探出头来,“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就及时看医生,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世界充满正能量!
宋羽一手撑着小区门口的雪松,一手撑着膝盖,笑着接话,“大叔,您真是个好人。我就是有点晕车,现在好多了。
要不是看这姑娘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年纪,司机肯定不会多嘴。现在见她这么说,他挥挥手,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出租车驶远,宋羽这才垮下脸来。去医院?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要有这闲钱,多攒点东西不香吗?
“放开”,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
谁在说话?
宋羽茫然四顾,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多看她一眼,唯有树皮粗糙的纹理从掌心传来。
宋羽触电般收回手掌,又哆嗦着攥紧拳头。
“幻听,一定是幻听”,她安慰自己,肯定是脑袋太疼以至于出现了幻听,想着迅速跑进小区。
宋羽家所在小区原先是钢铁厂的家属院,房子是七十年代建的筒子楼,在当年那是相当的气派。不过八年前钢铁厂异地搬迁,紧接着又要修铁路,小区被拆得只剩下最后六栋楼,成了W市老破旧的典型代表。
楼道口左手边并排立着两个绿色的垃圾桶,边上有个枯瘦的身影弯着腰正在翻捡着什么。
“韩婶?”宋羽习惯性眯起眼——她有轻微近视,猜测对方是小区里以捡垃圾为乐的韩婶。
“嗬嗬”,韩婶挥舞着双臂,似乎想打招呼。
宋羽侧身躲过对方鸡爪一样的手指,捂着鼻子转身跑开。韩婶常年和垃圾为伍,身上的气味一言难尽。
踏上楼梯时她停顿了一下,一声极微弱的奶喵叫钻进耳朵,可有韩婶挡在楼道前,她迟疑片刻还是往家里跑。
她并没有多余的爱心。
宋羽家在三楼左手第一间,拧开泼过油漆的防盗门,首先看到的是堆到房顶的收纳箱,几乎把整个客厅全部填满。
宋羽有幽闭恐惧症。
不,也不能叫幽闭恐惧症。
四年前车祸发生的一刹那,父母不约而同扑到她身上,为她挡住了猛烈的冲撞。正是躲在这个父母用身体构建的密闭窄小的空间,宋羽才能成为那场惨烈车祸的唯一幸存者。
连参加救援的消防队员都说她的存活是一个奇迹。
宋羽知道,哪是什么奇迹,无非是父母以命相搏。
宋羽在车货当中活了下来,但从此以后她害怕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密闭窄小的空间才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说来也怪,宋家在W市除了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有任何亲朋。好处是没人指手划脚,坏处是出了事连个撑场面的都没有。十八岁,正准备参加高考的宋羽只能忍着悲痛独自处理父母的后事,独自偿还巨额债务。
她把父母在市中心刚买的房子卖掉,搬回钢铁厂的老破小,努力学习努力打工,最辛苦的时期一连吃了小半年的清水挂面,直到年前才刚把债全部还上。
现在她在一家大型民营企业实习,实习期间认识了林惜,本以为找到了惺惺相惜的好闺蜜,哪知道……
好吧,宋羽其实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痛苦。毕竟和林惜认识不过才几个月,能有多少真情?对她而言,攒钱把屋子塞满才是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那滋味太难受了。
啪——
灯亮了。
宋羽穿过收纳箱中间的空隙,精准把自己丢进沙发。
“疼”!
她再也忍不住,颤抖着蜷缩身体,嘴角溢出痛苦的呻吟,眼泪跟着掉下来。
房间里空无一人,四周安静到可怕,她唯有抱紧自己。
第2章 二
迷迷糊糊间,宋羽发觉自己腾空而起,又快速下降,失重感让她大声尖叫,“扑通”,猝不及防之下,直直掉进水中。
本能地屏住呼吸,宋羽很快又浮出水面。
“嘎嘎嘎”——
鹅群蜂拥而至。
带头大鹅歪着脑袋,豆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两脚生物。也许是宋羽的反应太过迟缓,带头大鹅很快没了兴趣。它“嘎嘎嘎”叫了几声,同时威风凛凛地扇动翅膀,带着它的白鹅大军游向远处。
鹅群走远,宋羽才敢划动四肢,向岸边游去。
这是哪?
这里的空气新鲜,气候宜人。她极目远眺,眼前是连绵的群山,漫山遍野种着果树,山脚下牛羊悠闲的嚼着牧草,蜜蜂在花朵间辛勤工作。身后是水波荡漾的湖泊,湖边是成片的良田,风吹麦浪,簌簌作响。
这是天堂吧!
天啦噜!宋羽美得“咯咯咯”笑出声来。
“主人?我?灵泉空间?”
她的脑子里自动出现关于空间的资料,得知真相的宋羽比那呆头鹅还要像呆头鹅,呆愣愣指着自己的鼻尖。
不能怪宋羽,实在是当下的情况与她二十二年来所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完全相悖,她的三观打碎重组中。
她终究不是笨人,很快便把散落的线索串出来,得出结论——
她继承了老宋家祖传的空间!!!
有灵泉,可以种植的那种。
哈!哈!哈!
先让她得意的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
有了空间,她还怕什么末世?靠着空间,她完全可以在末世呼风唤雨,吃香的喝辣的...
打住打住打住,就她刚才那张狂劲,在末世估计活不过三天。
宋羽擦掉嘴角可疑的水渍,满腔豪情瞬间冷却。
不过
空间啊,这可是女主角才有的配置好不好,宋羽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难道说,她宋某人也有咸鱼翻身、称王称霸的一天?
她还没缓过劲来,空间扭曲,场景瞬间变换,她倏地回到客厅。
日光灯依旧亮着,连沙发垫子上她坐过的凹陷犹在,甚至于墙上挂钟的分针时针也丝毫没有偏差。
也就是说,她进入空间那点时间,在现实中可忽略不计?
真是太棒了。
欸,要不是手里还握着个从空间果树上采下的苹果,她指不定怀疑刚才是一场乱梦。
宋羽呆呆地站着,呆呆地掐了下自己的脸,呆呆地按开电视机,端庄优雅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配图是连成片的麦田,看着就赏心悦目。
“啪”,宋羽呆呆地摁灭电视机,抱着抱枕继续发呆。
原来,已经影响到春粮了呀。
不过宋羽是拥有一个种植空间的巨佬,欠收就欠收,她不怕啦。她怕的是粮食欠收引起的一系列问题,比如社会动荡,比如人心惶惶,比如……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宋羽素来想得开,她瘫在沙发里,咔嚓咔嚓咬着苹果。
嗯,苹果脆爽多汁,甜中带酸,好吃到停不下来。可以肯定的说,这是宋羽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
没有之一。
一个苹果下肚,宋羽幸福地打了个饱嗝。
“叮”,手机铃声响起。见来电是部门主管,宋羽心里有数了。据传林惜是单位一把手的亲侄女,得罪了厂二代,她在单位里肯定混不下去。
果然,电话刚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主管声嘶力竭的怒吼。宋羽嗯嗯啊啊敷衍着,主管骂过一阵之后,便以企业效益不好为由辞退了她。
失业总归令人失望,宋羽苦笑着说好。但发现到账的工资比预期的多了一千块,她就原地复活了。
这个时间小区的年轻人都上班去了,只有夜风安静地吹着,宋羽再一次听到了奶猫虚弱的叫声。
“喵~喵~”
猫叫声随着酷热的暑意送到宋羽的耳朵里,让她回想起四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
当时她是不是就像这奶猫一样,无助地躺在翻倒的车厢里,父母把她护在身下,鲜血流了一地……
好奇战胜了恐惧,宋羽不再犹豫,“噔噔噔”一口气跑下楼梯。侧耳倾听了一会,她把垃圾桶做为第一搜索目标。垃圾被翻得满地都是,散发着恶臭,她屏住呼吸,顾不得脏乱差,带上手套在垃圾桶里小心寻找。
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奶喵“喵~”的叫了一声后就再没动静,似乎是力竭了。
宋羽心急如焚,暗恨自己刚才粗心。她加快了寻找的速度,最后在垃圾桶底部找到一只鞋盒。
直觉告诉她,奶喵就在里面。
宋羽捧出鞋盒,才发现鞋盒被人用透明胶封住,横七竖八缠得密不透风。她掏出钥匙,用力划开一层层胶带。鞋盒打开,里面的惨状让她忍不住别过头去。
“该死!”她低低咒骂一声,撒腿就跑。
小区大门的左手边就有一家宠物医院,幸好还在营业。她侧身用胯顶开门,大声呼救:“禇医生,禇医生,救命。”
褚医生是个年轻的兽医,二十五六岁,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鼻梁上架着细框的金边眼镜,白衬衫的扣子扣得严丝合缝,白大褂在行走间被风撩起,露出优越的大长腿。
只一眼,宋羽便低下了头。
见到奶喵的惨状,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禇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宋羽的眼神也变成谴责和愤怒,“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猫咪?”
宋羽:“……不是我,这是我刚刚在垃圾桶里捡的。”然后反击,“禇医生你居然开门了。”
虽然禇医生开店才小半年,但这是个任性至极的店主,开门时间靠猜。
禇陌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还是败在了宋羽清澈无垢的眼神下,难得解释了一句,“最近宠物受伤的情况比较多。”
宋羽秒懂,如果她是一毛不拨的铁公鸡,那禇医生就是雁过拔毛的死要钱。
咳咳,半斤八两。
宋羽的表情太过精彩,褚陌不用猜就知道她想歪了。他认真给自已做了消毒,转身投入到救治工作中去。